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39章 探亲假

　　“小姨，我们什么时候放探亲假啊？”希雨擦着刚洗过的头发，问刚下班回来的唐素悦。

　　昨晚她失眠了，听了邹梅的话，整夜无法入睡，今天势必要问一问情况的。她洗完澡就静坐着边擦头发，边等唐素悦回来。

　　“这事啊，梁主任安排，放心了，最多再干一个月，我们就能回老家了。”唐素悦笑着安慰她，小姑娘第一次离开父母那么久，能不想着回家嘛。

　　“我怎么听说，不放探亲假了？”希雨实际想问的是自己的婚事能不能自己做主，但又不好直接问。

　　“这怎么可能嘛，我们支边工人每年都会有探亲假的，迁厂合同在我柜子里锁着呢！”唐素悦一听就笑了，“我和潘厂长都要回去呢，你们还能回不去？放心好了，那都是谣言！”

　　红旗罐头厂的主要工人都是沪市来的支边工人，主要领导也都是沪市来的，要想扣下人，哪有那么容易。

　　“是我想差了。”当局者迷，被这么一提醒，希雨才回过神来。

　　“我也想明凡和阿珂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妈妈。”唐素悦语气中带着对孩子的思念。

　　“那个，小姨，方主任有没有找过你啊？”探亲假的事情，希雨是不担心了，但眼下婚事才是最重要的，可别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定局了。

　　“这事啊，我正要跟你说呢，你跟他那儿子老乌是怎么回事？”唐素悦语速突然变快，语气中带着微怒，方东平这个老狐狸，政治帽子是一顶一顶地给人戴！

　　“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就是刚来那天吧，我不是有点感冒嘛，他就借了一张被子给我盖，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人家准备拿来结婚用的被子。”希雨有点讨厌自己，“早知道不盖他的被子了，说什么也不盖！”

　　“这方东平啊，昨天，拿这被子说事，非说要我跟他结为亲家，撮合你跟他儿子老乌。”唐素悦也说了昨天方东平找上门来的事，无不嫌弃地说，“老狐狸一个，那么久的事情，早不说，现在倒扯出这么一张旗来！”

　　“就借被子这么一件事，他就缠上你了？”唐素悦吐槽了一把老方，又问希雨。

　　“嗯，缠了几天，那老乌很久之前跟我说过要处对象来着，但我已经跟他说了不合适，他就没再找过我了。”希雨闷闷，怎么闷声不响到了现在给她来这么一招！

　　“那怎么现在……”唐素悦不明白。

　　“应该是他爸知道我们两的关系，想巴结你吧。”希雨偷偷看了小姨一眼，不敢大声，又自嘲道，“人家看上的不是我，是小姨你！”

　　唐素悦：……

　　“那现在怎么办啊？”希雨其实就是来找她小姨讨主意的。

　　“不松口，新社会婚姻自由，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来！”唐素悦决定冷处理。

　　不知是不是因为唐素悦的关系，没过两天，厂里终于公布了探亲假的时间，公历明年2月4号，也就是立春的时候放假，到24号，初十回厂上班。

　　眼下还在十二月的尾巴，但探亲假的日子定了，让人仿佛明天就能回家一样，这天厂里的气氛格外地欢快。

　　“小雨，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余芳很激动，拽着希雨的胳膊不停地摇。

　　“开心吗？”希雨嘻笑地跟余芳开玩笑。

　　“嗯嗯！开心得像长了翅膀，要飞回家了！”余芳哈哈大笑，又看向另一边在弹棉花的蔡英，“英子，你回去吗？”

　　“当然回了。”蔡英觉得余芳高兴傻了，这还用问吗？

　　“哦，原来一心扎根边疆的积极分子也要回家探亲啊？”余芳好像听了什么笑话般咯咯笑。

　　蔡英的脸涨得通红，果然没安好心。

　　“别闹了！”希雨拨开还拽着她胳膊的余芳，轻斥她。

　　自从上次余芳被训回来，和蔡英两人一天不怼个三五回合都安静不下来。

　　“把最后几张棉胎做好，我们今年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希雨催促余芳去干活。

　　“放心吧，我不会落后你们的！”余芳一昂头，往她自己的工作台去了。

　　刚从沪市来的时候，还是夏天，好多工人都没有带冬天盖的棉被，邕城本地的工人也是盖的老旧的被子，所以厂里决定今年的年末福利是每位单身工人一条一米二的3斤被，双职工每户一条一米五的6斤被，不过只有棉胎，被套要自己买。

　　希雨在的被服车间从12月就开始动工了，近四百条棉胎眼下已经不剩多少了。天气也逐渐冷得要盖棉被了，希雨早就翻出自己带过来的棉被盖上了。

　　“后天应该能全部完成，我们就可以早点去去皮车间支援了。”蔡英手下动作不停，果然是积极分子无疑了。

　　“呦，看把你能的，上回的菠萝还让人家削了皮再拿过来呢！”余芳远远地刺了一句。

　　柳采购员第一次拿菠萝过来给小雨的时候，大家都没吃过，不会削皮，蔡英脸大，直接来了一句，“能不能帮我们把皮削了？”臊得小雨连连说自己会，把蔡英推回了房间。

　　这菠萝的皮可不像苹果雪梨那样好削，它皮上带着刺，深入到果肉里，吃菠萝要很细致地把刺都给剔掉，不熟练的话，就会留下很多刺，或者是，剔多了肉。希雨第一回自己削菠萝皮，一地的皮，肉都没剩下多少，还好柳采购员拿来的得多。

　　“这回，我们可要接受邕城工人的指导喽！”希雨想到去去皮车间后的场景，不由地低笑。

　　一直以来，罐头生产，小到切片、称量，大到热烫、密封，基本上每个流程都是沪市工人指导邕城工人，沪市工人是名副其实的师傅。现在邕城工人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这做菠萝罐头的第一步——去皮，还得邕城工人指导。

　　“没办法，我们在沪市也没吃过新鲜的菠萝啊。”蔡英有点脸红，又小声补充道，“菠萝罐头也吃不起。”

　　“我们买点厂里的罐头回去呗？”希雨提议，总得让家人也尝尝自己厂里生产的罐头。

　　“好啊！”余芳和蔡英都点头。

　　“不过，我没什么钱了，要过两天把这个月的工资发了，我才够车费回家呢。”余芳心有余而力不足。

　　余芳听希雨说一张坐票都要78块的时候，就开始攒钱了，从零攒起。为了能回家，这上个月发的工资可是一分都没有动了。哎，后悔当初花钱没边。

　　“还好我攒了一点钱。”蔡英花钱没有余芳那么随心所欲，多少还攒下了一点，这一局对阵余芳，可是她胜了。

　　余芳翻了个白眼。

　　希雨尽管比余芳要攒得多，但是她仍然感觉捉襟见肘。从黄副厂长提醒之后，自己就攒着了，原先自己还有10块钱，攒4个月的工资才够来回两趟的路费，至少也得等到1月份发工资，才不至于再来上班的时候管家里要钱。都挣工资了，还管家里要，怎么都觉得有些难堪。

　　她开始幻想着，要是2月份回家之前，能把1月的工资先结了，那就宽裕多了。但是为了留住工人，连不放探亲假的法子都想得出来，这工资就不要想着会提前发了。

　　探亲假居然放那么长，惹来有心之人的不满。

　　“这老梁，都跟他打过招呼了，怎么还这么办事！”方东平在心里愤恨，这不是坏事了嘛！

　　“老梁，你让我怎么说你好，要是明年开工，少了一个两个的，怎么交代！”方东平一副为了厂子好，为了老梁好的样子。

　　“这事啊，本就该这么办，动不了，也不应该动！”老梁早摸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了，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还不知道他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嘛。

　　“怎么就动不了呢，这事归你管着呢。”他觉得老梁这是不帮他，“今年菠萝大丰收，你不知道啊，他们都走了，我们后面不生产了？”老方说得那是振振有词。

　　“老方，这探亲假要是真不放了，你觉得这么多的支边工人，能饶得了咱？”老梁不忍跟他置气，“老方，你也要为我想想啊，上面轻工业局的文件都下来了，为了两地工人的团结和谐，探亲假不能取消！”

　　老方惊讶，怎么这点小事，都惊动上面了。

　　老梁干脆掰开揉碎了跟他讲，不要动什么歪念头，后街那个橡胶厂，也有一批沪市来的支边工人，厂领导刚动了不放探亲假的念头，也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所有支边的工人联名写信回沪市，就给上回来视察的余局长，前两天，人家就写信给邕城和轻工业局问话来了。

　　昨天下午下班前，唐支书把轻工局的文件摆自己桌上了，也算是敲打自己。人家橡胶厂，一个车间的工人都能闹这么大，别说我没整个厂几乎都是沪市来的支边工人了。

　　吃过了没有粮食的亏，希雨这回决定早早准备回沪探亲的伴手礼。

　　“明天去百货商店，你们去不去？”希雨一边铺床，一边问。

　　“没有钱，去不了。”余芳哀嚎，努力克制自己，再花自己就真的回不去了。

　　“小雨，你攒够路费了？”邹梅诧异，快回去了，攒车费才是正事，这小雨怎么还要往外花钱呢？

　　“这回去总得带点什么吧，虽说邕城没沪市繁华，但是吃的不少，可以带点回去。”小雨可还记得来的时候哄了希晴，给她带鸭子，这事没法做到了，至少能带点别的。

　　“我跟你一起去。”蔡英腰包比较鼓，而且她还没往家里寄过钱，这回怎么也不能空手回去。

　　“让柳采购员低价帮我们采购点呗。”邹梅笑眯眯地对希雨道。

　　不愧是资本家的女儿，长了一副精打细算的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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