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唐人街的齐天大圣
12月30日，上午十点四十。
秦汉付完昂贵的打车费和小费后下车来到拉斯维加斯的唐人街。
之前他在拉斯维加斯左逛右逛甚至还想去大峡谷，但万万没想到就在赌城主街西边一段距离，竟然有这么一个充满特色的唐人街。
只见在唐人街这里上赫然竖立着一座辉煌的大门楼。
充满中国特色的黄色琉璃瓦和红色大石柱的建筑上，刻有鎏金的三个字“中国城”。而在这高大的门楼下，宽敞的一条路直通向一个伴着无数中国人长大的金色神话雕像——西游记的唐僧师徒四人。
就在他收好雷鬼头假发准备去找祝幼仪的时候，一个高大而强壮的白人在经过秦汉身边时撞了秦汉一下。
这个长发戴着帽子的白人显然是刻意的，在撞完之后眯着眼睛，带着挑衅与敌意地目光看着秦汉，仿佛在等秦汉的反击。
秦汉皱眉，自从2016年新总统就任以来美利坚的极右翼与民粹现象越来越多，普通民众中排外的比例也在增加。他讨厌这种会吸引关注的麻烦，此刻经过一夜的精神温养，能量强度不大的精神飞针已经做好激射进白人大汉的大脑里的准备，不过就在他将要出手的时候清丽的声音传了出来。
“ .”
祝幼仪推门而出，在面馆门口对男人冷冷地说。
白人男借着身高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亚洲小妞，然后用手指拉自己的双眼做对亚裔经典的眯眯眼歧视动作，祝幼仪对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愤怒一下攥住她的心脏。
“What' you?你想让我叫警察吗？”
出乎意料的是经过的一个年轻的姑娘在祝幼仪开口之前就大声斥责白人男，还掏出手机做出报警的姿态。白人男只是对这个突然出来的白人姑娘比了中指，然后张扬地离开。
“需要帮你们报警吗，我可以为你们作证的。”
北美的法规对于种族歧视相当重视与严厉，祝幼仪知道如果真走正规程序白人男会因为种族歧视而付出代价。但她同时明白秦汉绝不希望解决这对于生命安全无关紧要的问题会到那一步，于是甜甜地感谢了一番这个见义勇为的白人姑娘。
“以后记住遇到这样的情况就偷偷录视频或者录音，这些精神有问题的人其实很怕事。”
牛仔T恤的白人姑娘临走前还好心地给祝幼仪与秦汉建议。
秦汉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中文网络社区里“白左”一向是一个略带贬义的词汇，但是当真正身处异域面对种族歧视与攻击时，有时候恰恰是这些“白左”们会为陌生人挺身而出。
经过这段小插曲，秦汉和祝幼仪还是决定换一处地方。
这是一家台湾人开的面馆。
祝幼仪坐下后低着头看手机屏幕。她用左手托着下巴，看不出受到刚才小冲突的任何影响，柔顺的黑发垂落在白净脸颊两旁，纯粹而素朴的黑与白显示出别样的灵气。阳光没有缺席这幅油画，纷纷穿透玻璃照射进来拥抱粉色棒球帽下倾泻出的黑色长发，让青丝乌黑而光泽。
秦汉在这一瞬间有种错觉——光线正开心地在女孩的发丝间跳舞。
“这些事倒是越来越多了，不过你在酒店没其他意外吧。”
祝幼仪抬起头看眉角旁有新生红嫩皮肤的秦汉，重新回到了秦汉遭遇的事情上来。
“他们为什么能找到那个酒店，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在拉斯维加斯做了什么事呢？”
女孩问秦汉，有关切也有责备，虽然乔治叔叔即将到来，但绑架的人找到酒店并不是事态变好的信号。经过昨天晚上的思考与早上的最新事态，她已经开始由普通绑架往更深更复杂的方向想去。
“似乎比想的恶劣，我只是来游玩的普通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卷入这种事情里。”
秦汉在等待面端上来的时候回答祝幼仪的问题。
“我出生在孤儿院，养育我长大的爷爷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物理老师，不过他去世很久了。”
冬日里热汤汤的中国牛肉面被端上桌，腾腾的热气中祝幼仪看不清秦汉的表情。
“我想这一切可能和赌城第一天的经历有关，而且我丢失了那一段时间的记忆。”
“我联系了叔叔，他在拉斯维加斯有住所，在军队与政府高层也有资源。今晚他从西雅图过来，如果你确实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那尽可以放心，我们一定可以帮到你的。”
祝幼仪丝毫对提到的人很有信心，末了又补充：
“屋子距离唐人街不远，过会我们直接去。”
“我遇到的麻烦看上去并不简单。”
秦汉担心祝幼仪忽视了严重程度。
“幼仪，其实到现在为止你给的帮助已经超出我所能预期的最好情况，真的十分感谢你。但如果你和你认识的人卷入危险，那就违背了我的本意，我会永远后悔的。”
女孩放下筷子后拿出了了一块白巧克力，掰开一半分给秦汉，她纯黑的眼眸里似乎带着笑意：
“尽管吃，可不要小瞧了我们。”
中午11：22。
两人并肩走出面馆。
金色的西游记师徒四人就在他们前方。
小时候的夏夜，正是爷爷拿着蒲扇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和他一起看屋子里的六小龄童版的西游记。现在他还记得“咚咚，咚咚咚咚”的开场音乐中一只猴子翻着筋斗从激荡的东海波浪中腾起，那璀璨银河下的夏天是无忧无虑的童年。
而此刻唐三藏的白龙马雕像前金鸡独立的那个猴子就是每一个中国人孩童记忆中的齐天大圣。他单脚站立在筋斗云上，一只手提着如意金箍棒被在身后一只手放在眼上，做出用火眼金睛眺望远方的动作。这个姿态栩栩如生，好像真的是那会腾云驾雾上天入海，一根铁棒横扫那南天门的孙大圣了。
这是只属于秦汉这样黑头发黑眼睛孩子的浪漫。
秦汉常常想，在这个全球化的时代每个人都穿着同样的牛仔裤，用着同样的手机，喝着同样的可乐。
那么我们究竟是谁呢，我们如何定义我们？
他现在认识到区分我们的不仅仅是黄皮肤黑头发黑眼睛，更多的是我们漫长时间中随着族群一起留存的历史与文化，而这些存在每一个孩子童年传说与故事就是这种定义我们的具体的标签。秦汉觉得这孙悟空师徒四人的雕像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这正是定义我们是什么的最好回答。
在美利坚合众国的西海岸，在内华达州的沙漠中，在拉斯维加斯的唐人街，秦汉觉得自己无限的接近了这个他从小陪伴他长大的神话人物，一种文化与血液上的联系在某种程度上让秦汉的胸腔里产生共鸣。
。。。
十分多钟的步程之后，两人来到了目的地。
有意思的是在刚才一个街区中他们遇到了一个穿着丝袜性感美艳的女人，女人应召女郎的打扮还给秦汉抛媚眼，在意识到到秦汉身边的祝幼仪之后似乎皱了皱眉，然后踩着高跟离开。锐化探测应召女郎似乎没有什么敌意，于是秦汉也没有再关注。
目的地是一个外观普通的家庭建筑，木质两层屋子，一个车库，一小块花园，祝幼仪好像来过这里似的从侧门的一块地毯下面拿出一把钥匙，带着秦汉进入了屋子。
“乔治叔叔今晚到，这里应该很安全。”
带领秦汉进到一间客房之后祝幼仪这么说。
“好。”
“同学还在等我，我回去同他们改变日程。”
带着歉意与感激目送粉红棒球帽下的一头黑发远去，秦汉从早晨紧绷至今的神经终于脖颈后那块肌肉一同得以放松。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闭上眼睛规划着目前拉斯维加斯的一切信息，锐化则在意识四周的空间漫游。
不对！
锐化发现问题的所在。
女孩帮助自己取回的小包中原本该装有秦汉的护照，此刻锐化看见的护照内页却是空白一片——这不是秦汉的护照。
意外事故与紧张行动让秦汉与祝幼仪都没有细致到翻开红色的护照封面仔细查看，没有护照就没办法立刻搭乘飞机离开这里。拉斯维加斯本地并没有中国领馆，补办护照就要前往最近的洛杉矶领馆，最为关键的却是即使立刻前往洛杉矶、立刻网上预约，护照也从来无法在短期内得到补办，而每多一分钟秦汉也就多了一份未知的危险。
会在哪里？
秦汉想尽快找回护照，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绑架自己的黑衣人。
在达美乐外卖车上他曾用锐化探查过黑衣人，虽然当时没有想过护照，但现在潜意识的直觉却指向他们，那两个一直跟着并电倒自己的黑衣人可能在绑架前就取走了自己的护照。
绑架，同时还取走了护照，秦汉摸了摸胸口。
上衣胸前口袋的小纸条里写着医院的地址，护照的线索可能就在没有苏醒的伤者身上。
或许是反复闪现的梦境片段增添着焦虑，或许是来自意识深处的直觉驱，也或许是在和这个对手的两次较量都获得胜利增长了信心，甚至可能是有了从天而降的能力成为他的底牌，秦汉的愤懑与性格深处那份被深埋的无畏在此刻涌现。他决定前往医院——就远远地探查一番，寻找护照、试剂、组织最主要是那飘忽不定的梦境的一切可能线索。
同时这样的话风险限制全在自己身上，不给祝幼仪与她认识的人带来难以预料的危险。
做出这个决定后秦汉感觉血流在加速，力量也在汇聚，连心脏都跳动地更加有力。
他早就知道自己骨子里有无畏的野性。
踏南天，
碎凌霄。
秦汉此番目标是在达美乐披萨车祸中被送到医院的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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