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比斗（二）

　　比试那天，来了很多小孩围观，有余癞子的一伙跟班，也有不少村里其他的小孩，反正当时社会上流行着这么一股风气，总有那么些人闲着无聊喜欢看热闹，不管在哪里，也不管啥事，只要有热闹看，都会有不少人来围观，好像他们整天都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一样，而且保证能从头看到尾，也不急着上班干活、或是回家照顾小孩干家务，就不知他们以何谋生，也不知他们有没有时间观和价值观。当然，这里说的是大人，对于小孩子来说，看热闹本就是他们的专利，更何况是象余癞子和狄海这样的特殊人物，一个是家境殷实号称孩子头、惹祸精的小霸王，另一个是穷的叮当响学业优秀、有书迷之称的孤儿（琴迷和武迷是后来才叫响的），一个身材强壮，一个体态单瘦，两人一正一反，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家都聚集在后山的一块平地上，自然而然的分成两大阵营，一边是为余癞子摇旗呐喊加油鼓劲的，这帮人以余癞子的那伙跟班为主要成员，再加上平日里跟余癞子来往比较密切的一些富人子弟，另一边则是同情和支持狄海、为狄海打气助威的，这些人主要是一些家境比较困难的穷人孩子，其中的大牛、二牛两兄弟更是狄海的铁杆哥们，这兄弟两本是一对双胞胎，与狄海同年，自小与狄海玩在一起，感情很好，是狄海隔壁邻居刘大妈、张大伯的儿子，自狄海父母双亡后，刘大妈夫妇看狄海可怜，认了狄海做干儿子，大牛二牛与狄海更是成了亲兄弟，自然是狄海最坚定的支持者。

　　比试的规则大家都清楚，这种古老的规则在民间已经流传很久了，就是看谁先把谁摔倒，并且压在地上不能动弹为止就算赢。比试中只能使用抱、摔、拽、推、拉、绊、扛、压、扭、勾等近身手段，禁止使用拳打脚踢，肘击膝顶等打击手段，这也是发明者为了防止选手受伤的一种竞技方法。因为大家都很了解这种规则，所以也就不需要裁判，所有在场的观众都可以当裁判，也不怕有人耍赖。

　　狄海在这个时候显得很冷静，他非常清楚气场的重要性，越在这个时候越不能怯场，要有一往无前、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那种荆轲刺秦王所表现出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视死如归的气势曾经深深的打动着狄海，并为狄海所效仿。反观余癞子，则是一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表情。余癞子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般的氛围，他打心眼里压根就没瞧得起狄海，甚至也不屑与狄海比试，之所以要搞这么一出戏，就是为了要通过狄海大出一次风头，把比试变成自己的表演赛，正所谓红花也要绿叶衬，他把自己当成了红花，把狄海当成了绿叶，他要以10比0的战绩完胜狄海，完虐狄海，以成就自己的威名，让全村的小孩都畏惧自己。余癞子还有一个想法，前些日子自己使用柔道专业手法打败外村刀疤李的露脸事，还有很多小孩不知道，这一次要在与狄海的比试中多亮亮这些绝活，让村里的小孩多长点见识，都知道自己是柔道高手，最好是都成为自己的粉丝。想着想着，余癞子的得意神情在脸上表露无疑，他仿佛看到了狄海在自己的脚下不断呻吟。

　　狄海要的就是对方这种状态，狄海知道，自己在各方面都处于劣势，唯一取胜的希望就是对方过于轻敌，麻痹大意疏于防范而被自己抓住机会一击成功，这种机会可能只有一次，如果把握不住就彻底失败了。狄海打算把这次机会放在第七、第八或是第九局上，因为前面几局正是余癞子力气最旺盛的时候，自己摔倒他的机会不大，只有当比试过半之后，才会出现疲劳过度、体力不支的状况，这时候只要自己贯彻“示敌以弱”让对方放松警惕、出现漏洞，再集中力量一鼓作气，才有可能打败对手。至于最后一局，基本不抱希望，因为任何敌人在最后关头都会打起精神，加强防守，出现漏洞的几率很小。

　　赛前几分钟，按通常惯例双方选手都要热热身，活动活动手脚。余癞子大摇大摆走上前，舞胳膊弄腿装模作样地打了一套不知哪里学来的狗屁拳法，虽不怎么精彩但也赢得自己这边拉拉队的一阵喝彩，收拳时还故意神经质般的大吼一声，又惹来一阵轰然大笑，也算是给比赛带来一点搞笑的气氛。狄海没有什么夸张的动作，只是简单的做了一下扩胸运动，就静静的看着余癞子表演完。虽然一开始在气场上狄海似乎已落下风，但这正是“示敌以弱”战术贯彻的开始，在狄海的眼中却看不到丝毫的畏惧，这从站在那里象一杆标枪一样笔挺的身影就可以看出，虽然仍然单薄、瘦削，但自有一股坚韧挺拔、一往无前的气势。余癞子华丽的亮相完之后，还得意洋洋的扭扭胯、抖抖胸，就不知那颤了两颤的到底是胸肌还是肥肉，反正穿了内衣也看不到。之后余癞子朝着狄海很轻蔑的仰了仰脖子，并很臭屁的样子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算是开启了比赛的序幕。

　　第一局正式开始，两人终于碰撞在了一起，相互缠抱着，互相用劲摔对方，两边的拉拉队也开始大声吆喝着，起劲为各自的支持者加油。之前狄海已经估计到了自己绝对打不过余癞子，但直到两人抱在一起时，自己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两人的差距有多大，先不说余癞子力气本就比狄海要大一截，光那大一号的身板就压得狄海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当两人互相抱摔时，狄海很快就发现自己身体失去了平衡，之后就不受控制的被对方摔倒在地上了。第一局毫无悬念，余癞子赢。余癞子的拉拉队更是鬼哭狼嚎一般兴奋得大喊大叫为余癞子喝彩，余癞子也颇为自得的举了举双手向两边的拉拉队观众示意，尽管狄海这一边的拉拉队对他并不感冒。

　　对于这个结果，狄海早就在意料之中，但直到自己亲身体会时，仍有些难以接受，因为自己输得太快了点。按照狄海之前制定的计划，在前五局中主要任务是防守，与对方缠斗，尽量坚持住、拖延时间消耗对方体力，因为对方咄咄逼人，肯定是以进攻为主，而进攻消耗的体力往往要大于防守，狄海要做的就是用前五局的失败，换来对手体力的消耗以及对胜利盲目的骄傲自满、麻痹大意，为自己在后五局尤其是在第七、八、九局中慢慢积蓄体力，抓住对方漏洞，瞅准机会给对方全力一击，从而打败对手。但如果前面几局输得太快、不能完成拖延时间消耗对方体力的意图，让对手仍然保持充沛的体力的话，那后面几局要想找出对方的漏洞并打败他几乎很难办到，因为双方实力相差还是比较悬殊的。

　　狄海想明白这一点之后，迅速调整了战术，决定利用自己身体灵活的特点，采取少近身多游斗的方式与对手周旋，尽量拖延时间，即便被对手强行近身缠抱后，也尽量使用贴的技巧，用巧劲卸力或借力打力，而避免与对手较蛮力，以便有效的消耗对手体力而节省自己的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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