5.回头路
第二天天不亮，大家正准备起床看日出，却发现李露阳不见了。
王家柏第一个坐不住：“我去找她！”
周凌霞追了出去：“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你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王家柏转过头：“往你们昨天上厕所那个方向走，她说不定在那儿。”
周凌霞一边带路，一边说：“不会在那里的，阳阳胆子这么小，不敢一个人跑这么远。”
王家柏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
两个人走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空无一人。
王家柏大声地喊：“李~露~阳~阳阳！你在吗？”
清晨的山格外安静，回声也显得特别响亮。
周凌霞说道：“你别喊了，她不在这里。”
王家柏不听，一边呼喊一边张望，往河边走去。
“这里有被踩踏过的痕迹，”王家柏招招手，示意周凌霞也过去。
河边视野很开阔，没有很高的树石，但却长了很深的茅草，加上浓重的晨雾，两人小心翼翼走着。
忽然，两人在河边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王家柏正要上前，却被周凌霞拉住了。
周凌霞的脸色很难看：“不要过去。”
王家柏轻轻一挣，却没有挣脱，他奇怪道：“凌霞你干嘛呢？”
周凌霞浑身发抖，手上却越发用力：“求求你，相信我，不要过去。”
正说着，那身影快速地向他二人靠近，也越来越明显。王家柏高兴地挥了挥手：“阳阳，这里！”
李露阳哭着向王家柏跑来，浑身都湿透了，白色的长裙有些透明地包裹住姣好的身段，越发显得梨花带雨。
王家柏心疼地抱住了她：“怎么回事，你脸色好白，手也冰凉，先把我的衣服穿上吧。”
周凌霞在看清李露阳的身影时就无力地松了手，她条件反射般后退了几步，警惕地看着李露阳。
李露阳紧紧地回抱住王家柏，抽抽噎噎地说：“我不小心掉河里了，水好冷，我好怕。”
王家柏摸了摸李露阳的头发：“别怕别怕，我们回去换衣服。”
太阳还没有升起，却透过云朵漫出柔和的金光，这是日出的光芒。
借着这一缕光，周凌霞看到了李露阳的脸，已经被泡得发胀了。
周凌霞沉默了很久，白鹿衔都等不及要开口提醒了，她正巧又回过神来。
周凌霞语速很快地说道：“那天，我和王家柏、卢阳斌、徐彦琳、还有李露阳，我们五个人一起去爬山，本来一切正常，但是我们晚上聚在一起，讲起了鬼故事，把鬼招来了。半夜李露阳去上厕所，被鬼上了身，趁天还没亮对我们大开杀戒，他们三个人都死了，是家柏保护我，我才幸免于难。”说到最后，周凌霞眼圈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
宁良姜和卓冉赶紧给她递纸巾，钢铁直男白鹿衔却很是失望地小声说了一句：“这就没了？”
宁良姜来不及瞪她，周凌霞就已经哭着说道：“抱歉，那天的事情我不想再回忆了。”
宁良姜赶紧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周学妹节哀。那你还记得那天的事发地点在哪里吗？我们想去看看。”
周凌霞点点头：“就在万仞山顶，莫里河流过的地方。”
这倒是和宁良姜的猜想不太一致，她只好又说：“那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周凌霞擦干最后一滴眼泪，抚平情绪：“可以，但是现在不行，今天导师约了我见面，这样吧，那边结束之后我给卓冉打电话。”
三个人点点头，卓冉也干干地笑了一下：“那就麻烦学姐了。”
周凌霞又是风情万种地一撩头发：“说的什么话呀，那我就先走了，回头见~”
周凌霞一走，三个人立刻围坐一团，白鹿衔率先发问：“你和她很熟吗？”
卓冉连连摆手：“我才认识她不超过一个星期，不知道为啥，她对我特别热情。”他一脸真诚地看着宁良姜：“宁姐姐，我为了你，可是连色相都出卖了，你可要好好保护我呀。”
宁良姜看了卓冉一眼，继续低头玩手机：“你鼻头泛红，要招烂桃花，我是要好好保护你才行。”
这话说得有点没头没脑，不过大师的话不重要，承诺才重要，卓冉得了这句承诺，立刻欢天喜地起来。
白鹿衔还在继续分析：“你们有没有觉得，她说话的情绪很不对，那悲伤来得太快去得也太快，而且那么重要的事情，叙事却一点儿感情都没有，要不是她哭了，我根本看不出来这事儿对她有那么大的影响。”
卓冉摇摇头：“影响还是很大的，今年经济学硕士的保研名额只有5个，周学姐平时成绩比较好，但是同寝室的李露阳、林雪也都差不太多。这次考试周学姐发挥失常了，总成绩正好是6名，她同寝室的李露阳倒是第5名，要不是她意外去世了，周学姐也上不了。”
宁良姜和白鹿衔对视一眼，这些话一说出来，事情就有了突破口了。
宁良姜直白地问：“她平时追求者很多吗？那个王家柏是不是也是？”
卓冉想了一会儿：“我也是昨天打听才知道的，据说周学姐以前不这样，不是很重视打扮，一心扑在学习上，确实有传言她喜欢王家柏学长……但是学长不喜欢她呀，王学长喜欢的是她宿舍的李露阳学姐…他们两个人应该是互相喜欢，大家都看得出来…这倒是巧了……”
“这这这……”白鹿衔感慨：“这么大的犯罪嫌疑！怪不得她用的香水都是‘杀了吗’！”
宁良姜信口拈来：“娇兰shalimar，象征着性感、危险、渴望；香水灵感来自于泰姬陵，印度王与早逝的爱妻阴阳两隔，却生死相依的故事。”
白鹿衔再次吃惊：“女生都这么恐怖的吗？”
宁良姜晃晃手机：“你这么傻的吗？你不知道百度还不知道？不过我虽然闻不出来香水味儿，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身上阴气很重。”
这么说来，周凌霞的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变故，而且很有可能和之前的事件有关。三人决定暂先按兵不动，等周凌霞回来再说。
快两点，卓冉终于接到了周凌霞的电话，他把电话按成免提，话筒传来周凌霞柔媚的声音：“阿冉，我今天和导师出去调研了，现在正在万仞山附近，你们直接过来吧，我们约在莫家村那边碰头。”
卓冉自是满口答应，挂断电话感慨道：“周学姐胆子真大啊，还敢一个人去莫家村那边。”
宁良姜却问道：“万仞山多高啊，从莫家村上山的话，大概要多久到山顶？”
卓冉是大一新生，哪知道这些，倒是白鹿衔很快答道：“万仞山多高我不知道，但是以前我们去玩儿都是上午去，下午回来，最快单程也要两三个小时吧。”
秋冬时节的天黑得很快，宁良姜有些犹豫：“那下山的时候肯定天黑了，要不我们改天再去吧。”
白鹿衔赶紧拉住宁良姜：“别呀，都来到这儿了，我们走快点就是，这种大事，不赶快处理了，说不准又是一条人命。”
宁良姜叹了口气，该来的总归要来，她检查好自己的纱巾和符纸等装备，三个人终于踏上了去万仞山的路，在莫家村口和周凌霞会合。
已是冬季，但万仞山的树木仍然郁郁葱葱，只有草本植物受到了影响，耷拉着脑袋，失去了水分和生机。
莫里河也并未枯竭，只是水流小些，依旧潺潺地流淌，滋润村民绕山而垦的山田。
这边的农民还有烧荒的习惯，深秋时节，就把山上不易引发山火的野草烧了，有利于农作物来年的生长，此刻放眼望去，山田里黑黄相见，一片斑驳，很有些荒凉。
周凌霞有些惋惜地看着莫里河旁被烧掉的那片茅草，叹口气：“就是在这里，我和家柏发现了李露阳……的尸体。初秋的水流很大，河水很深，她落入水中，不幸身亡，但是她却化作了厉鬼，还想拉我们下水。家柏掩护我逃走了，但是他们三个人……”
周凌霞又流起了眼泪，没再说下去。
宁良姜和白鹿衔默契地把卓冉推了出来，卓冉一个趔趄，好容易才在周凌霞面前站稳，恭恭敬敬地递过一包纸巾。
周凌霞破涕为笑：“你和他真像，他当时也是这样，逗我开心。”
如果尴尬有形状，一定是卓冉此刻的表情。卓冉扭曲着脸，话都快说不利索了：“是、是吗？”
周凌霞擦干眼泪，叹了口气，才说话：“就是这里了，你们看吧，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事情过去了好几个月，连警方拉的保护现场的红线都不见了踪迹，有什么痕迹早都消除了。宁良姜开了天眼，只看到此地有淡淡的一层阴气，这阴气很淡，绝不是那样惨烈的案件会留下的，甚至不如周凌霞身上的阴气浓重。
宁良姜一副很沮丧的样子：“和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不同嘛。我就说嘛，世上哪儿那么多邪门事儿，走吧走吧。”
白鹿衔和卓冉也跟着附和：“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周凌霞站直身体说道：“那倒不怕，我知道一条近路，下山只要一个多小时。”
怕不是黄泉路吧，宁良姜在心里吐槽，却还是装作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那太好了，周学妹你带路吧。”
周凌霞拉住卓冉的手：“我有点害怕，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卓冉很想说不，毕竟他心里更害怕啊，但最终还是在宁良姜和白鹿衔的眼神示意下默默地屈服了。
周凌霞大方地挽上卓冉的手，嘟嘟嘴巴示意：“喏，这边下去直走就是。”
卓冉却颇为不自在地挣开，说道：“我、我有点热。”
周凌霞咬唇一笑：“可是我有点冷，要不你把你的外套借我穿？”
卓冉本来还在纠结该找什么理由拒绝，看到旁边的钢铁直男白鹿衔，忽然有了灵感：“我身体不好，不能随便穿脱衣服的，要不你走快点，自己就会产生热能了。”
周凌霞好似感觉不到拒绝，依然是笑道：“阿冉你真可爱，那我们一起走快一点儿吧~”
宁良姜和白鹿衔在旁边默默抱着胳膊，尽量不让身上的鸡皮疙瘩掉完。
四个人不紧不慢两前两后地走着，居然真的很快就下了山，来到了莫里河旁的一处凹地。此刻的太阳已经下了山，却留下一点余晖，把莫里河照得一片绯红。远处的炊烟升起，和水汽缠绕成一股雾气，将村落勾勒得模糊不清。
卓冉正要想问接下来怎么走，可是回头一看，那两人却不见了身影。
他刚要呼喊，却被周凌霞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周凌霞咧嘴一笑：“走上了这条路，就不可以回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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