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崩溃
“左边巷子尽头，就是著名的弗利餐厅了。那可是家百年老店，每年慕名而来的游客加起来能手拉手绕茶花城三圈有余。还有右边，是男人街，那里有数不清的酒馆、舞厅、赌场和娼馆。当然了，每年都有不少来找刺激的外乡人会来到这体验一下异族少女的风情。额…总之，我想您对这里应该没什么兴趣，所以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马车行驶的很慢，派克作为一个资深导游，很懂得察言观色。一旦零看向哪里出现好奇的神色，他就停下马车，详细的做一番介绍，直到零收回目光，再继续前进。
就在派克刚介绍完这里的情况时，有人从男人街里走了出来。那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从他身穿做工精致考究的礼服来看，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缺钱的主，似乎是某个大商人，刚做完一笔买卖，来这里放松放松。看他一脸满足的表情和轻快的步伐，应该是对刚才的美妙服务感到十分满意。
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衣着凌乱，长着一对翅膀，十分漂亮的魅魔女孩，从她身上的血痕和浮肿的眼睛来看，刚才她应该是遭了不少罪。
“哦，那个很常见。如果某个客人看上了那条街上的居民，那他就能把人带走，当然前提是他付了足够让人满意的钱。一般魅魔和长着兽耳的少女都很受欢迎，这种行为的官方说法是“长期雇佣”，但实际上大家都明白，这就是买卖。”
“也就是说，法律上虽然禁止奴隶买卖，但这种现象依旧屡禁不止吗？”零盯着胖男人远去的背影，那目光并不友善。
似乎是察觉到了零的语气有些冰冷，派克赶忙解释道：“请您往好处想想，客人来这里找到了快乐，这里的老板赚了不少钱，那些女孩也在被玩腻前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甚至还有机会成为那些大人物的侍妾。这不就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吗？每个人都得了好处，难道…不是吗？您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走吧。”
派克的理智告诉他，自己现在应该乖乖闭嘴驾车。但他毕竟是个兽人，又比较年轻，所以他还是声的嘀咕道：“要是开国大公还健在的话，也许这样的情况就不会发生了吧…”
零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她的眼神再一次变得波澜不惊。
是啊，派克说的没错，这就是件皆大欢喜的事。世界已经够糟糕的了，也许只是自己还没有适应在这个巨大的垃圾场里生活才会感到不适的吧。
显然看出零对这里感到很不满，派克也牵着缰绳让马跑起来，大概过了十分钟，道终于汇入了主干道，前方是一个环形交叉路口，正中央是一个比起城区面积，占地略显寒酸的广场，广场上竖立着四尊巨大的石像，他们背靠背分别面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神态各异，下方的底座上还有漂亮的浮雕喷泉，在向过往的人们叙述着几位英雄的故事。
“这里就是中心广场了，城市的正中心。”派克在路边停下马车继续介绍道：“政务大厅，征兵处，还有税务登记都在正对广场的那栋楼里。旁边那座白色的建筑物，就是…”
“那个等会再说！那些雕像…是什么来历？分别是谁？”
“哦，那四人都是我们的开国元勋，被后人称做四贤者，面向北方的那位是费舍尔·罗恩大执政官，虽然有传言说他并没有费舍尔家的血脉，也有人说他是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但他处理政务的能力毋庸置疑，总能把任何事都处理妥当。面向东方那位是约克·唐纳德大将军，他让茶花城有了军队，是他独创了异族士兵的训练方法，并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的精锐士兵，建立了完善的军队管理制度。至于面向南方的那位，就是亚当·劳伦斯大公了，我想他是您的朋友，就不用做过多介绍了，就和那些吟游诗人和阉伶歌手们传唱的一样，他废除了奴隶制度，不畏强暴与教会对抗，并最终为拯救人民牺牲了自己…”
“西边…西边的…那个女人…是谁？”随着派克详细的介绍，零也渐渐推开了脑中那扇紧锁的大门。越来越多的碎片组合在一起，让她的记忆越发完整。甚至连她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因为恐惧、焦急、期待等一系列情绪波动在颤抖。
距离找回完整的记忆，只剩下了这一块拼图。
“面向西边的那位，是费舍尔·菲丽丝长公主，国王陛下的表姐，也是亚当大公的妻子。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功绩，可能是因为…”
派克在说什么，零也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因为那个怨毒而又阴沉的女声再次回响在她耳边，这一次，声音清晰无比，好似女妖的哀嚎。
“我…找到你了…”
“无能、卑劣的背弃誓约者，你…终将…”
零的脑袋嗡嗡作响，神情恍惚。一旁的诺亚察觉到零似乎有些不对劲，便抱住她的手晃了晃她的胳膊。
这一晃不要紧，零瞬间如同受到什么刺激一样惊叫起来，她一把甩开诺亚，抱着脑袋在地上打起了滚。
“渴求血液与力量的…亡魂。”
“汝好无能…好无能…”
组合起来的记忆如同一张细密的大，将零牢牢捆住，吊在了黑暗汪洋上方的绝壁上，越是挣扎，就勒的越紧。
“怎么了？”派克听到马车上声音有些不对劲，连忙拉开了车厢，却惊讶的看到诺亚缩在角落，正焦急的呼唤着什么。而此时的零，正瘫坐在地上，发出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呻吟声，她的鲜血浸透了黑色的长袍，汇聚在地上，形成了一汪血泊，这样诡异的一幕看的派克头皮发麻，好在他反应不慢，只是愣了几秒便做出了决定：管它发生了什么事，先救人要紧。
……
马车在大街巷中横冲直撞，派克心中的恐惧要远大于飞速驾车撞到人的忧虑。看样子零受了伤，而且是很重的伤，如果让她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车上，那恐怕他的麻烦就大了。人类死在死在异族的车上，这种事完全可以用来被当成向人类挑衅的战书，到时恐怕开国大公的法令也无法再继续庇护他们这些异族了。一想到这派克就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干嘛要接待这个家伙啊，这下麻烦大了，他一边用兽人语咒骂着老天不给他活路，一边狠狠地甩着鞭子，期望这台破旧的马车能尽快抵达离这里最近的医馆。
“呜呜呜！”诺亚费力的撕开了零的长袍，想堵住她的伤口，却恐惧的发现那伤口已经溃烂，零本该如丝绸般细腻洁白的腹部皮肤上，生出了一个正在冒着黑色脓血的巨大不规则创口，那形状好似某种巨兽的眼睛，正用一种极为恶毒的目光凝视着诺亚。但诺亚仅仅是愣了一下，就别过脸咬紧牙关，用颤抖的双手用力撕下了一块长袍的碎片，将它紧紧地按在了那块溃烂的伤口上。
这没有半点用处，血很快就浸透了布片，将诺亚的两只手染得通红。手足无措的诺亚张大嘴闭上了眼睛，喉咙里发出了类似野兽的大叫声，借此来驱散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斩除…所有…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
停下…快停下！灵魂震颤的痛苦让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在被一窝嗜血的食人蚁毫不留情的啃噬着，翻滚咒骂也好，静坐求饶也罢，不管她怎么挣扎，这种痛苦还是如影随形，缓慢而坚定的撕扯着她的神志。
“打磨你的牙齿，吞噬他们的血肉，用他们的泪水润滑你手中的剑刃！”
不…不要这样…
“敌人的悲鸣就是你的凯旋配乐，渗透他们，贯穿他们，歼灭他们，将他们绑上锁链，拽下深渊！”
这是…我的使命…
“呜呜？”
创口不再流出血液，好像是愈合了，零把头一歪晕了过去。诺亚心翼翼的挪开了一只手，发现没有血再流出来后松了口气。能帮到“天使大人”的忙，让他感觉很是开心。
“糟了！前面封路了！”派克焦急的停下了马车，粗暴的扯开车门，正准备将零扛在肩头跑到医馆时，却发现零躺在地上，已经陷入了昏迷。如果不是一地的血迹和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派克差点以为零是在睡觉，因为她的神情，实在是太…安详了，就好像是教堂壁画中落入人间的天使一般，恬静而又美丽。在诺亚挥着手中的布片“呜呜”的叫了许久后，派克才意识到零应该是没什么事了，至少暂时是不会出什么事了。
那还去医馆吗？派克有些为难的托着下巴思索起来，去医馆需要步行，自己的马车也没人看管，而现在看零应该是死不了，要不然…
摸了摸口袋里那两枚边角已经有些发黑的金币，理智还是让派克决定先回旅店再做打算。毕竟找医生是要花钱的，而他干瘪的钱袋也确实经不起这样的摧残了。
想到这，派克便迅速关上了车门，以和他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动作跳上马车，调转车头，向着旅店的方向疾驰而去。
s：稍微注意下雕像的方向细节，这和后文某些线索有关。骑士失格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ilil}》，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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