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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离开拉斯维加斯


  如果说之前的引擎声对于秦汉幼仪是一曲代表着希望的舒缓欢乐颂,那现在螺旋桨最高转速的声音就是电音欢乐颂《 hoven》那最激烈高潮的篇章。

  快些。

  快些。

  再快些!

  秦汉索性脱下防弹衣,在心里这么带着焦急地呼喊。

  塞斯纳172在秦汉内心的呼唤下沿着跑道中央笔直地向前移动,飞机的振动通过机身传导到坐在驾驶位的秦汉,支撑机身的轮子滚过雪水融化的跑道地面,速度越来越快。

  飞行和航海速度一节相当于1.8公里每小时,空速表的指针已经指向36节,但是后方奔跃的复生者竟然没有被同行的越野车甩开,这意味着它们的速度已经超过普通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不同于梦境的复生者在这整个晚上展现出来的强大爆发力与速度让秦汉震惊。

  “给我手枪。”

  祝幼仪左手托住最后一个弹匣,向上一拍装入格洛克中,镇定地将手枪递给秦汉。

  空速表上的指针依旧顺时针转动着,在风门全开的最大推力下已经达到了40节的速度,两侧的寒风从打开的窗灌进机舱,吹动两人黑色的头发不住摇摆,而前方没给任何准备的已经出现了跑道的尽头。

  跑道之后是布满低矮灌木与各种障碍的沙漠。

  络腮胡说速度到55节就可以起飞,秦汉看了一眼标有Airspeed的空速表,指针此时已经快指向60节了。起飞的空速多10%将会增加起飞距离21%,因为复生者的干扰已浪费不少跑道长度。

  现在!

  从未在现实中飞行过的秦汉直接将驾驶摇杆往后拉,塞斯纳172的鼻尖在控制下开始上翘。

  前轮离地。

  在这激烈紧张中时刻中的万分之一秒,秦汉重又经历了那一切都停滞,时间变得无比粘稠的感觉:

  在这停顿的一帧画面里,天鹰的机头刚抬升不久,三点起落架的前轮已经高高离开地面停在空中,还带着滴滴融化的雪水;而后方的两个轮子才刚刚离开跑道30公分,并拖吊着一个一只血手紧紧抓握起落架的电子喉男;给足油门的螺旋桨在绞割空气;左翼下一个小小的空速管正在收集数据给仪表;机尾的升降舵保持向上抬起的姿势。

  这是世间万物都凝滞的时刻。

  在这样的时刻里,不需要知道马格努斯效应与伯努利定律,锐化已经将塞斯纳172起飞的一切真实细节呈现在脑海里——正迎角的机翼正分开快速经过的空气产生不同的压力区,机翼下方低压区产生了一股向上的升力托着两侧的机翼。这个由人类制造,能飞上天的钢铁机器的一切结构和运作都像活动中的肌肉血管与神经一样动态呈现在秦汉的意识里。

  凝滞的时刻一瞬而过。

  引擎的隆隆声、风灌进机舱的寒冷、机身的血腥味、手中的驾驶操控拉杆的真实触感重又回来,所有这些感知编织汇总而成的是一种飞行的体验。

  这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

  摆脱地心引力的束缚。

  飞翔。

  这种纯粹是任何其他的地面交通工具都无法带给人类的。

  随着机头在升降舵的作用下保持稳定上翘,塞斯纳172以固定的迎角爬升,地面开始远离,追击的车辆与变成复生者的黑衣人们已经没有再追上的可能。

  秦汉控制驾驶拉杆向右来保持平衡,飞机开始慢慢地向右侧倾斜,等到整个机身逐渐水平之后秦汉将驾驶拉杆转动正,但是飞机依然在向右一点点地倾斜偏离水平的姿态,秦汉立刻又把驾驶手杆向左转。

  标有VSI的垂直速度仪表盘正显示飞机的垂直上升速度不稳定的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低速的飞机就特意设计反应慢一些,操控飞机并不像游戏里那样驾驶手杆往右机身就立刻往右。祝幼仪焦急地看着秦汉与这不稳定飞行的小飞机,而这架四座活塞单螺旋桨小飞机就这样左右倾斜,两边的机翼上下不稳定地左右摇摆。

  而随着这架天鹰爬升过程中的逐渐稳定,秦汉才有多余精力关注刚才万物凝滞时刻看到的电子喉男:

  嘴里斯斯冒着白气的电子喉男正靠一只手抓住三角起落架的右后轮吊在空中——他的脊椎与另一只手被打断,一种野蛮固执的意志依然让他没有松手——秦汉可不想忘记这座活塞式螺旋桨飞机机腹下的“乘客”,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秦汉有一些庆幸,庆幸男人还有一只手可以抓握,庆幸自己离开拉斯维加斯之际还可以复仇这个组织,庆幸有机会可以看到电子喉男的结局。

  即使变成了怪物,这个来自组织的男人也必须死。

  就在秦汉思考的同时刮来一阵侧风,突然的侧风吹得天鹰向左倾斜,电子猴男在某一瞬间重心随之不稳,而就在这一瞬间里秦汉捕捉到了那诡异的脑波波动终于有了某种熟悉的变化。依葫芦画瓢,他通过操纵驾驶拉杆将塞斯纳172向左下倾斜,而那熟悉的波动变化再次出现。

  保持着70knots左右的速度爬升,秦汉偶尔直觉般地控制升降舵将机头微微再放下,以此提升因为大迎角而慢慢下降的速度,Alt仪表的细长指针也顺时针转动,显示海拔不断在提高。就在爬升到此刻这一高度,秦汉双手把驾驶拉杆向里推。机尾的升降舵向下,机尾获得了向上的推力压着机头向下。塞斯纳172也因此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弧,然后以负迎角向下俯冲。

  空速表的指针随着俯冲急剧地顺时针旋转,飞机的速度节节攀升。

  重心的不稳与来自生物本能的恐惧让那诡异的脑波频率出现波动,就像秦汉见过无数次的能量低点模式一样,这个发现与可能性让秦汉的握着操纵杆的手骤然握紧,一种被压抑已久的愤懑与激动挣扎着撞破所有的束缚占满秦汉的内心。

  太久了,太久了,他不想电子喉男的结局如此没有仪式感。

  小小的教练机继续恢复爬升。

  秦汉对于塞斯纳天鹰的掌控愈发熟悉。

  随着对塞斯纳的熟悉,他握住操纵手杆向右,锐化感知到机身的慢慢侧斜。随着驾驶杆向右转动,两片副翼也在同时以相反的方向偏摆。左副翼放下,右副翼升起,左翼的升力因此提高,而右翼的升力却在降低。升力的差异让这架单引擎小飞机向右倾斜。

  6块仪表盘中左下方的仪表盘上,有着长机翅的白色小飞机也在向侧面倾斜。小飞机图案下有一个2min的标语,他不理解这个2分钟具体有什么含义,但是dination字面理解就是转弯协调。这么想着,秦汉继续把控着驾驶杆保持机身的倾斜。随着自己保持机身这一稳定的姿势,仪表上白色小飞机右边的长机翅指向水平白线下面的一根白线,而对飞行员最可靠逼真的、标有地平线和飞机的姿态彩色指示仪上,上部的指针指着10°和20°两条小黑线的正中央。秦汉不知道在100节的空速下,这代表自己正在以3°每秒的转向速度完成一个2分钟360°的标准速率转弯。

  塞斯纳天鹰以优雅而稳定的姿态掠过夜空,在凉凉的空中画出一个半圆,重新接近机场的上空。

  来抓我们呀。

  坐在副驾驶的祝幼仪听到秦汉全神贯注看着仪表盘与驾驶的同时这么说。

  精神力加持的出色视力让秦汉透过舷窗看到机场跑道上一群光点在焦躁地移动,那一群残暴而破坏性十足的复生者只能徒劳无功地伸出手臂,对飞行在天上的秦汉两人发出没有意义的愤怒嘶吼。不知为何他们在冲突中放弃了枪械变成这样,但是目睹此情此景的秦汉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居高临下带来的强大喜悦,这种愤怒的嘶吼或许在地面代表的是犹如实质的恐惧与死亡,在几百英尺的上空确是如此的不自量力与可笑。

  “还有你。”

  “你怎么不说话了?”

  “难道还抱有侥幸吗?”

  秦汉不知道现在电子喉男能不能听得到自己在机舱说的话,变成这般强大怪物的电子喉男是否还记得说过要与祝幼仪床上比枪,是否还记得对于达科塔做过的事,甚至听到之后是否还能听懂自己的话也是个问题。

  但秦汉不在乎,十二分的精神力已经锁定不人不鬼吊挂在机身下的电子喉男,他只是用酒吧外的原话问了他。

  嘶嘶。

  挂在塞斯纳172下面的电子喉男露着尖牙,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欣赏你回答的风趣。”

  空速表的指针再次随着秦汉操作急剧地顺时针旋转,飞机的速度节节攀升。

  在某一个点,某一个高度,秦汉猛拉驾驶拉杆,在俯冲中整个飞机突然抬头,巨大空速带来的强大升力让飞机滑出一个U字形,电子喉男那牢不可破的意识似乎有些许的松动,那抓住起落架的手似乎没有那么用力了。

  就是这个时机。

  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时间点,秦汉猛烈地释放储箭排成一条直线攻击,精神力攻击下电子喉男的双眼第一次露出愤怒之外的惊慌,在巨大惯性下他的手下意识将金属抓出凹痕,然而在这个失重并拉起瞬间的能量低点随着精神攻击,变成怪物的男人终于松动了手。

  全程关注那只一点点松开手掌的秦汉情绪像一把弓那样一点点被拉满,在电子喉男彻底放开手的时候期待已久的情绪就像一把蓄满力的箭,带着长久以来的不安、压抑、愤懑、仇恨一同射向下方的大地。

  抛下电子喉男的塞斯纳172如同完成任务一般重新抬起机头,俯冲拉起产生的额外载荷因子将秦汉与祝幼仪按在机舱座位上,但在飞机慢慢压下机头之后,这不到2G的载荷因子也慢慢消失。

  塞斯纳172持续爬升,关注飞机下方的秦汉情绪也攀爬到高峰。

  地上的小机场周围。

  在起飞极端追逐而至的其他的黑衣人呆呆地看着一具人体从天而降,它们听不到电子喉在高空发出的不成语句的合成音,但是晃动着手臂的那个复生者的男人却越来越接近。

  砰!无处空中借力也无法空中借力的电子喉男重重摔在一个部下面前的巨石上,重力加速度与飞机俯冲的速度将他无比坚固的脑壳按碎在巨石上。

  小小的教练机恢复一定高度之后在机场上空盘旋调整方向,而跑道周围的黑衣人们只能进行愤怒的嘶吼,其中还有使用强大肌肉爆发力向上跳跃的复生者,但是除了重重摔回地面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相距小机场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小时前还生机不明的小酒吧。

  此刻包围圈的火光与照明在空中还清晰可见,锐化还有种敏感的感应,地面有人在火光里抬头看飞行并不高的塞斯纳172。秦汉不知道地面的情况如何,电子喉男在对峙与冲突中做过什么,但人质与军警的众多伤员与意识昏迷者注定他们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一架在剧变混乱时刻飞行的教练机。

  飞跃包围圈。

  飞跃15号公路。

  飞跃路障与封锁线。

  天地已改变了规则,在规则与秩序额剧烈动荡之际原有的目标与任务微不足道。

  内华达沙漠上的拉斯维加斯也许很快就会恢复基本的秩序,但是秦汉明白这一切只是个开始,真正的梦魇时刻是昏迷不醒者接二连三重新站立起来,而这个过程快到来不及做任何大规模的准备。

  沙漠的冬夜,伴随着引擎的隆隆声,塞斯纳172继续稳定飞行,而标有刻度的垂直罗盘显示航向正是朝着西南方向的加州。

  一攒一攒的灌木星星点点的分布在广袤的沙漠,几条山脉高低不平隆起在远处显示出模糊的轮廓,复生者与tion机场很久前就已看不见踪影,如今甚至连包围的载具、夜晚公路上的火焰、城市燃放的烟花与动乱都被远远甩开,在这一刻秦汉明白两人真正意义上离开拉斯维加斯了。

  “ five.”

  秦汉转头对祝幼仪说,罕见地笑得毫无遮拦。

  兴奋夹杂着畅快出现在秦汉的心里,这种同时突破自我与恶劣环境的喜悦是如此的纯粹而迷人。

  祝幼仪击掌同时回报以一个甜甜的笑,她明明觉得自己很独立不是愿意附和的一个人,但是秦汉这一笑这让她不由自主地配合。桨叶好听地转着,吹进机舱的风带着女孩的一丝长发拂过两人。

  离开拉斯维加斯。

  离开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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