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4章 告状

　　看着工人们吃得欢乐，视察的领导们也发自内心的高兴。这批支边工人，可以安心在西南边陲扎根了。

　　希雨吃到了两大块带膘的肉，几个月来，终于想起肥肉是怎样一种香味了，嚼进嘴里，油光立即从唇齿间溢出，滋润了喉舌，咽下肚，觉得五脏六腑都蓄起了力量。

　　这一顿，可以说是很实在了。在沪市时，希雨也只吃过肉沫。看了看上首坐着的领导们，更觉和蔼可亲，迎检一点都不累。

　　众人都吃饱，发出满足的喟叹之后，余局长开始发话了。

　　“我们看了那么多，感觉到我们这个罐头厂搞得真不错，天天生产，百货商店里也都卖这我们的罐头，你们为邕城的发展真是出了很大一份力啊！”余局长说话时，看着在场的工人，也看着邕城的领导。

　　他接着又道：“只是，我们还没有跟大家伙好好交流交流。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来看看大家，关心我们支边的工人们在这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

　　他看了其他沪市来的领导，他们也都纷纷点头赞同。

　　“都说说看嘛！”余局长和煦地笑着。

　　余局长四五十岁，黝黑的皮肤，看起来也是经历过一番劳苦的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希雨看着他，感觉就像邻家的大伯伯，甚至像自己的父亲，很有倾诉的欲望。

　　工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有话说，但又没有话说。

　　“大家畅所欲言啊，有什么困难啊，不仅是你们的老领导，我们这批新领导也会帮忙解决的。”邕城的市长也想让沪市来的优秀的工人在邕城住得舒服，在这扎下根来。

　　人群中，大家交头接耳。第一个站起来的是宋艺。

　　她怀里抱着那个到如今还未满周岁的小支边，抬眼看了一眼上首的一波领导，小声地说：“这有个托儿所就好了，这孩子还小，得有人照顾。我们都要上班，只能带着他，让他进厂房吧，不卫生，也不安全。不进厂房吧，他还那么小，哪能放心呢。”

　　其实她还想说，动员自己来的时候说好了建托儿所，现在都等了多久了，影子都没见着。但是她知道领导那么厉害，一定能听懂。

　　这不，余局长一听，眉头一皱，看向邕城市长，又看向潘厂长和唐素悦：“这么多孩子呢，托儿所该办起来了，也好让我们的工人安心生产。”工人里面，怀抱孩子或是孩子在身旁的，不仅宋艺一个。

　　邕城市长有点尴尬，这整个邕城也都还没有托儿所，哪家的孩子不是父母干活就放家里头。

　　唐素悦连忙接话：“这是我们疏忽了，托儿所该办，我们几栋宿舍楼，还有几间空房子，改了做个临时的托儿所也不是什么问题。”

　　也是这几个月来都把恢复生产的问题放在了首位，托儿所的事情没怎么放在心上，造成了工作失误，唐素悦有点愧疚。现在自己和孩子他爸陈载荣都安定下来了，孩子也快接来邕城了，托儿所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嗯，唐支书这个方法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之道，只是这师资……”邕城市长又犯了难。全城还没有托儿所，也没有培养专门的幼儿教师，这上哪去解决啊。但是这问题又是必须得解决的，迁厂合同上写了办托儿所，子弟学校，这现在连个眉目都没有，不好交代啊。

　　“从我们工人中找几个合适的吧，这托儿所，会照顾孩子就行了。”潘厂长觉得这个不成问题。刚好有些工人的家属本身就不是罐头厂的工人，一起来支边厂里也要安排工作。这些人里有文化的妇女还是能找出两三个的。

　　“呵呵，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嘛！”余局长很高兴，工人有困难，立即就能提出解决方案。

　　这么简单？工人们看着宋艺在领导面前说了几句话，托儿所的问题就解决了，大家也都蠢蠢欲动，这困难啊，多了去了，趁领导在这，干脆一并解决了。

　　人群中的老曹按捺不住了，他右手搓了搓大腿，暗暗握了拳道：“余局长，我们夜班补贴每人每个月三块肥皂，推迟了两个月，昨天终于发了，可领到手只有一块。”

　　唐素悦和潘厂长一听，就暗暗摇头，这是在领导面前讨薪吗？上面没有拨那么多款，没法子发那么多啊。

　　“我们的财务有点紧张，大家先拿一块肥皂，一个月一块够用了吧，后面等厂子收益大了再补上。”唐素悦安抚。

　　“可为什么他们邕城的工人就发了三块。”老曹不满，这不是区别对待吗？

　　“我们发三块肥皂怎么了？你们每个月的工资比我们高多少？你们怎么不说？”都在一起吃饭，这话一说，邕城的工人就不干了，工资拿那么高，还盯着这两块肥皂。

　　“这都是说好了的，工资，夜班补贴，该发多少就发多少。”老曹不服，这是自己应得的。

　　“凭什么干一样的活，你们工资就比我们多那么多！”人群中开始喧闹起来。

　　“动员我们来的时候说了，不动我们的工资，你们想减我们工资吗？”人群中，沪市的工人为多，涉及到工资问题，大家都很敏感。

　　前几个月每次拿到工资，厂里总会听到一些闲话。邕城的工人怨气很大。

　　底下工人们隐隐有吵起来的架势，领导们脸色也不好看。视察的领导都感到很心情沉重，两地的工人相处还有得磨啊。

　　厂里的领导也如工人般有地域之分，这减工资的事情，其实在领导层也明争暗斗。

　　唐素悦和潘厂长作为厂的一二把手，都是沪市来的，这减沪市工人的工资，沪市来的领导工资也是保不住的，这一点她们肯定是不愿意的。

　　老方是邕城的，不满已久，凭什么大家都是车间主任，自己拿30块钱的工资，人家城里来的就比自己高20块钱！20块啊！

　　好在厂里的财务主任是邕城人，提了几次工资不够发的问题了，这沪市工人的工资也太高了，完全不合理。这厂长、支书的工资都上百块，比市长还高呢！太不合理了，减，必须得减。

　　“肖市长，余局长，这两地工人的工资差别很大，很容易产生矛盾啊。我们是社会主义，大家要平均嘛。”老方腆着笑脸向两位主事的领导说道。不减他们的工资，就涨我们的工资，反正得一个样。

　　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看向两位大领导，等着他们做决定。

　　“肖市长，你怎么看？”余局长笑眯眯地让出了决策权。

　　老曹一看，不行，邕城市长肯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急忙道：“市长，局长，你看我们，来这里几个月，每个人体重都减轻的不少，最少的也有十来斤。那街上卖的鱼、虾没什么嚼头，还六七块钱一斤，但是我们也买来吃，为什么？不吃不行啊，大家都瘦了这么多，这点工资不够花的。”

　　余芳也帮腔道：“是啊，每个月发的工资我们还要寄一点回老家，再减我们的工资，……”她咬了咬牙：“我们就回沪市！”

　　坐在她身旁的希雨猛拉了她一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对！减我们的工资，我们就回去！”沪市的工人们大嚷，受苦受累都是为了挣这份工资，减了工资，还呆着这里干什么！

　　邕城市长看了这情形，再看余局长一脸全凭你做主的脸色，暗暗叫苦，这可是块烫手山芋啊！

　　“大家都要吃饭，我理解大家的想法，工资是不会减的。”肖市长表态，安抚了沪市工人的骚动。

　　唐素悦和潘厂长也松了一口气。

　　老方和财务主任眼神锐利地看向肖市长，不减他们的工资，我们的工资是不是要涨？

　　“凡是支援我们桂省的工人，人才，我们桂省都十分欢迎，在工资待遇上给予优待，保持原有工资水平，对桂省发展做出贡献的，还要涨他的工资！”肖市长道。

　　“好！”老曹带起头鼓掌。

　　“这是我们省长的决策，是我们桂省吸引人才的重要决定。”肖市长没有往自己身上揽功，实话实说道。

　　“嗯！这话没错，我们沪市输出人才，工资待遇也都是保留在沪市时的工资待遇。”余局长点点头，补充道。

　　希雨和众人一样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有这句话，工资就保得住。沪市的爸爸工资已经下调了，自己这边再下调，就没法养活一大家子了。

　　沪市工人工资不动已成定局，老方着急地看向市长，差点脱口而出，那我们呢？但他好歹是个混迹官场的人，压制住了，自己不能做出头鸟！只屏住了呼吸，等着肖市长说出一视同仁的话。

　　但是肖市长再没有说什么，只是交代唐书记要处理好两地工人之间的关系。

　　老方的期待落空了，邕城的工人们也好一阵失望。

　　视察团还要去看别的厂，下午就走了。红旗罐头厂的支边工人们热情地真心实意地把领导们送到厂门口，满是不舍。

　　希雨和工人们在厂大门目送领导离开。小姨和厂的其他领导都把视察团领导送上了车。

　　“余芳，到我办公室来！”视察团一走，余芳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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