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为男人尊严去灵山
不几日，由金山寺护寺法空陪同。
在法明长老的殷殷嘱托和众僧地怨声载道声中，玄奘开始了长安之行。
走出很远，玄奘回望紫金山。
金山寺在雾霭中隐隐现现，也在，也不在。满脑子却尽是大长安的弱水三千。
二人风餐露宿不辞辛苦地行了半月有余方到了长安城，刚进城里二僧就见城墙角一处聚着一群人在那里指手画脚说说笑笑。
玄奘佛心不坚但童心未泯，嚷嚷着要去看个热闹。
被那法空拦住：“佛说清静为真喧杂为妄，出家人应以静字为先。你这刚出庙门就禁不住红尘之惑，他日如何能折服众僧修成正果。”
玄奘当然不悦：“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里有地狱可怕吗。佛还说知己知彼红尘有理，我不知红尘怎悟得红尘。佛又说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说过无红尘相吗？”
玄奘这强词夺理的功夫天下一流，把这法空怼得一愣一愣：“这…我…好吧，快去快回。”
过了半晌法空才有所醒悟：“我虽然是个武僧，但经书却也读得不少。这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确是佛祖所说，但那知己知彼红尘有理……是佛说得吗？佛能那样说吗？”
玄奘窃喜喜钻入人群，只见那城墙之上贴着一张红纸黑字的皇榜，下面还有几名兵丁看守。
他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又闻得周遭众人言传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前日当朝万岁在龙岸小寐，做一怪梦。
梦见一金身罗汉从天而降，说这南赡部洲贪婪乐祸、多杀多争，不日便成是非恶海。西天灵山我佛如来之处有三藏真经，能谈天、说地、度鬼…管保这国泰民安江山万万年。但不白送，需得派一位有德高僧亲自去取以表诚心。临走时还留下锦澜袈裟一领和九环锡杖一根做为信物。
这皇帝醒来乍时不信，但龙岸上赫然放着一件金灿灿地袈裟和一柄散发着炫光的禅杖。
皇帝不得不信，忙召集文武百官商议。
百官们一致见议要让那“万佛会”佛坛魁首去担那取经之事，但国内寺院众多，来朝参与辩论者不下七八千僧众。且辩论有长短，时期不可估限。
皇帝等待不及，便出了这皇榜招贤之策。
玄奘心头一亮：“机会来了，这取经大事一成……嘿嘿，金身照耀后世万万年。”
他正思量着现在要不要取那皇榜，身边却又传来了一阵小声议论：“灵山虽是极乐之地，但这一路十万八千里，都是有山有水的人烟之地还好，要碰到沙漠荒山吃啥喝啥……”
“是啊，这一路别说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就是那虎豹狼虫恶人强盗也留不得全尸……”
玄奘听后身上顿时冒了一层冷汗，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行那年少轻狂之事。
脑袋瓜如拨浪鼓般摇了几圈，小声嘟囔了一句：“傻子才会去。”
他说完之后正欲转身开溜，许是活该他倒霉，许是天恩浩荡。
此时不知哪里吹来一股邪风，“哗啦”一下吹落皇榜。
那皇榜似长了眼睛一般避开众人，硬生生“扑嗒嗒”扣在了玄奘脸上。
那四五名守榜兵丁已干巴巴等了两天，见一帮人不是评论皇榜之事就是如耍猴般瞧着他们，早不耐烦了。
见皇榜好不容易有了着落，便如狼似虎般冲向玄奘。
可怜那玄奘被皇榜拍得满世界火星子乱撞，晕头转向地还没明白什么情况就被带上了一辆马车。
等他完全清醒时发现自己已来到了一个厅堂之上。在前方正中文案旁坐着一个文官模样的官司吏，两侧有兵丁看护。
那官吏倒也和蔼，急匆匆走过来说道：“下官可算是等到高僧了，看高僧年纪尚轻真是魄力不凡。不畏万里之险去那西天之遥度我国之溃疡，真乃我国人之幸，下官万分敬仰。”
“大人，小僧冤枉啊。”玄奘大呼。
“什么……你冤枉？”那官吏颇为不解，“高僧揭了皇榜要去那西天取经，如何用得冤枉二字？”
“不是大人，”玄奘急得眼红如血，“实是那……那皇榜自己找的小僧，并非小僧所揭。”
“哈哈，”那官吏反而一乐，“那皇榜无腿无眼，却为何不找旁人唯独找到高僧，高僧莫欺我少读了佛经。”
“不是……这……”玄奘纵然胸有诗书口齿伶俐，此时却也不知如何辩解。
“好了高僧，”那官吏温言安慰道，“想来高僧定是外乡之客，初来长安有所不适，待下官略备素宴，为高僧接风洗尘。”
“不要啊大人，”这玄奘却是个急性之人，“这皇榜……真得不是小僧揭的，小僧真不愿去西天取经。”
“高僧莫要再说笑。”
“小僧没有说笑。”
“小和尚是在戏弄本官吗？”
“小僧没有戏弄，是上天弄我。”
“大胆！”那官吏大怒，“你揭了皇榜却又不从是欺君罔上之罪，要杀头灭九族的。”
他本以为这句话会吓到面前这位小和尚。
玄奘却早就想通了。一提起取经二字他脑子里全是些妖魔鬼怪虎豹狼虫，与其让那帮禽兽分食还不如在这里留个全尸。
至于灭九族嘛…嘿嘿，我早就被逐出了祖宗族藉，他们不要我，我还管得了他们？
“知道，就是不去。”玄奘干脆地回了一句。
“你……”
“好……”
那官吏被玄奘气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有个揭榜之人却又打死不从。这慷慨赴死地“义士”他又是头一遭碰到。
这时从后堂走来一位师爷模样的人在那官吏耳边耳语了一番，官吏听后便喜笑颜开。
他左手挠着下巴一脸坏笑地冲玄奘说道：“小和尚，你确定不去？”
玄奘只是摇头。
“好！来人，”他忽得大吼一声，“把他给我就地净身，送往内侍省去后宫伺候娘娘。”
“不要！”玄奘捂着裆部大叫，这叫声比他在金山寺削发为僧还要惨。
他在金山寺那袅绕的香火熏陶之下时而也想过“色即是空”，“杀身成仁”固然一死，但这男人的专有之物可是万死不能丢的。
“两条路选。”
“我去西天。”
就这样玄奘又入了皇宫见了皇上。他三岁精通老庄孔孟，五岁读遍春秋汉史，八岁就酿出了刘伶醉，十岁学会了大禹治水。
他经书虽然读得“不三不四”，却也略晓一二。对于咬文嚼字、断章取义再举一反三之事又是强项。
经他之口说出的“半吊子”佛言大典把皇上薰得龙颜大悦，还拜了把子，并御赐法号“唐僧”。
如此以来，他为了男人尊严奔赴了西天。
那位法空和尚回去后把玄奘揭取经皇榜一事跟法明长老这么一说，长老随即会心一笑：“玄奘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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