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逃过一劫
“谁啊？！”林睦像只炸毛的猫蓦然窜起，回身扫了几个来回，却什么也没发现，他的叫声倒是随着下水道一波波传得挺远。
他满面通红地重新坐下，不好意思道：“刚刚好像有人摸了我一下。”
柳期瞅了一眼他身后甩动的尾巴，保持沉默。林睦的话印证了她的念头，刚才确实有修士的神识扫过下水道，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然而对方一触即退，不似有恶意。
进一步说，有“平权协定”在，修士不大可能追杀一个进化者。
思考至此，柳期决定按兵不动。她一边注意着外部动静，一边拽过驴友的背包，翻看其中有没有可定位的物件。
驴友包中东西很少，有一颗牛角章材质的拇指粗细的石头，一头像是被灼烧融化过；一本半旧的皮质笔记本，中间没有夹带物品；一块断了绳子的玉坠，看样子是很久没有佩戴了；两块拇指大小的灵晶，品相不差；还有一块半寸厚的黑色塑料牌。
略微翻看了一圈，柳期直觉认为塑料牌有问题。这牌子和记忆中的U盘差不多，一面刻着一个“准”字，另一面刻着“无”字，侧边则分布着对称的针眼大小的细孔。
柳期捏着塑料牌用力砸了几下手心，想看看细孔里有没有东西，然而答案是否定的。
“你在干嘛？”林睦好奇问道。
“你鼻子灵不灵？”柳期反问。
林睦不明所以的搓了搓鼻头：“还可以吧。”
“装什么大佬，这东西这么香你都闻不到，还好意思说鼻子灵？”
“怎么可能，你给我看看！”
一而再再而三感到被蔑视的林睦一下窜过来，从柳期手中抢过塑料牌用力一嗅。
“阿嚏！阿嚏！唔……”
林睦连续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被柳期一把捂住嘴。再放开时，他眼泪哗哗地哭诉道：“这什么呀？比洋葱还冲！”
柳期神色凝重：“我不知道，我闻不到任何味道。”
“怎么可能闻不到！”林睦难以置信地看她，第一反应是这个失去嗅觉的大姐真可怜，而后又恍然大悟，满脸忿忿，“那你还骗我说这东西很香？！”
“开个玩笑而已，别介意。”柳期盯着手里的塑料牌，再看看地上瘪塌的小背包，心里有了主意，“我出去一下，你在这儿守着。”
经过这一番验证，基本可以确定塑料牌就是驴友被精确追踪的原因。这个牌子的细孔里应该被人灌注了挥发性物质，对于一般人而言都是无色无味的，只有嗅觉极其灵敏的人才能闻到。
柳期也是看到林睦的生理变异是长出了尾巴，是属于偏兽类的变异种，才试了一把。没想到真试出了问题。
塑料牌一面是“无”字，有可能代表着是无名组织发给成员的身份牌之类的信物。而现在这个信物成为了驴友的索命鬼，要么是驴友背叛了无名，从而被组织追杀，要么是无名里出了叛徒，摆了驴友一道。
柳期暗叹一声自己真是多管闲事，把自己和一个无辜小孩带进了坑里。眼下必须先甩开这些追杀者再说。
感知到外面的几个人离这里还有一些距离，柳期顶开草皮，从洞口爬出，快速把装着塑料牌的背包扔进山溪之中。
和驴友身上穿的冲锋衣一样，他的小背包就是好东西，密封性和防水性极佳。柳期特意让背包鼓满了空气才封上拉链，想来可以顺着溪水一直漂到下游。
希望途中别被水草石头绊住才好。
她回到下水道，见林睦坐在驴友身边，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上面那条山溪，是流到死涧里的吧？”
“嗯。”林睦没抬头，闷闷地应道。
“他还有气儿吧？”
“嗯。”
“你叫林睦？哪个睦？”
“嗯。”
“我能摸摸你的尾巴吗？”
“嗯。”
一阵电流从尾巴传遍全身，林睦再次化身成炸毛的猫，满脸通红，呲牙咧嘴。
“你干嘛摸我尾巴！”
“我征求过你的同意的，你也同意了。”柳期假装惊讶。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同意？！”
林睦已经忍无可忍了，这位大姐是恶魔吗？一整个晚上都在蔑视他、耍他，刚刚还羞辱他！
“可你确实同意了。”柳期嘴上说着，身体则在默默感知着上方的情况。修士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远处的三个人也拐了方向，应该是追溪水里的背包去了。
算是躲过一劫。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看对面的小孩五官都快气变形的模样，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容：“好了逗你玩儿的，别生气，姐姐认错。”
林睦并不买账，但也知道好男不跟女斗。背对着柳期坐了下来，用行动表达不屑。
柳期则坐到驴友另一侧。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才有功夫好好打量自己舍命救下的人。约莫四十岁不到的年纪，眉间是浅浅的川痕，下颌留着短短的胡茬，即使昏迷中，五官长相也透着淡淡的沧桑儒雅气质。
不像是坏人。
不过如今这世界，人类已经分成修士、进化者、变异种、普通人类四个种族，尤其前三者之间关系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不同种族之间很难建立起信任关系。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已经流传了数千年之久。
柳期把方才背包里掏出来的东西拢在一处后，抱过稀罕的飞行器。这机器乍一看就跟萌版弓箭似的，背起来估计能有几分像维密天使，当然这得看什么人背……体验过它“百公里加速不到一秒”的柳期，自然知道这是个宝贝。
裂变后几乎每块碎土上的统治者都是超能者，地球村的概念不复存在。为了防止科技武器对自身的威胁，统治者们不约而同地打压科技发展，意识形态仿佛回到了中世纪的欧洲，科学的信徒们受到了疯狂围剿。
不过有少数敏锐的坚定的科技人员及时抱团，转移到了地下。苟延残喘的同时，还让异能和科技结合，研制出了不少在上个时代尚且属于空想的科技成果。
飞行器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些装备实在太珍贵太少见，柳期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神器。这个飞行器整个外壳都是是漆黑金属材质，表面敲着像不锈钢，可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颗螺丝钉，也没有任何衔接的缝隙，只有在里侧盖板上有一处可以打开的凹槽。
凹槽很小，里面是一颗颜色发白的石头，是灵气消耗殆尽的灵石。
看来这飞行器需要用灵石作为启动能源。灵石啊……啧啧，这机器真不是一般人能供得起的。若是灵石不愁，那飞跃各处死涧真是方便又快捷。
研究不出什么门道，柳期便把飞行器放到了一边。折腾一晚上，疲倦感早已涌上脑门，索性就地卧倒睡一觉。
枯坐半宿的林睦听到身后动静，偷摸回头瞧了一眼。见柳期大有今夜安眠的意思，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喂！你这就睡觉啦？”我还等着你哄我呢……呸！
“嗯。”柳期闭着眼一动不动。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姐姐。”
“姐姐？”林睦小脸一红。
这个大姐脸皮真厚！
见柳期真的一副晚安的样子，林睦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他在这大山里向来独来独往，今晚莫名其妙多了两个人，说不出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开心多一些。要是姥姥知道他交朋友了，肯定也高兴的。当然，他可不能告诉姥姥其中一个是进化者，另一个是变异种……
哦对，姥姥！
林睦瞬间头大，腾地一下窜起，手脚麻利地跑到洞外，小心掩好草皮，甩起尾巴一路风驰电掣向家的方向冲去。
在他身后远处的树梢上，一道修长的身影静如鬼魅地矗立在枝头。听得下方的动静，他低头瞥了一眼，便漠然地收回目光，继续眺望着星空某处。
陇水城区最西侧是一处矿场，即使在深夜里，机器声依然轰鸣运转。这是规模不大的铁矿，附带着一个能容纳百人用餐的食堂。林睦的姥姥林娴因为年纪大了，而且没受过职业培训，只能给食堂搭把手，打打杂工，赚些零碎微薄的工分，勉强够祖孙俩糊口。
林睦的家就在矿区的偏僻角落里。凌晨一点不到，夜宵已经供应完毕，忙活完的林娴端着一大碗油泼面向家走去。
今儿食堂主厨的老林偷偷在祖孙的面底下塞了两个荷包蛋，她没舍得吃，把自己的那个也偷偷塞到孙子碗底了。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况且他也爱吃。
林娴转动钥匙，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她把面放在桌上，点亮蜡烛，轻轻去孙子房间敲了敲门。
“小睦啊，小睦？起来吃饭了。”
没人应声。
林娴准备再敲，不知哪里传来咔哒一声，吓了她一跳。原来自家木门歪了一截，上面的合页又坏了。
“这前几天刚装上的，怎么又坏了，肯定是老林眼神不好使，钉子没钉好……”林娴咕哝着去关门。
随着一声吱呀，林睦从房间出来，接话道：“姥姥，早跟你说了不是合页不是钉子，是门板太朽了。”
“你这孩子，吓我一跳。”林娴拍拍胸脯，“喏，快把面给吃了，省得一会儿坨了。明儿个我让老林来看看，这门到底咋回事儿……”
“哇，油泼面！还有荷包蛋！”林睦的眼睛黑亮黑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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