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2 章
第十二章口福
咣——
铝盆毫无征兆地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与地面撞击声，原本就已经东凹一块西凹一块的盆子又添了新伤，里面的水洒得厨房到处都是，湿漉漉一片。
“妈，您冷静点，放轻松。”希雨联盟把她妈从一片水汪中拉出来，扶到客厅里坐，一边安抚着她，让她别着急。
她就怕她妈接受不了，拖来拖去还是到了要说出口的时候。
就在刚才，她犹豫再三还是跟她妈说了去桂省的事。
“妈，这两天把行李收收，我要跟小姨去桂省了。”她以为过了那么久，她妈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没想到还是她大意了。
希雨安抚了几句之后就进厨房收拾烂摊子去了。
她一边收拾，一边对她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妈，您看阿拉沪市哪户人家可以一个人住一间房子吗？”
“这哪里可能嘛！”张母心烦得很，不知道希雨为何说起这事，随口应道。
“为什么不可能呢？这沪市可是最繁华的地方，总有人家里有钱，盖得起房子吧。”希雨一步步地引诱她。
“说了不让盖新房！”张母不耐烦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希雨很是一本正经地说，“每家每户都几个人挤一张床，每个厂里都几个人抢一份工作，现在街上闲逛的到处都是，您也看到了。”
张母很是气愤：“这些乡下人，老想抢我们工作！”沪市周边的人往这边涌得太多了，每个人都想进城，每个人都想吃供应粮，把沪市人的岗位都占完了，害得好些本地人找不到工作。
“把他们都赶回乡下去！”张母咬牙恨恨地说。只要她们回去了，工作就只能是沪市人的，小雨就不用去桂省了。
希雨一听，上钩了，于是便顺着说：“好不容易进城了，哪有人愿意回去啊，前些年不是已经劝一些农村户口的家属回去了嘛，沪市人还是很多啊。再说了，他们回去了，家里就能多出房间来？沪市人也不少呢！”
“呜——呜——”张母突然放声哭起来，是了，她想明白了，这是不走不行了，人太多了，可怜了希雨啊！她越想越觉得可怜，明明希雨是沪市人啊，就这样要去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希雨也知道，自己妈妈是想到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她自己当初想明白的时候，也是悲伤了一把，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
“妈，去到那边很不错的，天天吃大米饭，有吃不完的香蕉水果，好着呢！阿拉还是工人，全国一盘棋，没有区别的。”希雨知道妈妈担心自己受苦，说了些副厂长宣传的话，毕竟像杜兰兰这样原本不愿去的人都被吸引了，她妈妈也应该会被说服的。
“真的？你没骗我？”张母停止了哭号，她知道支边不是去享福，没那么好，但是听起来不是那么苦，心里也就痛快了些。
“是真的，我们副厂长广播说了呢。我们厂采购干部去过，也说好。”希雨哄着她妈，帮她擦了擦眼泪。
“你小姨呢？”张母不是很信得过其他人，“副厂长说了不算，我得找你小姨去，看素悦怎么说。”于是拉起希雨就要往外走。
还能咋说呢？唐主任是不会和副厂长说反话的，这一点希雨清楚着呢。
倒不是说她小姨会为了自己的职位故意欺骗自己，而是为了宣传动员大家去桂省，不这么说，还能咋说？
但是希雨还是顺着她妈：“等小姨回来，就去找她，她这几天出差了，估计是去桂省看看了。”
看着她妈妈一脸莫名的神色，希雨说：“厂子要迁到人家那里去了，厂领导总要提前过去看看的，是不啦？”希雨小心地哄着她，让她放心。
“小姨都亲自过去看了，还能不了解情况嘛！您就放心好了，等她回来，我和你一起去问问。”
说了这话，张母眉头总算是松开了。是啊，自己妹子都去过了，实在太差也不会拉上自己亲外甥女的，好歹以前自家对她不薄。
“嗯。”张母点点头，一起收拾起厨房来，准备做饭。等会几个小皮猴回来还没做好饭又嚷嚷饿了。
吃过饭，希雨又把自己要去桂省的消息说了一遍。
张母已经闹腾过了，这会儿心里仍然难过，不说话。
张父看了看希雨和自己媳妇，愣愣地开口：“不是说不去了嘛？”
老太太则很是生气：“就不去能怎的？”这新时代了，就没有强迫的事，就赖着不去，还能硬拖走？她对于希雨说要去那乡下地方，很是不满，就该听她的话，瞎折腾什么！
两个小孩子希杰和希晴则是很疑惑，异口同声地道：“姐，你为什么要去那里啊？”
希雨对小希晴笑笑：“姐姐要去工作啊，工作了才能给晴儿做发带，才能让晴儿吃上肉啊！”希雨语气轻柔地向小希晴解释。
希晴还小，根本不知道桂省在那里，听她姐姐这般说，还以为就像平时姐姐去工厂上班，每周回来一趟呢。一想到漂亮的小发带，小朋友们都羡慕死她了，还有肉吃，开心得不得了。于是希晴很是天真地说：“那你下班要给我带肉回来哦~”
“好啊！”希雨干脆地应声，给希晴还夹了棵青菜，要是块肉就好喽！“姐姐回家给你带肉吃，鸭子喜不喜欢呀？那里的鸭子可多了，在水里游来游去的，姐姐回来啊，给你带鸭肉！”
听着两姐妹的对话，张母的心那叫一个疼啊，刚放进嘴里的饭怎么都嚼不碎，想直接吞下，今天的嗓子又实在是卡得很，不知怎么愣是咽不下去。
张父是个老实人，也心疼大姑娘，但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唤了声：“小雨——”不复平时的淡然，声音里多了些无奈和哽咽。
老太太看得不舒服，“嘭—嘭—嘭”地用筷子戳着桌面，以宣泄她的不满：“就在沪市住着，女青年还怕找不到工作？再不行赶紧找个人嫁了，跟你妈一样做个家庭主妇，没工作就没工作，还活不了了？”
老太太知道去那地方要受苦的，没别的法子，就是死赖着不走。
这样子留下又有什么好呢！无业青年多的地方安置，支农、支边，总是要下乡的，为什么不跟着厂里人一起走呢。再说了，嫁人可是人生大事，为了留沪市这么做不值当。可希雨也知道她奶奶也还是舍不得自己受苦的。
“奶，你别担心，那边好着呢。”刚想把今天对她妈的那套说辞搬出来，就听到了敲门声。
“叩—叩—叩”
“大姐，姐夫，我素悦，开开门——”唐素悦在张家门外拉长声音喊着，旁边陈载荣一手抱着陈珂，一手牵着明凡。
为什么两个孩子都是陈载荣带着呢，因为唐素悦实在是腾不出手来，一只手敲门，一只手提了只蛇皮袋，腿边还放着一只蛇皮袋，为了腾出手敲门才刚放下的。
“吱呀——”门开了，靠着门的蛇皮袋一下子失去支撑，躺倒在了来人的脚上。
来人是张父，脚上一重，他立马抽出脚来，呼一声：“这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姐夫，赶紧提进去。”唐素悦一脸笑意地跟张父打招呼，后面跟着的两父子也跟着叫人，陈珂话还说不清楚，也跟着啊啊了两声。
“姐，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唐素悦一进门，就热情地招呼她姐——张母过来看她带来的东西。
张母一看，呦，两大蛇皮袋，这哪次回来也都没带那么多东西呀。
一家人都很疑惑，希雨也不知道她小姨为什么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张家两个小孩子则是很好奇，小姨带什么东西来了，齐齐跑过去。
这时候，唐素悦已经打开了蛇皮袋，露出黄黄的——
“香蕉！”希雨和希杰异口同声地喊道。希杰是见到有吃的高兴坏了，而希雨则是惊喜，副厂长可能真的没骗大家，有吃不完的香蕉！
“是啊，香蕉，新鲜着呢！”唐素悦赶紧取出来，让馋得口水已经快滴下来的希杰几个尝尝。
“我带回来的时候还是青色的呢，刚从树上摘下来，火车上捂一路，就熟透了，来，都尝尝。”唐素悦麻溜地掰下香蕉分到每个人手里。
“这，你怎么带了那么多呢？”看着蛇皮袋里足足有5把香蕉，每个香蕉都有大又黄，这多破费啊。张母过意不去。这还只是一个袋子，还有另一个呢！
“小姨，桂省是不是真的很多香蕉？”希雨看着小姨带来的香蕉分量那么足，忍不住开口道。
唐素悦一边解开另一个袋子，一边回道：“是啊，那边水果真是丰富得不得了！满山的香蕉，每棵香蕉树上都结了不少香蕉呢！考察完，那边领导直接砍下好几串香蕉给我们带回来。”
“真的？”希雨很开心，反正都要去，有那么多吃的能苦到哪里去呢！
客厅里，一个个的，吃着香蕉都喜笑颜开。
“这么新鲜的香蕉，我们沪市一般人可吃不起呢！素悦带了这么多香蕉回来，可把我们家载昌高兴坏了。”坐在沙发上的陈载荣手里也举着香蕉，咬下一大口，又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说道，给他媳妇又卖了个好。
解开了另一个袋子的唐素悦高兴地笑道：“还有呢！你们看这是什么呢？”她慢慢得往下翻袋口，袋子里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芒果——”张家几个人都没见过，也就希雨在罐头厂工作过，知道那是芒果，可还不知道它是什么味道。希雨盯着那一袋起码有十来斤的芒果，咽了咽口水。
这芒果是又大又胖，看起来就知道很好吃。
“我要吃，我要吃！”小希晴两眼发亮，迫不及待地嚷嚷道。
一家人都馋着，哪见过这么新鲜的水果呢，桃子什么的还见过吃过，可这热带水果，老贵了，没钱在百货商店里都不敢看一眼，生怕惹来售货员鄙夷的眼神。
“好，小姨这就给你弄去！”唐素悦捏了捏小希晴的脸蛋，随手拿起两个芒果就要往厨房走。
“你歇着，我来吧。”陈载荣看着满脸带笑的唐素悦，接过她手中的芒果，自己处理去了。唐素悦刚回家的时候，就给他们展示过了，他会弄。
“素悦，这怎么拿个青的呢？黄的才是熟的吧。”张母出声提醒道，她担心素悦太激动拿错了，没见过芒果，但这生熟她还是能分出来的。
“诶哟，大姐，这芒果啊，生着吃比吃熟的好吃多了！”唐素悦很是激动地咯咯笑道。
一开始她也觉得熟的好吃，多甜啊，罐头厂进货有芒果的时候，自己也吃过。不过这次去考察都是到山上种芒果的地方，树上的芒果都是青的，那边的领导就让人摘下来请大家吃芒果。她当时就想，这摘下来也要像香蕉一样捂熟了才能吃吧，没想到过了一会，底下人就已经端上来一大盘切片撒了盐巴的生芒果，面上还有些红点。那边领导先开动，直招呼着沪市去的考察团，大家虽然心里觉得这哪能吃呢，但总不好拂了人家的意，便相互谦让着夹起生芒果片吃了起来。
这不吃不知道，一吃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酸酸甜甜还带着辣味的芒果，这味道太独特了，简直比那熟了的芒果还要好吃，大家这会也不推辞了，三两下解决掉一大盘。
桂省领导乐呵呵地笑着说：“我们这地方，什么不多，就是水果多！”大方地送了每人一大袋。
大家听唐素悦这么说，都不免怀疑，但当那一盆又青又白还带着点红的的芒果被陈载荣端上来之后，却没一个人谦让，都纷纷上去尝起来，那急的希杰直接就上手用手抓了。
吃到嘴里才知道，诶哟，那滋味——
(https://www.daowx.cc/bqge225202/1289099.html)
1秒记住笔趣岛：www.dao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dao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