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断流退金面
萧刺月的目光，也迎上了金面使者死灰色的双眼。
他的目光虽然充满生气，但却一样没有半丝波动。
“不错，杀人的是我。”
他说的话也冷静而平和，就如同是在诉说屠宰场的屠夫，杀了只猪一样的平和。
仿佛在他看来，这本就不是波澜壮阔的事。
但每个人都看得出来，飞扬在他脸上，无与伦比的自信。
金面使者一如既往的淡淡道:“一刀断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好刀，好刀法！”
赞过之后，忽然话锋急转:“只是不知道这位英雄，可否愿意接本使者一刀。”
霍天仇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的道:“使者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面使者死灰色的眼睛，微微转了转，淡淡道:“霍总督，休要有其他想法。本使者也是习刀，爱刀之人。遇见了好的刀客，也是一时技痒难耐，想与这位小兄弟印证一番而已。只是不知道这位兄弟，有没有兴趣和胆量，接本使者一刀？”
他语气淡然，似在征求霍天仇与萧刺月的意见，但是人都听得出来，萧刺月不接他一刀，倒显得懦弱怕事了。
金面使者此举，也不过是为了替东禾会，替他们倭人找回一些场子。霍天仇正待反唇相讥，萧刺月已经一步踏出，冷冷道:“使者何需要激将，莫说一刀，就算接你十刀百刀，那又如何？”
“好，好，好！”金面使者古井无波，连说三个好字，又道:“霍兄帐下，果然都是真汉子，真英雄！”
这句话，将霍天仇等人，一并捧了。
霍天仇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但他对萧刺月，有绝对的信心。就如同萧刺月自己所说，就算十刀百刀，萧刺月也不在意。
金面使者又对萧刺月道:“但小兄弟可要小心，本使者出手，向来全力施为。”
他口中说得客气，但他眼中的死气，却越来越浓。
萧刺月珍而重之，缓缓解下背后的木盒。他一手捧着木盒，一手轻轻在木盒上抚摸。
他垂下眼睛，看着木盒上自己的手，淡淡道:“人对武道极致的追求，不外乎在生死之间。使者尽管出手。”
话音落下，他居然还闭上了眼睛。
霍天仇忽然沉声道:“使者也要小心，我这位兄弟，出手向来不留情面。若是不慎伤了使者，可就要让我霍天仇，心中难安了！”
他看似在担心金面使者，其实是在告诉萧刺月，你尽管全力出手。就算你伤了金面，我霍天仇也一力承担后果。
萧刺月不丁不八，闭眼而立，双手也已然静止不动。整个人，如同沉默屹立的山颠。
金面使者的右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圈卷着的精钢片。
这莫非就是他的刀。
不错，这就是他的刀。软得可以卷成一圈的刀。
金面使者的手一抖，软刀已迎风而立，挺直在半空中。
刀光雪亮耀眼，但金面使者死灰色的眼睛中，死气更浓。
他的身体也忽然开始在剧烈颤动，手中的刀，也舞成了一团光影。
刹那间，他的人，就好像已经融入了他的刀光之中，黑色的身影，与雪亮的刀光，再也分不清楚。
人即是刀，刀也是人。
霍天仇的眼睛，渐渐的眯成了一条缝。虎面的手指，也扣住了银丝。
只是萧刺月，依然闭着眼睛，脸色平淡，呼吸平稳而自然，就如同一只雄狮在沉睡。
但没有人能估量，这只雄狮在爆发时，会有何种排山倒海般的力量。
金面使者忽然觉得，对面的萧刺月，竟然无懈可击。
但他还是冲向了萧刺月。
一团光影，比疾风还快，射向萧刺月。
光影刚刚要触及萧刺月，又忽然退了回来。这一进一退，竟然浑如天成，没有一丝的勉强。
光影又一次疾冲萧刺月，又在要触及萧刺月时，闪电般退了回来。
金面如此反复，萧刺月身旁，已经四处都是金面使者的刀光。
他仿佛不再只是一个人，一把刀。而是一群人，几十把刀，将萧刺月包围。
几十把刀，又仿佛幻化成万千刀影，无所不在，要将萧刺月肢解。
若说柳清风的剑，是无孔不入的风。那么金面使者的刀，就是见缝能插的针。
带着死气，足以将人透成千疮百孔的针。
这些死气，已渐渐要将萧刺月禁锢。
“铮。”萧刺月的断流刀，在金面使者的万千刀影中，也终于露出冰山一角。
刀并未出鞘，只是从木盒的封藏中，拔出了一丝。
但这一丝冰寒之气，已经足以将他周围的死气冲破。
就如同初升太阳的曙光，冲破黑暗的禁锢。
萧刺月的眼睛，居然还未睁开。
但他的气机，已将自己完全包围。他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是他的眼睛。
都在感应着金面使者的每一次出刀。
金面使者已经不能再等，幻化出来的万千刀影中，终于有一刀，实实在在的劈向了萧刺月。
萧刺月的断流刀，也终于完全出鞘。
刀芒闪动，忽听得“铮”的一声轻微的金铁交鸣。
不，应该是两声。只不过这两声交鸣，几乎不分先后，让人听起来，觉得只是一次撞击而已。
又是一声金铁落地的轻响，然后光影刀芒，也在这声轻响之后，完全消失殆尽。
萧刺月还是不丁不八，静立于原地。
只是他的眼睛已经张开，亮若星辰，静静的看着他的前方。断流刀也已经归于木盒内。
从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丝毫表情。
他的双手，还是轻柔的捧着木盒。有力的手指，非常稳定。
萧刺月的对面，金面使者也默然肃立。
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表情，但他身上和眼睛里，已再没有浓郁的死气。
他站立的姿势，还是刚才的样子。
他的软刀，还握在他的右手里。只不过他这把不知是何种材质打造的软刀，已经短了一寸。
他的左手，也握着一把刀。
一把两尺来长，通体黝黑，能与他身上的黑衣，融成一色的刀。
这把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里。
金面使者，原来是两把刀。
那把黑刀，绝对是他，隐藏着的杀招。
金面使者也在看着萧刺月，又看看断落在萧刺月身旁，自己软刀的刀头一截，死灰色的眼睛里，已透出些疑惑和不信。
他不相信，自己用尽全力的这一绝命杀着，居然被萧刺月，在眼睛都没张开的情况下，轻易破掉。
还将他的软刀，削下了一截。
现在，他还觉得他的右手有些发麻。
刚刚萧刺月的刀，与他的软刀接触之下，他还有一种要被对手的力量，钳制住的感觉。
还好，他还有有备而发的第二把刀。
就算他的第二把刀，也没伤到萧刺月半分。
萧刺月出刀的速度，不但快得令人不敢相信，而且好像，早就算到了他第二把刀隐藏的杀着。
金面使者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断刀，叹了口气才道:“好刀，好刀法！”
这一次，他说的话，大家都听得出来，是从心里发出的赞叹。
金面使者看向霍天仇道:“霍兄手底，有如此俊才，真是让人为你高兴啊！”
霍天仇打了个哈哈，耸耸他肥厚的肩膀道:“霍某人有这位兄弟相助，也算是霍某的福气。只是这样一来，却断了使者的刀，真是……。”
他这句话再不说下去，一副难以启齿，愧疚难过的样子。其实心里面，早就笑开了花。
金面使者自然知道，霍天仇不但是在故意卖弄，还在暗暗打他的脸。但他比起卧东来，却老成得多。淡淡道:“一把刀而已，无妨。”
他轻轻带过霍天仇的话，忽然问萧刺月道:“不知道这位兄弟，用的什么刀？”
萧刺月淡淡道:“刀曰断流。”
金面使者哦了一声，但似乎并不明白断流刀，也不追究，而是又问道:“你连看都不看我，又怎能破了我第一刀，还挡下我第二把刀？”
萧刺月缓缓道:“我不看你，是因为我知道，我看不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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