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折返
“喂给那棵树吗？”布伦达颤声问道，尽管自己曾想到了这层可能性，不过在看过那所谓的血誓之后，这种危险的念头早就消失不见了。
“我以为林地精灵真的就像记载中的那般注重荣誉，你们也曾凭此建立过一个伟大的文明。”托兰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继续讲道：“他连自己的血誓都不打算遵守了么？”
穆琳并没有急着回答问题，只是轻轻摇着头，像是在否定着什么，但又没有为自己辩解。
布伦达试图从那冷若冰霜的脸上搜寻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然而却什么也发现不了：“因为这个，你才放我们走么？”
“因为我不想他亲手破坏自己的誓言。”穆琳不带任何感情的看了布伦达一眼：“自他将我们从萤石港召唤到这里的日子开始，我从未赞同过他的做法，但也没有阻止过他，那棵树......你能想象吗？那曾是林地精灵的瑰宝，我们一族的骄傲，赛薇亚拉殿下将最后的母树种子交予狄伦，他却是这样来回报殿下的信任。”
如果穆琳的脸上能有一丝表情波动，那么这番话应该很有感染力才对，布伦达已经不清楚是不是她除了烦躁之外就没有其他情绪了。但那股情感确实真切存在的，布伦达犹豫的看了托兰一眼，后者似乎还在品味着刚刚那番话，低头沉思。
“我明白了。”良久，托兰才向穆琳颔首道：“我们敬重你的荣誉，也感谢你的慷慨，我们会尽快离开这里。”
“尽快离开，并且永远不要再回来，至于要不要通知你们的协会——”穆琳向小队众人回以一礼：“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托兰以指尖轻触额头：“也愿光芒照亮您的道路，小姐。”
不过布伦达心里已经有了其它主意，但现在并不是急着披露的时候，再次向穆琳表达感激之后，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冒险者小队最终找到了那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当心，女士。”在探查通道周边情况时，尽管摸着黑，托兰仍不忘回头提醒道：“我们并不能排除这是个陷阱的可能性。”
“别疑神疑鬼了，人家要是想，我们几个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这倒是实话，三分之一个卡斯维对现在的这几人来说就已经是高不可攀的级别了。同时布伦达也在查看着周围的环境，在确定安全后，才一把拉住托兰，也叫住了埋头前进的纳伊汶：
“等等，现在不急着出去。”
“不急？”托兰驻足问道：“女士，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的处境才对，就算不考虑到狄伦他们几个的阻碍，我们也没有办法摧毁那颗巨树的。”
“我又没疯......”布伦达不满的抱怨道：“你们这些没良心的，这么快就把老爷子给忘了吗？”
“女士，你的意思是......？”
“我之前看到了，这个天坑底下还有最少几十个平台，那就是意味着还有几十条通道可以尽可能的靠近天坑底部。”布伦达得意的总结着自己的发现：“如果老爷子要爬上来的话，只有选择那些平台。”
“女士啊，你这么快就已经默认队长没事了吗？”
“你难道想他有什么事吗？”布伦达索性给了托兰一个爆栗，敲得神官一愣一愣的：“去找找又少不了几块皮，实在是找不到了再走也不迟嘛。”
托兰揉着额头争辩道：“可那三个林地精灵又不是瞎子，万一被发现了......”
“万一，万一！”布伦达做着敲头警告的手势：“他们只有三个人，这是个这么大的天坑，你怎么了？摔下来的时候摔傻了吗？”
“这是谨慎起见才对。”托兰叹了口气：“不过女士你说的没错，既然有一丝机会，我们确实不该放弃队长。”
“那达布斯尔怎么办？”纳伊汶一直听到现在才插话道：“我们把他也带过去吗？”
“不。”托兰略显焦虑的看着仍在昏迷状态的达布斯尔：“他可能在短期内受到了太多的刺激，你和他先沿着这条出口回去，我和女士去搜寻队长就行。”
纳伊汶显然也知道这种情况下人越少反而越有优势，因此也没有做什么推辞：“我会在来的地方等你们，要小心啊。”
这个矮个壮汉最终没有过多的流露情感，只是看着布伦达和托兰沉重的点了点头，背着达布斯尔迅速消失在了通道深处。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托兰才转过身来：“好了，女士，现在该你下命令了。”
“唉？”布伦达反复回味了几次这才确定是指自己：“我下命令吗？”
“不让呢？要让在下这摔傻的人来做决策吗？”托兰自嘲的笑着，同时也宽慰的补充道：“你确实更适合做出判断，至于在下嘛，可以当女士你的里亚迪提。”
“里亚......什么提？”布伦达很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名字。
“里亚迪提.德尼阿纳，优努斯大帝最信任的谋士，也是瓦费格帝国唯一一位以参谋身份登上元帅宝座的人。”托兰耐心解释道：“据说他这辈子都只会提出设想和意见，而没有靠自己决定过任何一件事。
“那还是算了。”布伦达连连摆手：“应该是这样才对：我来胡闹，你来善后。”
“那么——”托兰朝一旁欠身道：“请指出一条通往下层通道的路吧，女士。”
“那里！”布伦达指向一个方向，完全凭直觉选出了一条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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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最不靠谱了！”布伦达一边艰难的在狭小的通道中爬行着，一边抱怨道。
“要有信心，女士。”托兰在布伦达身后鼓励道：“至少还有空气流动，说明这不是一条死路。”
“是臭气流动才对。”的确，狭隘的通道几乎将恶臭发挥到了极致，而布伦达又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早知道那时候就该找另一条路。”
“不是女士你自己非要试一下洞口大小，结果钻进去就不出来了吗？”托兰的喘息声说明着他也不好受，而且如果布伦达没有猜错，神官的体质应该比自己还要差。
而随着不断深入，恶臭的愈加浓郁也侧面佐证了这条通道确实通向下层平台，四周泥壁上的秽物也越来越多，粘稠的脓液沾染在布伦达的头发和脸上，但也只能咬着牙硬爬下去。
一阵嘶吼从模糊的上方响起，穿过壁垒和通道，直至正前方的音啸袭来，布伦达竭力挣扎着捂住耳朵，由是如此，音浪依旧震得布伦达脑袋生疼。
那只被束缚住的雉兽，痛苦的嚎叫直到这里都清晰可闻，布伦达不敢去想那树洞里面的身姿会是什么样，毕竟那副景象现在回味起来依然使人浑身一凉。
“声音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托兰在后面催促道：“记得安静点，女士，出口应该不远了。”
\"我知道。\"毕竟一旦出去就意味着暴露在天坑的视野范围里，届时两个人将很难躲避。
前方的通道终于宽敞了起来，至少允许两个人并排爬行，托兰已经停在了自己身边，奇怪的是，出口已经近在眼前，布伦达却看不到一丝光亮。
“怎么回事？”布伦达用气声问道：“我们走错了？”
托兰用手指做了个j噤声手势，随后小心翼翼的爬到了前面，一个同样昏暗的洞口，布伦达也尽可能凑近一些，观察情况。
眼前并不是天坑底部，而是和来时地方一样的洞窟，昏暗潮湿的空间内只有滴水的声音，布伦达刚想探头出去，却又被托兰立刻按了回来。
“有脚步声......”托兰回头警告道，布伦达这才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实，尽管声音很小，但在通道的回音放大下，到近处也能清晰可闻。
那个沙沙的轻盈脚步声布伦达太熟悉了，所诧异的只是穆琳竟然这么快也到了下层？而另一个则沉稳有力，结合那三人的习惯来看，绝对是狄伦无疑。
如同所想的一样，伴随着通道内的回声，尽管是趴在上面的狭隘通道中，布伦达也能听清下面的谈话：
“......我绝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狄伦，你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么？”是穆琳的声音，哪怕看不到那张脸，布伦达也能感受到那质问之下的怒火。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穆琳。”来自狄伦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又有些怒意：“我们已经在这里蛰伏了六年之久，六年，你想让这六年的心血都功亏一篑吗？”
“这六年来我们只是在不断亵渎我们的传统和使命！”穆琳的声音高昂了起来：“我们都曾发誓以生命捍卫自然的和谐，这才是醒木查防格的使命。那所谓的心血，好好想想，殿下当初托付给你的又是什么？”
“这些轮不到你来告诉我！”两个人似乎已经站住了，而狄伦的声音也再一次狂燥起来：“托付？我当初就该和父亲他们一样战死在夏芝圣殿。但我活了下来，既然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我就必须肩负起这残酷的使命！”
“所以就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任何手段了么？”穆琳突然之间哽住了，布伦达很难想象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也会带上哭腔：“你还没发现自己到底变了多少么？想想曾经......”、
“够了！”狄伦咆哮道：“曾经曾经，我们的曾经早在几百年前就被一把火烧干净了，忘了吗？那场烧了几个月都没有灭掉的大火。”
“不论如何。”布伦达听到穆琳决绝的声音：“我都不会让你把约达送到那怪物嘴里！”
“约达？！”布伦达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然而震惊中的声音已经露了出去，旁边的托兰则惊恐的看向这里。
完了，全完了。
极短暂的沉寂后，洞窟中传来一声暴喝：
“谁在那里？！”
安静，保持安静，这是托兰眼睛里告诉自己的信息。布伦达缓慢的点着头，同时狠狠的扇了一下自己的嘴。
下一秒，无数道绿影划过，通道应声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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