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撞击

　　来自太湖水汽形成的乌云浩浩荡荡，犹如点点军鼓中隆隆声中组成战阵的百万之师，听从指挥地一路顺着更低气压的方向进军。

　　2个，6个，12个。

　　开启不同数量人造太阳的风伯阵列持续发出巨大的光与热，蒸腾着水汽升空作为士兵，同时创造出一条不同气压撘成的进攻路线。在东南风的驱赶下，人类用太湖之水组成的天空军队已经驶离陆地，朝着海洋上的敌人移动。

　　遭受人工消云作业的巨大的黑蓝色云团已经重聚攻势，源源不断地有新的黑云补充进来，将拉斯维加斯惊变前酝酿着危险与恐怖的气象带到太平洋彼岸。

　　黑蓝色云团不断蓄势滚动增加移速，而太湖云团一往无前从海湾向海岛方向撞去。

　　联合指挥大厅里，无人机机组同时从前线传回实时的画面，配合着数颗不同类型卫星的实时数据，身处隔离室的秦汉也能通过锐化还原天空之战的大致全貌。

　　终于，巨大的对流云团在天空相撞。

　　在气压、温度、湿度等不同因素作用下，两个云团都开始发生复杂的变化。

　　温暖的太湖水汽在撞上黑蓝色的云团后，因为温度与压强的差异徐徐爬升，升高之后的水汽又逐渐凝结变成降雨。本就饱和的水汽又加强降雨的效果，两团撞在一起的云体开始下暴雨。太湖水与某种轻轻的纯净蓝色混合在一起成为雨珠，成千上万无边无际地从千米的高空降落，砸在下方海面和海岛上。

　　冷暖气流汇聚带来的惊人暴雨不仅限制了无人机的拍摄画面，也影响了其飞行能力，无人机在操纵手的控制下抬头向上飞出云层。

　　撞在一起的云体还在纠缠的同时也在彼此的相互作用中悄然改变着运动轨迹。

　　由于不是正面撞击，此刻来自太湖的水汽正缓慢地推动黑蓝色云团的移动方向。

　　偏一点，

　　再偏一点。

　　暴雨如注，虽然黑蓝色云团是如此庞大不可一世，来自太湖的水汽依然在风伯阵列构建的低压运行路径里不断地补充，挑战着这个比自己强大的对手。

　　院士与联合指挥中心的众人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持续关注着风伯阵列的运行与气象数据的最新变化，在百米之外的秦汉能通过锐化感知到在场每个人脖颈后那块肌肉的无意识紧绷。

　　黑蓝色云团还在向前推进，来自太湖的气流对于方向的影响还不够大，照目前的情况华江市至少还会有大半个城区被雨带覆盖。

　　秘密的风伯工程在巨大的电力支持下，维持着地理意义上宏大尺度的运行，超大数量级的能量改造着自然。

　　生养一方人的太湖水持续在人类的科学指挥之下，守护陆地上的千万生灵。

　　时间上似乎已经僵持了很久，但合在一起的云团主体才恰恰驶到群岛上空。

　　一点点。

　　又是一点点。

　　卫星地图上的一点点方向的不同可能意味着几个小时后天差地别的运行路线，而此刻黑蓝色的巨大云团已经不只是一点点的方向改变。

　　在于太湖水的交缠中，在太湖水源源不断的补充下，两个云体都带着雨带在向东偏，华江市与陆地因此一点点偏离了神威超级计算机得出的最可能路线。

　　46%。

　　37.7%

　　超级计算机不停地修正华江市被云团和雨带覆压的概率。

　　院士紧张同时又满是期待地握紧拳头，他在年轻时就幻想过这样的画面，没想到有生之年真的能够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画面。

　　朝闻道，夕死可矣。

　　更何况亲手打造的风伯将危险与恐怖拦截在华江市之外。

　　19.7%

　　最终的概率数字停止在这里。

　　再漫长的夜也总有结束的时候，在无数人的努力和风险中、在有识之士的提前准备中，那带给拉斯维基加斯灾难的云团中心终于没有登录陆地。交缠的巨大云团带着雨带继续在海面移动，仅有小量的降雨在华江人口稀少的岸边，而随着时间的推进云团越来越远。

　　华江安全了！

　　。。。。。。

　　螺旋桨叶片高速切割空气的声音从机舱上传来，凝滞状态连续使用后感官还会放慢周围的动作，造成锐化中转动的叶片时快时慢。从军用机场起飞不久，他们所乘坐的直8KA已经飞离华江市区，再过不久就将抵达江南水乡。

　　秦汉没想到再一次回到蓝天怀抱的时间真么快。

　　冬天的早晨还有些清冷，祝幼仪将外套里粉色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抱着双腿团靠着直升机的机舱壁休息。随着直升机方向的转变，透过玻璃照进的阳光从一个闭目休息的战士面庞移动到秦汉的手上，互换起轻轻的汗毛，然后又转移到祝幼仪锁骨前挂着的银色十字架，那是她承诺带给阿曼达母女的。

　　高高升起的太阳正布洒真正的光与热，唤醒刚刚经历危险而漫长黑夜的华江市。空中看地面就像一副巨大的油画，密集的建筑与道路上拥堵的出逃车辆是如此渺小，想必其中少有人知道昨天华江市经历了什么样的挑战。

　　秦汉第一次觉得，也许在这波及全球的剧变面前，不管是自己还是人类，都是有一战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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