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蜕变（二）

　　此时的狄海正按照肖强的吩咐，一招一式演练着形意拳。二个月的时间，狄海已经将形意拳的八十一式练得出神入化、浑然天成。仅就这一点，肖强就对收狄海为徒没有一丝的后悔，因为当年肖强自己练形意拳练到这种程度也足足花了半年时间。这个阶段称之为“形似”，也就是形意拳的初级阶段。

　　按照肖强的估计，哪怕资质上乘的学员要练成这样再怎么也得花一年的时间，至于资质一般的学员也许学个三、五载也达不到这种程度，这也说明形意拳作为“奇门绝学”，学习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而从另一个角度也恰恰说明狄海习武天赋之高、用功之勤以及武功基础之扎实，都非常人所及，这一点就连当年的肖强也自感不如。

　　而即便是这样的初级阶段，也只能算是在形意拳这门绝学的大门口徘徊，称不上是真正的入门。按照形意门对这门绝学的划分，共分为七个阶段，即“形似、神似、聚精、会神、化意、意境、失意”，而“形似”则为形意拳的初级阶段，只有进一步练成“神似”，进入到第二阶段，才能真正算得上是进入了形意拳的武术殿堂，即入门了。据说形意门的大部分弟子，穷其一生精力也只能练到第四阶段“会神”，只有极少数优秀弟子能练到第五阶段“化意”，至于达到第六阶段“意境”，在整个形意门数千年的历史上，只有不到10人之数，而最高阶段“失意”，更是传说中的境界，是否有人达到过这样的境界，形意门门史上没有记载，而最让肖强高兴的两件事就是，一是收了狄海这个宝贝徒弟，形意门有希望在自己手上发扬光大了，二是就在前几天，肖强苦练了几十年的形意拳终于获得重大突破，达到了梦寐以求的“意境”，成为了形意门历史上又一个神话，这也是为什么困扰肖强多年的腰伤终于痊愈的原因。

　　虽然肖强对狄海的进步神速非常满意，但仍然期盼狄海能再进一步，赶在武馆晋级赛之前有所突破，最好的结果是进入形意拳“神似”第二阶段，只有这样才有绝对的把握确保武馆夺星成功，以狄海目前的“形似”初级阶段，虽也有6成把握挑战成功，但变数太大，如果出现意外，泡汤的可能不是没有，肖强需要的是绝对的掌控、绝对的把握，因为肖强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肖强不想再浪费时间等下去了，而且根据肖强所掌握的情报，今年的武馆晋级赛争夺战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激烈，主要是定州市政府刚刚设立了一个武术基金奖，由定州市武术协会统筹管理，对武馆晋级赛夺星、保星成功的武馆以及对武术界作出重大贡献的人士给予重奖，这也算是当地政府鼓励、推动民族武术发展、弘扬民族文化的一项重要举措，而另据消息人士透露，这笔重奖的数目十分可观，竟然占到了政府发行的武术彩票总收入的十分之一，为此，各大武馆都沸腾了，连日来，各武馆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手段尽出，先是定州市唯一一家五星级武馆青龙武馆总教练瓦拉宣布，其已经毕业、在外高就的大徒弟，素有“铁臂金刚”之称的泰森将重回武馆，重披青龙武馆战袍为师出战，其目的自然是保住自己的五星不被人夺走，连平日里向来自视甚高、目空一切的瓦拉，这次也收起了狂妄之心，采取十分谨慎的态度认真对待这次争夺战，可想而知这次比赛将有何等的激烈和残酷。

　　而继瓦拉之后，更有多家星级武馆宣布，纷纷召回武馆已经毕业的精英弟子为此次比赛效力，当然，所有召回的弟子都必须满足两个条件，即一，必须是在武术协会批准备案有师徒名分的弟子，二必须年龄不超过上限20岁。而动作最大、最让人刮目相看值得各界注意的却是四星级武馆“金鹏武馆”，该武馆老板不知是否提前得到过消息，竟然在三个月前将原来的武馆总教练解聘，以高出原来价格3倍的天价，重金从万里之遥的平州聘请来一名叫马格里奇的总教练，这名教练的背景资料无人得晓，但从定州市武术协会有人透露消息称，此人手下有3名了不得的徒弟，其中一名叫图郎的弟子年仅18岁，就已经在去年的全联盟共和国青少年业余武术散打赛中，荣获青年组冠军，这个成绩着实令人吃惊。

　　虽说是业余武术赛，但大家千万不可因此小看了，你知道全联盟共和国版图有多大？人口有多少？全国习武的人以及武术爱好者又何止千千万万，能在千万人中胜出夺得冠军，即便是业余赛也要有相当高的水平才能获此殊荣，更何况在业余赛中也难免混进一些职业武术运动员，更给这个业余赛增添了不少含金量，据有关专业人士评论说，这个业余赛冠军的水准至少达到了5级国家标准的职业武术运动员水准，甚至有可能4级也说不定，说得更明白点，就是图郎的武功已经足以与5级国家职业武术运动员相媲美，甚至更高，只是不知为何他没有参加国家的职业武术运动员等级考试，获得职业称号，或许他有更高的目标，仍在卧薪尝胆不断的积累，以企日后一战成名，获得更高等级的职业称号，抑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且不说图郎的武功水平到底有多高，单说定州市每年举办的这个武馆晋级赛本身也是一个业余武术赛事，所有参赛的学员都是业余武术爱好者，只是他们的教练或师傅才是职业武术运动员，正因为如此，图郎的出现，让很多星级武馆忧心忡忡，特别是五星级的青龙武馆，因为毫无疑问，本身就是四星武馆的金鹏武馆，不惜重金引进图郎等一批人，不是冲你五星来的难道还是奔人家三星去的？？所以，青龙武馆的总教练瓦拉才会心急如焚的将大徒弟泰森紧急召回，以应对即将参赛的图郎等人，因为就在前不久，金鹏武馆老板经过再三向武术协会申请，终于获得了定州市武术协会的批准备案，认可了武馆新聘请的总教练马格里奇与图郎等人的师徒关系，图郎等人获得了武馆晋级赛的参赛资格，这里面的诀窍自然只有金鹏武馆的老板和武术协会的那一帮官僚最清楚，不花钱打点是通不过的！！而且还不是像以往那种小红包，绝对是要花大价钱，下大血本的，否则，金鹏武馆老板也不会再三申请了，谁让你是三个月前才引进来的，必须得严格审查，不过，双方最后还是皆大欢喜，这从武术协会秘书长、副会长及会长大人脸上灿烂的笑容也不难看出，嘿嘿！！大捞了一把狠的！！

　　山谷平地上，狄海练拳仿佛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就连在一旁观看的肖强都为此感叹不已，甚至都有些嫉妒，这种状态在武术界中称之为“无我”，要进入这种状态往往很难，这需要练武之人高度的集中精、气、神，心神合一，且对所练的武功有狂热的挚爱和追求，在一招一式早已滚瓜烂熟，信手拈来的基础上才有可能进入，进入这种绝佳状态练武的人往往会获得事半功倍的高效率，更重要的是，在这种状态下，极有可能形成顿悟而突破瓶颈，使所练的武功跨入一个新的更高的境界。肖强发现，这三个月以来，这在一般人身上很难进入的“无我”状态，在狄海身上却屡见不鲜，这也就不难解释为啥狄海练习形意拳进步如此神速了，其实，肖强不知道的是，就算狄海练习其他普通的拳术也同样会经常进入这种状态，更不用说象形意拳这种博大精深、深受狄海刻骨铭心喜爱的奇门绝学了，若非如此，他也就不会博得一个“武迷”的雅号了，有时候肖强觉得老天还是比较公平的，给了狄海一个悲苦的身世和家境，却给了他傲人的天资和聪慧，但只有狄海才真正明白，这份别人羡慕的所谓天资，其实主要还是来源于自己超出常人十倍、甚至百倍的勤奋和努力，这里面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才能说得清、道得明。

　　进入“无我”状态的狄海，此时正脚踏五行方位，乾天、坤地、离火、巽风、震雷，身随拳走，影随身动，进退间，拳出如风，身姿变幻无常，猴相、龙行、虎踞、鹰翻、龟缩，五行属相演绎得淋漓尽致。一旁仔细观看的肖强十分清楚，狄海的形意拳“形似”阶段已经达到了顶峰，只差一个契机，随时都有可能突破进入“神似”阶段，这个契机或许是靠顿悟，心底间豁然开朗，如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而进入，也或许是靠常年的日积月累，厚积薄发、水到渠成而自然突破进入。对于狄海来说，“顿悟”无疑是最佳选择，毕竟狄海练习形意拳的时日太短，武术底蕴太浅，然而不管是哪种情况，这个契机都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除了自身的努力和天赋外，还需要一定的机遇和运气，运气好的话，下一刻或许契机就来了，反之，也许一辈子也等不到。现实中，显然后一种情况更多，太多的人被卡在瓶颈中无法突破，即便望眼欲穿，也始终得不到这个突破的契机，一直到生命的结束。

　　对于这一点，肖强有很深的体会，这次肖强能够一举突破达到梦想中的“意境”，绝非偶然，既有自己数十年如一日、长期坚持不懈的苦练、厚积薄发的功劳，也有自己巧获“顿悟”良机的运气成分在里头，可以说是两者的有机结合才形成了这么一个契机，而这个契机肖强足足等了十年。十年前肖强就已经到达形意拳“化意”阶段的顶峰，面临“意境”的突破只差临门一脚，然而这一脚却让肖强苦苦等了十年，这期间，甚至还包括肖强曾有两次顿悟良机，虽然每一次顿悟都能让肖强获益匪浅，更加深了对形意拳的理解，探索到了一些形意拳更深层次的奥秘，使瓶颈出现了一些松动，可是仍然没有突破，以至于到后来肖强都有点心灰意冷了，甚至不再抱有突破的希望，一门心思放在创办武馆，为国家培养人才，为社会公益事业谋福祉的事上面，当然，作为一个武术大师，拳不离手这个道理肖强不可能不懂，虽然世俗之事多了些，但每天深夜、夜深人静之时练一个钟头的形意拳却从不间断，而自己在战争中留下的腰伤残疾每每发作时，也需要形意拳的内气功进行压制，所以，到后来，肖强把练形意拳的重点放在了内气功上面，而练拳的目的也不再是为了突破，而是为了疗伤。俗话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本来不抱希望突破却意外突破了，而且是在疗伤过程中，再次获得顿悟良机，不知不觉中就突破了，你说是阴差阳错的运气成分居多，还是长期坚持不懈的努力成分居多？或许二者兼而有之，不过，肖强通过这一件事有一点感悟，那就是人的心境很重要，肖强感觉这一次突破与自己的心境改变有很大关系，任何事都不能刻意去强求，所谓欲速而不达，功到自然成就是这个道理。

　　明白这个道理的肖强，虽然非常希望狄海突破到“神似”阶段，但也清楚凡事不可勉强，顺其自然是最佳选择，自己现今虽说是“意境”阶段的绝顶高手，但自己懂和教会别人懂完全是两码事，尤其是传授形意拳这种奇门绝学，许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师傅虽然很重要，但关键的东西还得靠自己去领会，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狄海能否获得突破，关键还在于他自己，即便肖强也无能为力。

　　此时的狄海，虽在“无我”状态下表现得如鱼得水，酣畅淋漓，却始终不能将意念完美的注入到有形的拳法中去，做不到这一点，拳法就有形无质，有形无神，就只能停留在“形似”，而到达不了“神似”，拳法的威力就会大大减弱。狄海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形意拳最后一招第八十一式“卧虎藏龙”结束时，仍意犹未尽的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竟像个木偶人一样呆立当场，整个人又似乎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肖强见此情况，心不由猛的一颤，难道狄海正在顿悟？？如果真的是顿悟的话，这个时候千万不可打扰他，想到此，肖强双目精光暴射，犀利的眼神游离在方圆100米范围内，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肖强绝对会在第一时间以苍鹰搏兔之势将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绝不允许有任何陌生人和动物出现在狄海附近，惊扰到狄海。

　　还好，这个山谷安静得很，除了微风拂面、几只花蝴蝶飞来飞去翩翩起舞外，并无第三者出现。其实狄海并非进入顿悟，他只是在苦苦思索，将自己刚刚打过的一招一式象放电影一样再回放一次，努力想找出其中的破绽，找出为何不能将自己的意念融入到拳法中的关键所在。狄海属于典型的智慧型人物，凡事都喜欢开动脑筋思考，每次练完拳法都会进行归纳总结，这已成为常态，值得一提的是，狄海喜欢趁热打铁、就地思考，而且很多时候甚至连姿势都会保持不变，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帮助他回忆，这或许是狄海个人的习惯，但在旁人看来就可能误会成“顿悟”了，这也难怪肖强有此误解了，毕竟两人成为师徒还仅仅只有3个月，很多个人的习惯和性格特点还不是十分了解。

　　良久，狄海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甩了甩一头的汗水，摇摇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还是无法突破呀”，旋即，抬头看见不远处，肖强正关心的看着自己，心里一动，赶紧走上前抱拳行礼，有点懊恼的苦笑着说：“师傅，我还是不行呀。”

　　“呵呵，不要急，狄海，你已经表现的很不错了，比我当年进步还要神速，至于“神似”阶段嘛，自然有一些难度，但对于你来说，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千万不要过于纠结。”此时的肖强自然也已看出狄海的假“顿悟”了，见狄海有些自责，生怕其心境受到影响，于是好言安慰一番。

　　“狄海，神似阶段的关键所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能靠你自己慢慢领会，为师也帮不了你，但为师可以再为你表演一番形意拳，你仔细观看，细心揣摩，也许会有收获。”以肖强多年教学的经验，觉得换一个人，从另一个角度去观察，或许对狄海会有新的启迪。

　　“仔细看好了，狄海”，边说着，肖强一边气定神闲、潇洒自如的演练起形意拳来。

　　“师傅亲自演练形意拳的次数绝对不多，即便是狄海这个唯一的亲传弟子，这也仅仅是第三次看到师傅演示完整的形意拳，这种弥足珍贵的好机会千万不可错过了。”狄海心里思忖着，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肖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节。

　　每次看师傅练形意拳，狄海总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同样的行如流水，同样的娴熟流畅，狄海自认为也能做到这些，而且也已经做到了，但狄海总觉得师傅的形意拳中似乎蕴含有一种特别的东西，这种东西正是自己目前所缺少的，至于到底是什么，狄海也说不清楚，只能够模模糊糊感应到，但却无法捕捉到它，难道这就是形意拳中所谓的“神”或是“意”？？如果硬要用言语来表达这种感受，或是区分开自己练的形意拳与师傅练的形意拳二者有何不同的话，作为文学功底很深厚、素有“书迷“之称的狄海，也不是不能够找到一、两个词汇来形容，那就是“圆融如意”，对！师傅的拳法中似乎就蕴含有这种类似的潜质，一个字“融”，似乎整个人都融入进了拳法之中，人即是拳，拳即是人，但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狄海仍然毫无头绪，不过这次观看师傅练拳，狄海的感受越来越真切了，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触摸到“神似”阶段的边缘。

　　“怎么样，狄海，有啥感觉？”一趟拳打完，肖强气不喘心不跳的笑问狄海。

　　“师傅，您能不能再为我演练一遍，我想再看看清楚。”狄海没有正面回答肖强的话，而是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恳求道。

　　“没问题，我可以再为你演练两遍，不过，三遍之后，我就不会再演练了，所以，接下来的这两遍拳很关键，狄海你务必看仔细了。”肖强的话似乎另有玄机，这让狄海的心猛的为之一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全神贯注于肖强的一举一动。

　　“狄海，看好了，走起！”肖强有些出人意料的大吼了一声，随即开始了第二遍拳的演练。

　　“嗯，不对，师傅怎么这次演练的拳法跟形意拳完全不一样。”才一开始，狄海就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拳法，自己以前从未见师傅演练过，难道又是另一门秘而不传的武林绝学？？”狄海的心底犹如惊天波澜，激荡不已。

　　“奇怪，这拳法的一招一式虽然跟形意拳完全不一样，但其中的神韵却还是没变，而且关键性的东西也仍然没变。师傅脚下踩的还是五行方位：乾天、坤地、离火、巽风、震雷，拳势也还是奔着猴相、龙行、虎踞、鹰翻、龟缩等五行属相去的。”二十招过后，狄海终于看出来一点名堂。

　　“难道这是形意拳的下半部？不对呀，形意拳的拳谱师傅都已经给自己看过了，总共只有八十一式，再无别的，或许这是师傅自创的形意拳？？”狄海的脑瓜子在高速运转着，竭力想破解其中的谜团。

　　“不好，光顾着思考问题去了，忘了记招数了，这可都是新招呀。”狄海急出一身冷汗，心里头后悔不跌，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强行要把这些招数都记下来。

　　然而，肖强打拳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用眼花缭乱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比起第一次演练，速度竟然快了一倍还不止，很快，这第二遍拳又演练完了，当最后一招结束时，即便以狄海的过目不忘之能，也仍然遗漏了不少。

　　“怎么样，狄海，这趟拳法你记住了多少？”肖强看出狄海眼神中有太多的疑问和迷惑，却问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

　　“师傅…我…我只记住了…四十招…其余的都忘了……”狄海嗫嚅了老半天才说出来，脸上很是尴尬。

　　“哦？竟然记住了四十招？几乎有一半了，记忆力真好呀！”大大出乎狄海的意料，师傅肖强竟然夸奖了自己。

　　“我靠！这也值得夸奖？？我没听错吧？？对于过目不忘的狄海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呀！狄海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难不成是师傅讽刺挖苦自己？要是这样，那自己可就惨了。”狄海感到自己的心扑腾扑腾上下跳个不停，忐忑不安极了。

　　“这次是形意拳的最后一遍了，狄海，你可要集中精神看仔细了。”肖强的一番提醒，让狄海从不安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什么，形意拳的最后一遍？”这回狄海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果真还是形意拳，我之前的判断没有错，虽然一招一式改变了，但形意拳最本质的东西仍然没变，尤其是蕴含在拳法中的那股独特的神韵，似乎是给形意拳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既然还是形意拳，而拳谱上又没有记载，如此说来，这套新的形意拳应该就是师傅肖强的独创了。”狄海终于有了一个较为明确的判断，心绪渐渐稳定下来。

　　“师傅的拳法又变了，跟上次又完全不一样了，难道形意拳可以根据自己的意念，随心所欲的不断变化吗？这岂不是说，形意拳可以不拘泥于任何形式？？”猛然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狄海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因为这已经超出了狄海学武以来的认知范畴。

　　反观肖强，演示出的拳法与上次相比，不但一招一式又变新了，速度更快了一大截，这次不再是令人眼花缭乱了，而是更像一阵风。

　　“风卷残云，叹为观止”。这是狄海当时观看师傅肖强演练第三遍形意拳的真实感受。

　　“全新的招式，风一样的速度，这叫人如何去记招呀？”狄海心中苦笑不已。即便他有超强的记忆力，面对如此挑战，也颇感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何况上次所记住的招式还没有消化理解，这次又是全新的，又得重新记忆，幸好师傅早就有言在先，只演练三遍，要是还有第四遍，第五遍，每遍拳的招式都不一样的话，那还不把人给记死？！

　　“除非，这些招式根本不用去记？！”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从狄海的脑海里蹦出来。其实，不管狄海有没有这个念头，事实上，现在已经根本无法去记这些招式了，因为肖强练拳的速度又加快了，快到只能看到肖强的一片残影，即便狄海天赋再好，毕竟也是人而不是神，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记住其中的一招半式或许能做到，但要记住连贯性的十招、二十招则已经非常的强人所难了，或许狄海勉强也能做到，但三十招、四十招呢？这已是非人力所为的了，就算是狄海也只能望洋兴叹，此时的狄海正是这种心情。

　　“师傅啊，不是我不记呀，是根本就没法记呀，就算勉强记住几招又有啥用？？记得快不如你变得快，变得快兴许赶不上我忘得快。”狄海第一次破天荒有了挫败感，这是自狄海习武以来，首次在武学面前感觉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无助和无力。

　　“唉，既然无法记住这些招数，那我干脆就不记了，招数可以变，可那独特的神韵总改变不了，如果我能体会出那独特的神韵，岂不好过记住那些有形的招数？兴许凭此我就能一举突破瓶颈，进入神似阶段也未可知。”狄海突然想起一句成语来，“得意忘形”，用在此时再恰当不过了，得到那种独特的意境和神韵，忘掉那些个有形的一招一式，虽然狄海知道，这个词语本来另有它意，但谁说不能活学活用呢？想到此，狄海不禁哑然失笑。

　　闭上眼，不再观看师傅肖强的拳法，狄海突然感觉轻松多了，再没有眼花缭乱的身影和纷繁复杂的招式，有的只是形意拳那种独特的神韵和节奏，慢慢用心体会，用心去捕捉那神奇的韵律，狄海眼前彷佛出现了一片海，一片汪洋大海，那汹涌澎拜的波涛声呼啸着与自己的心跳产生激烈的共鸣，渐渐地，海平静下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潺潺流过的小溪，那种泉水叮咚响的天籁之音，一遍又一遍的洗涤着狄海的心田，让狄海陶醉其中，乐不知返，慢慢的，狄海似乎沉浸在这安详、宁静的港湾，与这美妙的环境水乳相融，不分彼此。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一切的声音都没了，那种奇特的韵律也消失了，狄海睁开眼睛，感觉就好像做了一个美梦一样。

　　师傅肖强双手后背，有些惊讶的盯着狄海，微微一笑，还是那句话“狄海，这最后一遍形意拳你记住了多少？”

　　“我靠，师傅老大人，您难道就不会问点别的？？”狄海的心底一阵嘶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但想归想，却不敢真正说出来。

　　“师傅，我，我...我...一招也没有记住...”狄海耷拉着脑袋，不敢正眼看肖强，可心里这个委屈劲儿就别提了。

　　“啥，你说啥？一招也没有记住？你说的可当真？”听狄海如此回答，肖强竟罕见的有些激动起来。

　　“呃，师傅，实在对不起，狄海让您失望了，弟子愿接受任何处罚。”见师傅表情有些异样，狄海真有点急了，生怕会因此激怒师傅。

　　“惩罚？惩罚个屁！哈哈哈，老子高兴还来不及，哈哈哈。”肖强忘乎所以的一阵大笑。

　　“师傅竟然爆粗口了？！”狄海惊得目瞪口呆，这和师傅往日沉稳的性格有些不相符呀。

　　“难不成师傅不责怪我了，可这没道理呀”。狄海被肖强弄得有点犯迷糊了。

　　“哈哈哈，我终于可以放心的离开了，狄海，你小子太有出息了，哈哈哈，为师我先走了，你自己再体会体会，记住，三天后回武馆参加毕业考试。”说完，肖强不再理会狄海，自顾自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狄海一个人傻愣愣的站着，满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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