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还要找吗
长久中午回小楼跟李季用过午饭，同乘一匹马往百灵镇赶去。
昆谷回了石府，他不会骑马，又不可能让长久主子给他准备单独的马车。
风从脸上拂过，面前的景色向后略去，上下不断的颠簸，身前是长久拉着缰绳的手。
百灵镇距离都城多远，李季不清楚。他只觉得自己在马背上，在长久的怀里待了好长的时间，从满心雀跃到昏昏欲睡，到最后大腿和屁股都有些发麻，马儿奔跑的速度却一点都没有减速。
“是不是不舒服？”
李季在长久怀里睡着的时候，长久把胳膊揽在了李季的腰间，不让他掉下马。
现在李季醒来了，动了动身子，手还捏了捏他自己的大腿。刚才只想着快点到百灵镇那边，倒是把李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事情给忘了。
李季哪有骑马这么长时间过，今天跟她骑了这么长时间的马，遭了不少的罪。等一会到了，说不定李季大腿内侧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没……没有，就是刚刚睡醒……”
李季大腿内侧其实已经很不舒服了，可是他怕他说出来，会耽误长久要办的事情。长久这次回来都没有带方润正夫和那个联姻的皇子回来，说明她要办的这件事情不是太着急，就是太隐秘。
他没有办法帮上她什么忙，但总归不能拖她的后腿。
“吁……！！！”
长久慢慢把马的速度降了下来，翻身下了马背，走到前面看了看李季的大腿，虽然不明显，但是能看到一点点的猩红。
李季细皮嫩肉的，出血在意料之内。是她不够细心，没有考虑周全，还是应该安排马车的，把昆谷也带过去。
百灵镇那边李季人生地不熟的把他带过去，也不知道是他照顾她的身体，还是她照顾他的心情。
“别勉强了……再忍一忍……刚才你睡着的时候经过了一个镇子，现在前面都再没有镇子了，到了百灵镇我让七两找个男大夫给你看一看。”
现在停下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是想找一个大夫，也没有地方。
“嗯……”
李季原本没有觉得很疼，只是觉得麻了，结果长久停下马到前面看了看，他忽然就觉得好疼，疼的他想要钻到长久的怀里大哭一顿。
“把这个垫上！”
长久从马身侧装东西的袋子里拿了垫子，翻身上马，把李季抱起，让他给自己屁股下面铺了一个垫子。
下午临近傍晚，长久和李季才抵达百灵镇的百灵农庄。
农庄门口的人看到长久的时候，迅速行礼然后到农庄里面通知七两。
“去请个男大夫过来！”
长久面无表情的下马，把李季横抱在怀里进了百灵农庄。
“啊……？是……”
门口的丫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到长久主子怀里抱着的男子，才想到可能是男子受伤了。
“主子。”
七两正在农庄的书房里准备什么东西，丫鬟突然过来禀报，吓了她一跳。
“她们呢？”
长久原本以为在路上的时候，就能追上梦阮和梦符了，结果到了百灵农庄都没有看到另外三个人的身影。
“梦阮和梦符小姐在岔路口不同的方向，可能更晚一点才能过来。”
七两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有带路的人，还能走错了方向。
“嗯，地都已经准备好了？”
长久一边聊，一边抱着李季往屋子走去。
“主子安排好季侍以后，去看一下吧。”
七两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说这话的意思就是还没有准备好。
“嗯。”
七两没有准备好在长久的意料之中，这边这个农庄来的次数本来就少，在船上的时候她都不知道七两是怎么想起这边还有一个农庄的。
男大夫很快请了过来，长久让他给李季看看哪里有问题。
长久安抚了躺在床上的李季两句，便离开屋子往院子里去了。
七两在门口等着长久，长久出来以后，两人迅速往农庄后面的土地走去。
“是这边的地不够吗？”
长久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揉搓，大脑迅速思考。
“够是够了，只怕是这边农庄的环境，烟草没有办法存活下来，有些难以培育……”
当初会选择这边的农庄，一部分原因是这边的农庄栽种的农作物并不多，很快就能整理出来，另一部分原因是百灵农庄距离都城很近。
“让你搜集的土和水搜集到了吗？”
长久在纵央国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让七两安排回到宗槐国搜集土壤和水。
每一个地方栽种农作物的和浇灌农作物的水都不同，而这些不同的土壤和不同的水有各种不同的搭配，这些不同的搭配，又造成了这些农作物在每个地方栽种出来的口味不同。
六年来在宗槐国买下一个又一个农庄的长久，深谙这个道理。
“搜集的不分别类的放着，主子要现在过去看一看吗？”
长久和七两已经走到农庄后面收拾出来的土地，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让人把地修整翻弄了一下。
“走吧，去书房里看一看。”
长久蹲下身子捏了一块小土疙瘩，在手中捻碎。把碾碎的粉末放到鼻子旁边闻了闻，然后又蘸了一点点放进嘴巴里。
长久皱了眉头，七两迅速递上手帕。
李季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大夫小心的剪开。
“嘶”
大腿内侧的衣衫被大夫褪下的时候，李季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怎么这般不疼人！”
大夫看到李季大腿内侧的样子，有些不忍。这样的伤不是应该只有那些皮糙肉厚的女人，骑马的时候才会受的嘛。
“你忍着些……”
大夫把手烈酒和配好的药倒在手帕上面，敷在李季的伤疤上面。
“啊！……”
李季手指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不让自己乱动。原本以为这一次长久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个男子，长久定然会碰他了，谁能想到现在他因为骑马伤成这个样子。
大夫拿布把外敷的药草固定好，刚刚下床准备收拾自己的医药箱，床上的李季侧了侧头。
“会留疤吗？”
“现在才担心留不留疤，骑马的时候怎么不想一想！”
“这多疼啊！骑马的时候感觉疼，换个马车不行吗！受这份罪干什么？看你们这农庄家大业大的，也不差那雇个马车的钱呀！”
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的大夫开口教训道。
李季躺在床上没有多说什么，骑马的时候疼不疼？应该是疼的吧，但是他想在长久的怀抱里多呆一会儿。
那个时候也没有考虑到腿上，可能会留下疤痕。
如果留下疤痕的话，原本就不愿意碰他的长久，以后怎么可能还会再去西苑。
“好了，好了，你快休息会儿吧，我去给你抓药！”
大夫是百灵镇的大夫，认不出来李季是丞相府的小公子，只当床上躺着的男子是哪个农商在外面养着的宠儿，没名没分。
委屈巴巴的跟着女人去骑马，腿上都伤成这样了，也不敢开口说。
长久还没有打开书房门的时候，就闻到了一处股浓厚的泥土的味道。
七两帮长久打开书房的房门，长久站在书房门口，有些惊讶。
书房里面好几张大桌子拼在一起，桌子上摆着一块一块的白色纸片，纸片上面放着颜色各异的粉末。
虽然早已经想到让七两搜集土，可能会有特别多种的土，但是没能想到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搜集到了这么多。
“主子尽管吃，不够的话还有！”
七两站在书房门口，玩笑的说到。
“我看你也是想尝一尝这味道吧！”
“放心好了，之后我吃不完的，全部都是你的！”
长久走进屋子里，书房里只分门别类的放了土，没有她想要的水。
七两看长久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心中瞬间明白。
“水我放在了后面的厢房里。”
七两要把书房里分门别类整理土的时候，扬起的土会落在那些水里，只好把土和水分开来放。
“嗯。”
长久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土，感觉嘴巴里有些涩涩的，要是把这些土全部都尝一遍，最后也没找到跟种植烟草相似的土……这些土用不着七两全部吃了，她还要留着喂梦阮和梦符呢，没事找事弄什么烟草，她们两个人手中握着的产业赚着她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居然还把注意打到了纵央国不该碰的烟草上面，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想的，居然跟着她们淌这趟浑水。
一个人走到书房门前，低着头，回避书房里的东西，在七两的身边站定，说了些什么。
“到哪了？”
“已经到农庄门口了。”
“快安排人过来卸货……”
七两的和那个人的对话，长久在屋子里能听到。
听这意思，应该是梦阮和梦符过来了。
夜。
皇恩寺。
石甄在床上惊醒。
她刚刚又做了梦，梦里是一个大沙漏，沙漏上面的沙不多了。
她在沙漏下面漏下的沙里看到了她的人生经历，石歆，长久，还有他。
所以，沙漏上面为数不多的那些沙子，就是她余下的生命。等上面的沙子全部漏完，她也将寿终正寝。
石甄坐在床上，转头看了看趴在小榻上睡着的久一。
“久一！”
“久一！”
“久一……”
“嗯！？……”
睡梦中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听清楚是主母的声音，迅速惊醒。
“主母又做噩梦了？”
久一从小榻上面起身，他还没完全清醒，一脚踩在地上的时候差点摔倒。
“准备马车，下山。”
石甄下床，久一给她穿鞋。
久一听到石甄的话，以为是自己在做梦，这大半夜的突然要从皇恩寺离开，是做了什么可怖的梦？是梦到主子出事了吗？
“是。”
久一虽然心中疑惑，但也迅速出门，去让人安排马车。
没有跟休眉师太道别，直接坐着马车离开，石甄让久一安排人去查长久现在在哪里。
久一说可能要下山以后才能知道长久主子的去处。
石甄让车夫把马车先往长久郊外的新府宅那边赶。
夜色下，马车下山。
休眉师太和一人站在山顶。
“尘归尘，土归土。”
站在休眉师太身旁的那人开口说道。
“人出生就是为了死去，早死晚死没有太大意义。”
休眉师太看着往山下的马车，缓缓开口道。
“之于死去的那个人，是有意义的。”
“可是人都已经死去了，还有什么意义？”
休眉师太说话的语气平淡，带着几分恭敬。
“是啊，人一旦死去，还有什么意义……”
休眉师太身边站着的那个人，仰头去看天上的月亮，可惜刚刚有风吹过，云把月亮给遮住了。
“主子，还要找吗？”
休眉师太看身边的休离，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安慰，这么多年所有安慰和劝诫的话，多多少少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所有道理，主子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一个人，寻找了近二十年，还没有找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所有人都明白，只是主子不愿意相信，她们这些人都要陪着寻找。
她也希望可以找到那个人，来证明她们都是错的，来证明主子的坚持是对的。
可是那个人完完全全的杳无音信，仿佛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查无此人。
“你说，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他是真的不想见我吗？”
休离抬手捂上了自己的心口，她感觉他一定是活着的，如果他离开了人世，为什么她的心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不是吗？
“主子，这么多年，总会发生一些意料不到的事情。也许锐丘公子失忆了，也许锐丘公子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哪个国家的人，现在正生活在哪个闭塞的小山村里。”
还有一种也许，休眉说不出口。
她想要戳破主子的幻想的，可主子一个人坚持已经很难了，之前有人查到巫马锐丘可能死亡的线索，主子一边让人按照那条线索继续调查下去，一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画画。
所以一种也许，她根本没有办法说出口。她不知道自己说出口以后，主子会不会崩溃，会不会再也坚持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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