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下药
“你是谁？”
“我是谁？”
江仁听了许昭雪的问句诧异地说道，他一时半会没有理解许昭雪想要表达的意思。
“其实……我失忆了，就在从楼上跳下被许奕救的那一天。我不知道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推理了一下，我想我的脑袋可能撞到了桌子或者什么样的地方，所以才会导致失忆的，在那之前的所有记忆都不在了……”
许昭雪顿了顿接着说道：“那日在大雨中你想取我的性命，你说我背叛了你，我想或许你是否认识我……认识之前的我。但是当你说你认错了人，对于这一点我是有所怀疑的，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些什么误会的话，我希望你能说出来，这样也好解决，所以就请不要再说什么认错了人这样的谎话了。”许昭雪诚恳地对着江仁说道。
江仁听了许昭雪的话表情沉了下来，他面色凝重似若有所思，眼神中的星光像是在一点点凝聚，忽然闪亮又忽然黯淡。
许昭雪说完了她想说的话，内心有些忐忑不安，他既期待江仁接下来要说的话，又不希望他说出那样的话，她怕他拒绝她，怕自己没有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江仁一手扶在了身旁的檀木桌子上缓缓开口道：“之前说我认错了人很抱歉，我撒谎了，我不想我们之间再有什么误会和尴尬，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谎言……”
江仁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他的面色有所好转，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你说你失忆了……是磕着额头了吗？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伤口都痊愈了吗……我知道我不该问这样的话，但是在这之前我们一直是好朋友来着的，所以我很担心你，你突然间失踪了，离开了十九王府……以前我们曾经有个约定，说你若是离开了这个王府，那么就是背叛了我，所以我才会那样对你……”江仁担心着许昭雪的伤势，从他的表情和动作上来看，好似是真的原谅或者说理解许昭雪之前的作为了。
“约定？什么约定？你能说的再详细一些吗？为什么说我离开了这个王府就是在背叛你？还有我想问一下关于我的身世一类的这样的个人信息……额，就是说我想问一下我的大概情况……是这么个意思。”许昭雪对于古代的话语学的还不够完整，她非常努力地在表达自己心中想表达的意思。
“关于这个约定，其实是我们刚认识时立下的，这之间稍微有些来源和典故，而且它还带着些秘密性的内容，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关于你的个人信息或身世之类的，我想我还是可以说些什么的。”江仁嘴角微微上扬，带些顽皮，又带了些许邪魅。
“我就说嘛，你肯定是认识我的，你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若是这个约定无伤大雅对整体没什么影响的话，就先跳过去也是可以的，我主要是想大概知道关于我的姓名，身份，年龄，家庭什么啊之类的，拜托你了，快告诉我吧！”
许昭雪一听到他说知道自己的信息激动极了，不由自主地就向前迈出了一大步，想要凑近江仁以听得更清晰些，这一举一动都被投映在了江仁的眼中，直至他的心中。
“我们最初相识其实是在一场捕猎中，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不知为什么你突然闯进了围猎场，我本想射一只狐狸却不小心射中了你，后来等你醒后从你口中才知道原来你是个孤儿，所以王府就收留了你，你一直在我们十九王府当一个婢女而已，只不过身份有所不同，因为我们聊得来，所以你更像是我的朋友，更像是我的贴身侍女……就是这些了，其实我也没有太多关于你的个人信息，希望这些能对你有所帮助。”江仁认认真真一字一句说道。
“什么？婢女？我只是一个婢女而已么？那我为什么会突然间离开王府呢？为什么会在那个客栈里面还穿着嫁衣？我是被绑架过去还是什么的吗？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许昭雪不得不说她真的没有得到自己心中想得到的信息，虽然知道真相可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但是她一直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些什么误会或者是惊险的发现也说不定呢，比如说自己其实是遗落在民间的公主啊，或者是灭门遗孤啊，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自己的幻想。
“这……关于你突然离开王府的事，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毕竟你是我十九王爷手下的人，如果你愿意的话，随时可以回王府来，这里还是你的家。”江仁看似很诚恳，但此时他的心中在打着无数个小算盘。
有了第一个谎言，那么就必定会有第二个谎言，直至无数。
江仁知道一切，但唯独故事的结尾是他不知道的，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将事情的所有真相都告诉许昭雪，他在撒谎，这一系列的诚恳谈话不只是在欺骗许昭雪，也是在欺骗他自己的心。
一切都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他自己？还是为这无处安放的自尊心？
“所以关于我的信息你就真的不知道更多了吗？”许昭雪其实内心已经认定了这命运，她十分气馁地坐了下来，眼神黯淡无光，仿佛身体内的所有希望都被一瞬间抽空了。
“但你还是我的朋友啊，无论你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能帮你一把，我愿意帮你找回记忆，我想和你一起找回我们过去的那些美好的点点滴滴，所以我们重新来过吧，你回到十九王府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江仁走到她的身边，蹲了下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窗外传来阵阵烟花爆竹的声响，似乎街道上灯花节的氛围已经炒到了最高潮，可是这里却仿佛是个与外界隔着一层薄薄玻璃的“世外桃源”，玻璃这一边的人只能听得到那声音却永远无法感受到那快乐。
“可是即便如此，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许昭雪了啊？我回来了又能帮助你什么呢？”许昭雪的头昏昏沉沉的，她现在已经无法思考更多的事了，不知道是这真相给她带来的冲击过大，还是这屋里的空气有些闷。
“但是在我心中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要觉得你只是个侍女，我是个王爷，但我们之间还是有着深厚的友谊的，你听我说……”江仁想要劝许昭雪留下来。
“你不要再说了，我觉得现在的情况不是回不回到过去的问题，谢谢王爷的好意，但还是算了吧，王爷，您需要的是更多更有才更贤惠的人，我这样的人想必是无法继续呆在这个王府的，今天就到这里吧，您的情意我会永远记着的。”
许昭雪勉强撑着地站了起来，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将江仁推开，她准备离开这间屋子回玄幽王府去。
江仁看到许昭雪毫无一丝留恋之意，自己都这么放下身段来求她了，但她却给了他这样的回复。
“那个玄幽王许奕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一直要留在那里？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江仁突然变了脸色怒气十足地吼道。
此刻的他又露出了狼一般的眼睛，如琉璃般闪亮的瞳孔中散发着危险的光芒。
曾几何时，这王位和他擦肩而过，那统领边疆的大将军职位也是他的，可是这些都被别人从他手中夺走，他甚至无一丝反抗的能力，而如今连自己心爱的人都要再次被别人夺走，为什么？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给了他希望又给了他绝望。
但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向命运投降了，他要夺回她心爱的人，不！他要夺回这些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所有的一切！
“我本是好心好意想劝你留下来，但没想到你却如此无礼，如此不领情意地拒绝了我，你说吧，我要怎样做你才肯留下来，我知道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伤害了你，你不信任我也是有理由的，但是这次我真的是非常诚恳的想要向你表达歉意，真心实意的想让你留下来继续做我的好朋友，毕竟在这深宫之中，在这京城之中，能懂我，理解我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了。”江仁非常诚恳的说道，他放下了所有的身段，只为求许昭雪留下来，但这真情实意的背后却藏着一颗能容忍的心。
“我……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现在算是玄幽王许奕的手下，我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的就跑到别的王爷府中，不如你先让我回去我好和许奕商量商量再做决定，这样也不迟啊，你说是不是？”
许昭雪觉得眼前的这个江仁已不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人了，她不知道这诚恳的面具下会不会是一张阴险狡诈的脸，所以许昭雪得和他大概周旋一下，毕竟先回去再说，先回去才是真理。
“所以您不妨先让我回去，我考虑好了明日……不，后日必定会托人给您答复的，我……”许昭雪说着说着眼前的世界开始颠倒，她觉得头很昏，力气好似渐渐从身体中流走，她最终失去了所有意识，倒了下去，最后留在她眼中的就是江仁奔跑过来时的身影。
屋内的香炉散发着阵阵奇异的香，只是这香，武功高强的人自然能有办法使自己闻不到，可是对于毫无武功的人来说，那可就无法躲避了。
江仁看着那张精致美丽的睡颜心中柔软万分，他突然俯身下去，轻轻吻在了许昭雪的脸颊上。
平日里那么嚣张跋扈又邪魅冷酷的王爷此时却变得如此安静，如此温润如水。
“没想到，你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你永远都无法逃得过命运的！毕竟……我们都是同样的人。”
江仁一把抱起了许昭雪，他看着她沉睡的面容，嘴角微微上扬。
“许奕啊许奕，没想到这就是我们互相对抗的筹码……”
夏日的夜晚带着些微微的闷热，京城的街道上热闹非凡，大家都在欣赏着美丽繁华的灯花和五彩斑斓的烟花，没有一个人会注意到这街道上有人在寻找，又有人在逃跑。
今天的时间已接近尾声，京城一如往常，没有出现任何的骚乱或不安，若是要去抓出叛乱捣乱的人或是奔赴那不知名的城西草料场，都还来得及吗？
黑暗中蹲伏着各式各样的人，光明中也游走着各式各样的人，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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