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凝滞

　　秦汉和祝幼仪吃完腊八粥之后，李婶抱来干燥洁净的灰色浴袍和浴巾给秦汉。

　　“换洗的衣服我已经帮你放在浴室了，那是幼仪哥哥的衣服，你肯定穿的上。”

　　“谢谢。”

　　秦汉接过浴袍和浴巾，对这个慈祥的大婶表示谢意。

　　“你去主卧旁边的那间，我在小房间这间洗。”

　　祝幼仪指了主卧的方向给秦汉，然后又走到正在收拾碗筷的李婶旁帮忙，在把碗筷放进水池的时候还与李婶拉起家常：

　　“李婶，过会早些睡。现在世道不稳，我们应该会尽早离开华江市回家。”

　　李婶点头说：

　　“就等着经纬他忙完了。”

　　浴室里。

　　秦汉将灰色浴袍与浴巾挂在架子上，静静站在水池台上的镜子前，没有开灯。

　　幽暗的环境里即使不使用锐化能力，他的眼睛视力也能捕捉到微弱的光线，将镜子里那一张有些疲劳和凌乱的脸通过视神经呈现在大脑里。

　　站着的秦汉拿出一只透明的密闭试管，右手食指与拇指捏着试管上沿举于眼前，里面纯净的蓝色试剂还有3/4左右，这是达科塔在酒店里送给他的。博士女儿说这是来自未知的馈赠，虽然只是很少一部分却依然比量产的仿制品好上无数倍，只可惜这支食指大小的神秘试剂并没有能够救下老乔治的生命。

　　秦汉在幽暗中看着这支蓝色试剂，揣摩达科塔的话却没有新的发现，串联成一条线的线索似乎还是少了一些。用两根手指转动着这根试管，他在想这支试剂最后会是我自己使用吗，会是什么时间什么情况呢。摇摇头，秦汉轻轻将这有莫名连接与亲切感的神秘试剂放在台子上，然后从左边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手枪。

　　这小巧的银色手枪也跟随着他从西海岸的洛杉矶国际机场回到华江市，正如老乔治所讲的那样拆卸后可以通过安检。

　　来自凶悍金发女人的手枪早已经在逃离拉斯维加斯的过程中就打空了弹匣，在那个戈壁沙漠的小木屋里准备武器装备时，老乔治发现相比较北美普遍采用的9毫米手枪子弹，这把银色手枪采用的是欧洲和祖国广泛使用的7.62毫米的手枪弹药。当时真的没有想到枪跟随自己回到了祖国，老乔治却长眠于内华达州沙漠的无名一角，这一直让他伤心又遗憾。

　　拖着拖鞋来到了浴缸。

　　秦汉没有打开电热照明，黑暗的环境让五种不同的感官意识反而变得更加敏锐细微。

　　打开花洒，干净的水流落了下来。

　　电热水器的工作指示灯也在同一时间亮了起来，发出给自来水加热的声响。

　　随着冷水的流下，秦汉繁杂的思绪中突然抓住了一个明亮的点，一个他一直好奇，潜意识也一直思考的体验。秦汉意识到所有的凝滞，万物静止时间变得稠密的体验都发生在危险的时刻，比如捷豹车追逐后跳上皮卡、比如伊万帕电站、比如塞斯纳172起飞的那一瞬间，全都是安全受到威胁时自发出现的神奇体验。

　　秦汉突然从储箭中调出一小根精神飞针，控制在自己胸上正对心脏的位置，犹豫了几秒后，这根飞针轻轻冲击秦汉的心脏。

　　就是在这一瞬间，那种神秘的状态突然降临在秦汉身上——时间凝滞、世间万物都停止。

　　那花洒喷撒出来的冰冷水珠还没有经过电热器加热，在地球重力的拉扯下以微微型变的米粒状停滞在空气中。尽管还要经过零点几秒这些冰冷的水滴才会落到身体上面，但秦汉皮肤表面的汗毛已经高高立起做好迎接冷水的准备。

　　锐化光速般交织着获得关于花洒喷出来的水珠与秦汉身体细微体征的一切真实细节。

　　不仅如此，范围已经得到极大提升的锐化穿过无数层天花板停驻在这栋楼顶层之上，瞬间获得经过楼房的冷风流速。感受这万物都凝滞的神秘状态中停止在楼顶的夜风同时，锐化也带着意识来到了这栋楼一楼的老旧铁门，穿过步阳防盗门的半圆形钥匙孔，将锁芯中三排交叉错位排列的三维异形弹子组呈现于脑海中。

　　时间凝滞，万物停止，世界在向秦汉展示着一切最真实的细节。

　　秦汉脑中甚至有一个自然产生的奇怪念头——如果这样的状态程度更深，自己的精神力更加强大，他甚至能探知到微观粒子的轻微震动。

　　此前这种神秘的状态只会在生死一线间出现，而且伴随着紧张、恐惧与肾上腺素的迸发只能维持非常短的时间，凝滞的时间总是一瞬而过，然后世界立刻就会恢复流动。然而这次在浴缸中有意识触发的状态对于秦汉来说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而且不同于以往的被动开始和被动结束，目前秦汉属于拥有的这个凝滞状态给了他一种直觉，他可以通过自己的精神飞针自主结束这一个过程和状态。

　　比自主结束凝滞这一状态更重要更有价值的是，秦汉发现自己可以动。

　　在机场驾驶赛斯纳172起飞、在伊万帕太阳能电站鏖战的凝滞状态中，秦汉不能移动自己的身体。他只能抓住万物都停止流动的机会，获取周遭环境的一切真实与细节来增加自己的信息优势，并且计算出最佳的行动选择。然而现在就在这间黑暗的小小浴室内，在花洒喷出的水珠停留在秦汉右手上方20公分的凝滞状态中，秦汉发现自己的右手能在意识控制下向上方挥去。

　　慢。

　　但明显。

　　停止在空中的水珠依然保持静止，右手的食指此刻却已经划过微微弧形的轨迹，来到最近这颗水珠的下方一厘米处。

　　没有任何声响，悬在空中的连串水珠纷纷被右手慢慢打碎，维持着破裂的形态留出中间一道手挥过的空白。

　　结束。

　　秦汉用意识终止了万物停止流动的状态。

　　被打碎的无数小水珠无视后面花洒喷出的水线，凌厉而迅疾的以秦汉右手挥动的方向为中心呈扇形砸向天花板与墙壁。其中一滴小水珠甚至射穿了一瓶白色的洗发水之后深深的嵌在一块黄色的香皂里。

　　他不知道刚才自己挥动的速度是音速的几倍才有这么大的能量，但是精神力的巨大消耗却是真真切切的。进入并维持这个神秘状态几乎不消耗太多精神力，但是右手挥动几十厘米的距离却抽空了秦汉1/3的精神力。

　　花洒喷出来的水逐渐变热，流过他的身体落在浴缸里。

　　双手扶着浴缸的两壁，秦汉将身体平平的躺在浴缸里任由热水慢慢上升，覆盖四肢、耳朵和全身。

　　温热的水有利于身体的放松与剑的温养。

　　秦汉将自己沉浸在这片黑暗中，沉浸在这热水里，打开凝滞状态开关带来的喜悦他需要静静消化一下。在这个日益动荡不安的世界中，凝滞无疑是无比强大的能力，他甚至现在都没彻底接受自己可以掌握凝滞状态，如果不是刚才的感受万般真实，如果不是凝滞状态的动作过于消耗精神力，秦汉现在就想再次开启。

　　无论如何，他要尽快掌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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