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恐……不能服众
兰若璃大出意料。
惨呼声一浪一浪从刑场上传来，大周公主周芊月心惊胆战从缚了大氏俘虏的木架前踉跄穿过，企图尽快摆脱这个人间地狱。
“公主――”低低的一声叫从身侧传来，虽略显喑哑，但倒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动听。
周芊月侧过脸去，见面前一个斑驳陈旧的木架子上捆吊着一个白衣男子，仔细看来，面貌还算清俊，只是被风掀开的衣襟里裸露的几条鲜红鞭痕令人观之触目惊心！
周芊月冷汗淌了下来，不敢再看，拔腿欲要逃离，但听到那个男人又在叫：“公主，给点水吧，渴……”
一种期盼了许久的久违了的声音！
周芊月复又朝那男子望了一眼，但见一蓬乱发下，他的星眸潋滟着一倾碧波，淡淡的笑――仿若清风掠过的涟漪在他清俊的脸上漾起，颊上虽带着一抹如六月玫瓣般暗紫的伤，但似乎那伤痛并不在他自己身上，又似乎他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感知，而他――只是一个路人而已，只想要口水喝，他只是渴。
有一度，公主眼前出现了一种幻觉，她神差鬼使地叫道：“萧野？”
“萧野就是楚天煜。”徐承曦俊美的脸上含着淡淡的笑意。
楚天煜？
面前之人与数日前在大氏御花园见到的那个自称“萧野”的男人影像重合在了一起，周芊月终于惊喜地叫道：“萧野？”
这个名字才刚脱出口，一张桃花面早就涨红了。
“真巧啊！公主怎会在这里？”徐承曦微微笑道。
“若不是要亲眼看到那个大大得罪了本宫的――狂妄自大的徐承曦的最后下场，我才不会来这里呢！”周芊月嘟了嘴道。
“时辰到――”
远远地传来一声长呼，随即周芊月听到半空中传来“咳拉拉”一连串怪叫，她惊恐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徐承曦微微笑道：“处决战俘的时刻到了！请公主尽快离开，莫要被冷箭误伤。”
公主惊呆了。
“谢谢你的水。”徐承曦又低低道：“天煜在黄泉路上也会感念公主的大恩大德，但愿来世……能生成公主殿下身边的一个侍从，一生一世追随殿下，报答殿下的深情厚意。”
他嘴里说着柔软的话，但是一双星眸在转瞬之间之间又流露出一股桀骜不驯之气，使得他说出的话显得有点不够真诚，但是公主周芊月听了居然十分感动。
“时辰到，请公主移驾。”有司刑官来报。
“住手！”公主冲巡视到此的周昕毅叫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月儿，你有何事要奏？”周昕毅问道。
“芊月要向父皇讨个人。”周芊月话中没有丝毫犹豫，一双明眸闪烁着灼灼的光芒。
“你要的人是谁？”周昕毅好奇地问。
周芊月一指徐承曦：“他。”
周昕毅上下打量着徐承曦，而后道：“他是个危险的人。”说罢就要回转身去。
“父皇……”周芊月急了：“他叫楚天煜，在大氏曾救过女儿！”
“哦？”周昕毅略微迟疑了一下：“徐承曦的先锋楚天煜？”
徐承曦没有回答。
周昕毅一面走，一面对司刑官道：“依公主旨意，放了那人。”
周芊月抑制不住自己的满心欢喜，马上令人将徐承曦从架子上放了下来。
“来了这里，为何不早点来见我？害你受了这许多苦？”周芊月低低娇嗔道。
徐承曦只是微微地笑，环目四顾间，一双眼睛笼上一层凛凛的寒意。
“放――”
一声令后，只听得一串极为奇怪的巨响，惨呼声惊天动地！紧接着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在那瞬间徐承曦忽感到有一股电流从全身穿过，痛得浑身瑟瑟而抖！一生从未有过畏惧的他竟然不敢回首！
周昕毅！看我如何灭了大周为我数千将士报仇！
恍惚间一只温润柔软的素手握住了他的手臂，徐承曦抬眼望时，正碰上周芊月一双关切的眼睛：“身上的伤是不是很痛？”
承曦淡淡地一笑：“还好。”
周芊月一接触到承曦那双波光潋潋的星眸，面上就红了起来，垂首低低道：“就会骗人！”
徐承曦一错愕，听周芊月又道：“还骗本宫说自己是什么徐承曦的贴身侍从，却原来是他的军队先锋！”
徐承曦听了这话，有点想笑，但是却感到鼻子一酸，竟是再也笑不出来。
“今日向父皇讨了你过来，从今后就再也不许离开本宫半步，你――只能让本宫高兴，不准再逗本宫着急生气！否则……”周芊月瞥了一眼徐承曦的俊美的脸，重重道：“就将你格杀勿论！”
徐承曦清了清嗓子，道：“你是公主，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从，又怎能不离你半步？”
周芊月白了一眼徐承曦，道：“既然还知道我是公主，就该明白本宫的旨意不可忤逆！”
徐承曦暗暗皱眉，嘴上却并未说什么。
回到府邸，周芊月立即令御医为徐承曦医治伤口，又令人服侍他沐浴更衣。
过了不一会儿，周芊月听到身后有节奏脚步声缓缓传来，同时有男子声音朗朗道：“楚天煜参见公主殿下。”
一回首，一片眩目的光华照得周芊月睁不开眼来。
只见面前站着一位高大挺拔的白衣少年。他的面色非玉脂般的白，但却如一轮明月泛着胭脂般的润泽；微扬的剑眉下是一双烁烁生辉的亮眸，并非咄咄逼人，但亮若星辰，于凛凛寒意中透着些许脉脉温情；黑发垂肩，衬得白衣更胜雪，那柔软的衣衫微微打着褶，一波一波恰似微雨中的涟漪，泛了柔柔的波光，又一圈一圈晕了开来，随翩翩的脚步如云雾般飘散，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公主……”那少年微微笑道。
他的笑容仿若清风掠过的涟漪，清朗的声音又宛若冷日的晨曦，轻轻拨动了公主的一根心弦，冷芊月望着他一双潋潋星眸，脸上染上了两朵红晕。
“都退下――”周芊月斥退左右。
徐承曦心中暗暗拿定主意，一伸手臂，那少女温热的身子就滚落在了他的怀中。
“好香啊，公主用的是什么香料？”徐承曦“嗤嗤”笑着，将一只纤长的手指轻轻掀起周芊月玫红的衣领，垂首轻嗅了一下，面上露出淡若涟漪的笑容。
周芊月将一双媚眼微微斜睨着面前那双会令男人嫉妒女人沉溺其中的潋潋星眸，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漫长的等待中，眼前那绝美的少年却并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只是低低笑了一声，就放开了她丝一般光滑的发络――一任它如烟般飘散，桀骜不羁的脸并未有丝毫留恋。
再也无法忍耐！
他的肌肤介于温润的玉白和健康的小麦色之间，健美的躯体跌宕起伏之间弹奏出一曲婉转动人的乐章，幽香阵阵，玉音叮咚，而他俊美的容颜则是这华美乐章中最动人的一章！
每一寸肌肤，都是如此甜蜜吗？每一块肌肉，都是让女人感到踏实的吗？
爱你！愿与你生死相依！
疼痛――如蚂蚁密密匝匝的咬噬，曾经冷若冰山的心中――竟然也有了微微的波澜！
不！
承曦轻轻推开了这个濒临疯狂的少女，却恐惧的看到――自己赤裸的下身有残存的晶莹液体在不断淌落，而她凌乱堆积的衣衫上，竟然残留着一抹鲜红！
周芊月静静地望着面前这个如同氤氲薄暮中一支疏影横斜之白莲的俊美少年，在这热血沸腾的一刻，她还是不明白――为何，这个少年身子竟如同他的笑容一般冷漠淡然？
难道说他心中已有旁的女人？
那个少年清俊的脸就近在咫尺。
周芊月在他冰冷的唇上吻了一下，道：“我已将自己的心都交付了你，你――是否也如月儿一般痴情不变？”
望着地上凌乱堆积衣衫上的一抹残红，片刻，承曦道：“我……绝不负你。”
渭城朝雨，一霎挹轻尘。
更洒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缕柳色新。
更洒遍客舍青青，千缕柳色新。
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人生会少，自古富贵功名有定分。
莫遣容仪瘦损。
休烦恼，劝君更尽一杯酒，只恐怕西出阳关，旧游如梦，眼前无故人。
清幽跌宕的笛音飘荡在晨曦里，无限的忧伤与感慨。
循声而去，但见有闲花点点、落英缤纷，有点点金光漫洒在那个正在正独自在古琴旁弹奏的少年。
他的脸微微低垂，凝神专注在眼前一架陈红色的古琴上，雪白的衣袂随风飘荡――似一只在空中展翅欲飞的白鹤，微风轻拂他漆黑如缎的长发丝丝缕缕飘荡，而他的脸显得那么迷醉而沉静，但见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拂动，那美妙的乐声就“淙淙”地在那指尖缓缓流淌。花儿也仿佛为少年精湛的琴艺而陶醉，纷纷献出了自己瓣瓣芬芳的票券……少年缓缓抬起头，此时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斑斑点点地将缕缕金光撒在他身上，透过这点点金光她可以清晰看到他有着一张俊美无比的脸，那张脸在阳光下散发出柔润的光泽；而他的双眸清亮而不失一种王者气派，黑发在微风的吹拂下在身侧缕缕拂动，而那发上的银带就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跳。
一曲终了，少年正垂首轻轻叹息，忽听得身后有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你叫楚天煜――徐承曦的先锋？祖上是大氏商人？文武双全？”
白衣少年徐承曦听出周昕毅的声音，就缓缓站起身来，朝来人微微一鞠身，道：“文武全才不敢当，楚某只是粗通文墨，对于武术也是一知半解，至于抚琴吹笛倒是略懂一二。”
周昕毅微微笑道：“月儿已经把你夸到了天上，今日不再奏一曲怎能辜负了她屡次向朕举荐你的一片炽情？”
“不知陛下要听什么？”承曦玉立的身姿在微风里摇曳，恰似那袅娜绽放的雪梨花。
周昕毅望了他一眼，道：“昔日伯牙鼓琴，钟子期听之。方鼓琴而志在太山，钟子期曰：‘善哉乎鼓琴，巍巍乎若太山。’少选之间，而志在流水，钟子期又曰：‘善哉乎鼓琴，汤汤乎若流水’钟子期死，伯牙破琴绝弦，终身不复鼓琴，以为世无足复为鼓琴者。你与朕今日相见，也算是十分有缘，就再来一首《高山》吧。”
弹着弹着，恍惚间承曦面前出现了数日前在山洞中的一幕……
“临风且赏高山曲。”周昕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凭月当吟太白诗。”承曦对着，手下却丝毫并未放松。
周昕毅心念一转，吟道：“斜日长堤，楼外春阴鸠唤雨。”
徐承曦朗朗的声音在空中飘荡：“落霞孤室，庭前日暖蝶翻风。”
“好！”周昕毅赞道。
正在徐承曦凝神抚琴之时，忽听有一种异样的声响从耳畔传来，抬头望去，但见一束金光拂面而来！徐承曦慌忙侧身闪过，这才看到原来是是周昕毅将衣袖甩向自己！他手不离琴，依旧琴声淙淙，眉宇之间却凝聚了一丝傲慢不羁之气；还没等徐承曦静下心来，又一片黄云飞来，随之数十枚银针迎面扑来――嗤嗤有声！徐承曦一手抚琴，一面将内力聚到另一掌心，气运丹田，猛地向外一推，只听得一片“叮叮”之音碎响，那针儿已密密麻麻地上聚成一堆，兀自在日影下烁烁放光……
婉转如流水的琴声依旧不断……
那阳光般灿烂的“凤凰”转瞬间就又旋到徐承曦面前，他还没看清楚周昕毅的模样，就见那他倒挂在上面的树枝上，长袖一甩，就缠住了自己雪白的衣袂！徐承曦抬手格挡，却不料琴却被周昕毅另一只衣袖拂中，“噌噌噌”断了几根琴弦！……
周昕毅正在得意，就见面前那白衣少年一双星眸烁烁生辉，脸上含了笑意，忽将手臂一抖，白衣便如盛开的百合般在空中飘舞，随之一股内力如绵绵长江之水不断涌来……周昕毅脚下一松就从树上跌了下来……
白衣男子面上依旧含着笑意，道：“陛下为楚某琴技所痴狂，也不必如此激动！”
周昕毅涨红了脸。
徐承曦望了一下面前的琴，道：“现在六弦琴竟成了三弦的！陛下真有未卜先知之能，竟知道楚某最擅长的是三弦琴。”
说着手下并不放松，一曲婉转悠扬的琴声悠然而来，竟还是那曲《高山》，不同的只是又平添了许多豪迈之气。
周昕毅心念一转，对徐承曦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宰相？”
徐承曦将眼睛溜了一眼周昕毅，拱手道：“陛下对在下恩重如山，楚某自当为大周帝国效力，但楚某才疏学浅，又对大周从未有何功业，恐……不能服众。”
“嗯？”周昕毅的脸猛地转了过来，一双眼睛射出灼灼的光来：“楚天煜，你还是不愿为朕效劳了？还是……你降周本就是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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