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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55章 堕落


  老乌双手紧紧地插着兜,眼神木木却新潮澎湃地僵硬地往家走。老乌激动,开心,有点想笑,又害怕被人发现,不知做出什么表情,只好努力僵着脸,极力掩住神色。

  兜里的手心已经冒了不少汗,但是还是忍不住一直捏着那一小叠硬硬的厚厚的毛票——15块钱。

  柳向兵告诉他,不能只做一回生意,再收一车菠萝就能再多两百块钱,本钱越多,收的菠萝就越多,到时候就不止能拿两百块了。于是柳向兵在老乌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抽走了他手里的所有大团结,只还了他一张,现下他手里就只捏着一张大团结和好几张零散的毛票。

  就算只有零头,老乌也没能绷住。回了家,也没跟任何人说,闷声不吭丢了那些零散的毛票给老婆,像柳向兵一样,收起了大头。

  在家等了一天的希雨,在收拾完各种家务闲下来之后,忍不住担忧起柳向兵来。

  以往柳向兵做采购员,满世界跑的时候,出去的时间比这还久,她应该习惯了才是。可是今天,总忍不住担心。

  闲下来就容易想事!希雨懊恼地想着。她索性脱下了围裙,向还亮着灯的儿子的房间走去。

  “作业写完了吗?”希雨进门问道。

  “快了快了!”柳绍听到声音一个激灵,看着抓耳挠腮也想不出来的题目,胡乱地回答。

  “那你赶紧写完上床睡觉,都这个点了。”希雨拉过一把小凳子,坐在旁边陪着,也等着柳向兵回家。

  他们的儿子是在大浪潮那年出生的,一晃十来年过去了,明年六月,也要上初中了。那一年有好多小孩出生,因为结婚就分房,好多沪市来的职工都咬牙结婚,决定扎根边疆了。可是美好的生活只过了一两年,就乱了。那一年出生的小孩,几乎人人都有一个红色的名字,她的儿子单名一个绍,在厂里是很特殊的。

  柳向兵给孩子取名字的时候,感叹这辈子自己已经故乡绍兴了,希望后代能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的,便取名柳绍。

  这名字特殊,就遭忌,柳向兵被批D那会儿,有心人没少利用这点,批判他不安心支边,还想回去享受大城市的繁华。

  柳绍本来就想不出解题方法,这会儿老妈又在一旁不错目地监视,让他手心冒汗又不敢动。不停地想着,要是他妈知道他不会做,没学好,打他可怎么办?

  “怎么不写啊?”希雨回过神来,看到儿子还是没动笔,皱眉。

  “完了,来了!”柳绍心道果然如此,不知道今天他妈是为什么心情不好,想要打自己一顿出气。他低头不语,感觉到一旁老妈的气压越来越迫人,算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认了,厂里被打的孩子多了去了!

  “不会!”他闷闷地出声,闭眼,攥着笔,等待责罚。

  “不会?”希雨皱眉看着他。

  “啊——我让你上学是去干嘛的?一问三不知!你以为老娘的钱好赚啊!——啊”楼下传来凄惨的哭喊和充满怒气的谩骂。今晚是朱霞家的。

  柳绍听得这声,马上跳起来,跑到客厅,嚷道:“我会了,我会了,我现在会了!”

  希雨明白了这是怕挨打,也是,别说这厂里了,哪家教孩子不是非打即骂,难怪这孩子会怕成这样。

  “你过来!”希雨哭笑不得,对柳向兵的担忧也被冲去了不少。

  “我不,我自己会写,你回去睡觉吧。”柳绍不放心,以为是他妈引蛇出洞。

  “我打你了?”还没动手呢,就怕成这样!

  “你现在没有,等一下就说不定了!谁不知道!”这些年来,老妈的套路他已经摸得透透的,休想骗他!

  “你不会写作业还有理了?”厂里的子弟学校有小学和初中,上初中尽管还要考试,但厂里的职工子女怎么都照顾点,希雨从来没想过让儿子考满分,作业不会写还不至于像楼下那个望子成龙考回沪市的朱霞一样暴躁,不过这会儿看自家儿子的反应,难道自己在儿子眼里就那么凶?一下子火气也上来了。

  “老师说了,最后一题很难,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不会写!楼下那胖墩肯定也不会!”柳绍急忙辩护。

  “所以也不是只有他一个挨打啊!”希雨打定了主意,非得教训他不可,“过来!”

  “我不!”柳绍盯着他老妈,随时做好撤退准备。

  “爸!”柳绍耳朵尖,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立即冲过去打开门,抱住了他爸。

  “回来了?”希雨惊喜地走出去,对儿子的火气也歇了,本来就不至于动怒。

  看着走进的老妈,柳绍更加往他老爸身后缩。

  “你又惹你妈生气了?”柳向兵将身后的皮孩子提溜出来。

  “我妈!这么多年都没教我写作业,今天居然盯着我写作业,我能想得出来都被她吓得想不出来了!”柳绍一口告状。

  “嘿,你个兔崽子!”火气都是被孩子激的!

  “行了行了,回房去睡!”看着又要闹起来了,柳向兵赶紧制住,从口袋掏出一块钱,给了儿子,安抚了他。

  柳绍眼神一亮,抓过钱,冲他妈摇了摇,看了他妈一眼脸色,脚底抹油,回房锁上了门。

  “你就惯着他,我还没怎么他呢,他倒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希雨数落道。

  柳向兵好笑地一把抱起她,成功制止了希雨的话头,又埋在她肩头,低声说,“我饿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希雨含羞地去厨房给他端一直热在锅里的菜去了。

  清点着柳向兵的钱袋子,希雨惊呼:“这么多!”看到丈夫刚才对儿子那么大方,他就知道这回赚了,以为也只是像推水果摊去火车站一样,每天挣个两张大团结也就不错了,现在她手里有几十张!

  “有200是老乌的。”柳向兵谦虚道。

  “那也很多。”想想自己一个月在被服车间才拿那么50块一个月,心里不知是该高兴丈夫能赚还是难过自己不能赚,一时有些低落。

  “怎么,有那么多钱还不高兴?”柳向兵察觉到希雨的情绪变化,不明所以。

  “一个工龄十几年的工人,也不过拿几十块一个月,顶了天也就一百块。”希雨讷讷地说。

  “要不资本家怎么那么可恨呢?”柳向兵还开起了玩笑。

  “被服车间的活要不我也不干了?”希雨心思也活泛起来,水果能倒卖,被服难道就不能倒卖?水果不用天天吃,衣服却要天天穿。

  “别!”柳向兵一听就打住了,跟她分析道:“老婆,要是你也像我这么天天往外跑,我回来谁给我热饭啊?”柳向兵觉得这种他在外打拼,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才是幸福的,两个人都奔波,挣再多钱都吃不上一口热饭,也忒憋屈了。

  眼看希雨有所动摇,他又加把劲:“你看你在厂里当工人,既光荣又轻松,我可舍不得让你那么辛苦。”

  “可是希杰他老婆一直没有工作……”希雨知道柳向兵说的都对,但想到自己能腾出一个岗位来,就迟疑了。

  “我那个水果摊,让绍儿他舅妈接手?”柳向兵为希杰家想着生计问题。

  “是不是咱们堕落了?你看人人都只想着当工人。”希雨靠在他肩头,问道。柳向兵辞工不是一两天了,她到现在仍然不大踏实,有点不安,每天数钱又有点兴奋。

  “那是他们还不知道当个体户能挣的钱有多少。”柳向兵安慰地拍了拍她,想到什么,又不怀好意地笑道:“见识过的老乌,估计也撑不了几天。”

  果不其然,老乌第二天还是按约定又开着大卡车进村里运回柳向兵收的菠萝。

  老乌不知道柳向兵说的每天两百块是不是真的,但是已经拿到的15块是真的,每天15块,也比他守在厂里一个月80块好得多。尽管这80块已经比别人高出一大截了。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柳向兵故作轻松地招呼老乌。现在已经比约定时间晚了两个小时了,他倒不担心老乌,那200块还在自己手头捏着呢,就怕被人逮住公车私用。

  “今早还有一批货要送。”老乌解释了一下,毕竟这是厂里的车。

  “赶紧装车吧,都打包好了。”今天比昨天收得更多了,但柳向兵多请了几个村民打包,也没耽误事。

  “我歇会儿。”要顾着厂里的活又要赚点外快,老乌一整天几乎都是在车上度过。

  就这样,柳向兵一个扎营收菠萝,一个开车运输,合作了两个多月,把周边村子的菠萝都收购一空,到年底,终于歇下来。

  柳向兵和老乌一下子就都成了万元户,但是没有一个人声张。

  老乌给家里的开销也多了起来,他老婆旁敲侧击或光明正大地也问过,但是他都没说,就说多出了几趟车,多赚了点钱。

  方东平现在三天两头有肉吃,虽然不知道儿子哪来的路子,但看着他天天开车出去,多少也知道点,不过之前浪潮闹得凶,他也训着自家婆娘,别往外炫耀。

  被训的老乌娘,自然也训儿媳妇,一家人守口如瓶,悄悄地吃肉。

  柳向兵在收购菠萝的生意歇下之后,就在家收拾行李,悠哉悠哉地等着老婆放年假,一家人回绍兴老家过年。

  没想到云南突然发生大事件,老家差点就回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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