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er16
许霖若回家前去了一趟24小时便利店，她不让陈冬青跟着，回来的时候双手插在外套兜，什么都没有。
“你买什么了？”他问。
许霖若没回答，走上前跟陈冬青保持几步路的距离，停下，“张嘴。”
他如言照做，就看她忽然往嘴里塞了什么，猝不及防。陈冬青本能后退，等回过神来，嘴巴里面已经蔓延起丝丝点点的甜。
原来是糖。
许霖若笑眯眯地望向陈冬青，半仰起脸问:“甜吗？”
她凑得太近，清淡的香水味被风吹来，舒适了感官，发尾跟随风的后面扬起，虽然凌乱，但却并不影响她的美感。
陈冬青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放。他偏过头，憋红脸点了点头。
许霖若继续看他没动，一双眼睛揣着满天星辰，挡不住的亮。
陈冬青半天没反应，她后退几步，半嗔半怪道:“你真笨！”
陈冬青:“……”
“但也很可爱。”最后几个字，她笑着咬声说。
许霖若的房间是一套极其简约的单人公寓，两房一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
客厅清一色的墨蓝银灰，偶尔穿插些饱和度低的色彩，冷淡的没半点女孩子的样子。
公寓大概偶尔有人来住，黑色茶几上散着几瓶矿泉水，几只抱枕有点乱，随意放在沙发上。
她没有开灯，而是拉开了客厅里的一个大台灯。暖黄的光晕湿了半边脸颊，许霖若躲在光晕后面，眉眼如墨更似画。
“要拉开窗帘吗？”她问。
陈冬青顺着她的话语，视线转移到灰色的窗帘上，客厅空间不大，窗帘拉上更觉狭小。
点了点头，陈冬青说:“我来吧。”
Y市的前面是一条江水，浩浩荡荡日夜不休地奔向海里。白天脏乎乎的城市被藏在夜里，只余一圈月亮伴着零零散散的灯光。
陈冬青站在窗户面前，面前的景色让他生出点点难言的寂/寞。
转过身，刚巧碰上许霖若的眼。她浸在灯光之中，浓墨重彩，颜色美得不像话。
许霖若坐在沙发上，外套跟着身形折了个皱，脚踝上的血已经凝固，但看着还是狰狞。
她大概也察觉到陈冬青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发丝垂落，掉在耳侧。
“我给你处理一下吧。”
其实伤口不大，只是血流得吓人。许霖若点头，坐在沙发上，陈冬青提着从车里拿出的小型医用箱，放在茶几上。
他半蹲下身，许霖若自觉将脚放在他的大腿上。
灯光昏暗打在身上，连猩红都颜色都带有几分不可言说的色彩。
陈冬青不敢碰她，“灯太暗了，能换盏亮的吗？”
“上个红药水而已，需要跟做手术一样吗？”许霖若眼睛里面闪着促狭的光，唇角带笑，半掩半遮。
陈冬青没说话，他用沾水棉花擦干净许霖若伤口旁边干涸的血痕，晕抹擦淡，血色越来越淡，然后再用医棉签给许霖若的脚踝细细擦着。
长线的一条，伤口说大也不大，但陈冬青始终认真，眉头轻皱，目不转睛，黑色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认真工作的人的确很帅。
陈冬青上好药，抬头便对上许霖若的脸，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自己那么近。
陈冬青耳根热，刚想拉开点距离，冷不防她又塞了颗糖到嘴里。
“甜吗？”还是一样的问题。
陈冬青点头。
许霖若掀唇一笑，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却是深沉，声音暗/哑，带着夜色的昏，“那我尝尝。”
说话间，她的两只胳膊攀在陈冬青的肩上，半搂住他的脖子，身体前倾，闭眼含唇。
他也乖，身体紧张得绷成一条线，但又不敢动，默默受着。
许霖若憋不住笑，拉开两人的距离。陈冬青慢半拍地睁开眼，仿若还在梦中，目光朦胧像被人盖了层纱。
“你啊——”她叹了口气，看向他时目光又爱又怜，不像之前的戏弄嘲笑，反而存了几分母性深沉。
“怎……怎么了？”
许霖若目光更柔，“太乖了。”
他半红脸反驳:“没有。”
“哦！”她挑眉，含着坏笑，“那坏一个我看看。”
他双眸含水，像被欺负的那个，半晌才轻声问道:“糖好吃吗？”
拉动了许霖若身上的某一根弦。
“我再尝尝。”
夜晚太短，他们自然是怎么也尝不够。
*
晨间醒来的时候，陈冬青掀开身上的被窝，他还没起来，腰侧便缠上一双手。
“不再睡会儿”许霖若半阖眼睛懒懒问，“这才凌晨六点呢。”
陈冬青转身将被子给她盖好，嫩白的皮肤在深灰色的床单上显得扎眼又迷人。
“你先好好休息，我得早点去中医馆开门。”他望向许霖若的目光缠绵又温柔，耳根随即发红，有点不好意思，“昨天……昨天晚上对不起。”
许霖若笑，“你情我愿有什么对不起的难道——”她拉长声调，故意坏笑:“等下你还要给我洗床单啊？”
她的床上用品是一个套装，纯灰被子下面便是纯灰色的床单，只不过昨晚染上几朵红梅，添了些颜色。
陈冬青没有接话，他问出自己更关心的话题，“难受吗？”
“放心。”她半搂着他，两条胳膊缠在他的身上，呵气如兰，带着暗哑的懒，“我会让自己舒服的。”
目光更沉，许霖若的纤纤细指不再规矩，像弹钢琴般在他身上演奏曲调，“不过，我还想再舒服点。”
那个早上，陈冬青不但没有准时开馆，反而迟到。
他去的时候，店里面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病人看诊。
老陈淡淡睨了他一眼，便像往常那般安排几个病人给他，有人嫌弃陈冬青年龄小，抱怨道:“看样子才刚毕业吧，这小男孩靠不靠谱啊？”
一样的质疑一样的话，不一样的是陈冬青已经习惯。中医越老越宝，老陈三十岁的时候还被人怀疑是不是江湖骗子。
他谦逊笑笑，刚准备开口说话，旁边老陈就替他接腔，“毕业一年，也不是男孩了。”
那人没听出老陈的弦外之音，不情不愿将手腕放在脉枕上。质疑总是难免的，陈冬青不敢有脾气，尽心尽力看病诊脉。
一个上午时间很快过去，中午照例三个小时的午休。陈母买菜过来做饭，几名员工学徒自己回家吃或者点外卖。中药馆待遇不错，就是不包饭。
夏季天热，陈母熬了山药排骨玉米汤，搭配几道清淡蔬菜。
一向秉持食不言寝不语的老陈破天荒地对陈冬青道:“多喝点山药汤。”然后又向陈母交代，“明天再去买点羊肉韭菜回来。”
这几句话本来没有什么意思，但凑在一起难免让人想歪。陈母眼睛一斜，语调也冷了半截:“呦呵——哪家小姑娘让你又扬起了青春荡漾的心呢？！”
“啧！不是说好孩子面前得给我面子，你怎么又忘了。”老陈小声嘟囔，陈冬青埋首吃饭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老父亲的面子还在，声望没丢。
但老陈下一句就让他当即喷出饭来。
“不是给我，是给冬青！”
陈冬青:“……”
陈母:“……”
场面一度失控般尴尬。
陈母捏着筷子忘记赶饭，她呵呵干笑两声，“哦，都忘了孩子长大了，这时间也过得真快。”
像所有家庭的例行谈话，老陈顺嘴接下去问:“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长得怎么样？”
陈冬青:“……爸，你问那么多，我一次性要先回答哪一个。”
“对呀！”陈母顶了老陈一个胳膊肘，“就差小黑屋和小板凳，你当这是审犯人啊？！”
然后冲着儿子露出笑，“你一个一个回答吧，妈不急。”
陈冬青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往嘴里赶了赶饭，声音很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夫妻两人面面相觑，“这有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沉默，放下筷子，好半晌才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算跟她的关系。”
许霖若从头到尾都没给过他任何允诺，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地沉溺妥协。
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事实向他证明只是徒劳。
哪怕对许霖若而言，他只是露水情缘的游戏一场，陈冬青也不介意为她赔了心思折断情。
老陈夫妻两个原本还欣慰的脸上忽然僵硬，陈母捏住筷子没动，沉声道:“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自然记得，陈冬青点了点头。
“真的吗？”陈母冷笑，来了脾气，“你以前不是没有女孩追求，但我是跟你怎么说的我说在你没有能力对一个人负责之前就不要乱给别人承诺，更不要占人便宜！”
“你说你记得，你要真记得还会做出这种事吗？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关系，这种关系你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吧？！”
陈冬青不吭声也不应声，老陈尴尬地在旁边刨了两口饭。陈母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直接呼在他的胳膊上。
“你就差这一口饭啊？！儿子自从大学毕业以后就天天跟你在一起，结果呢养成什么样子？那么不负责任的话，竟然从他嘴巴里面说出……”
她话还没说完，陈冬青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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