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宁王殿下的新想法

　　沈长春点头笑着宽慰莫淑道：“你们姑娘们的心思，在下可真是不懂了。还真像姑娘说的，当真是大哭了一场，这病就大好了。”

　　莫淑但笑不语，她也是医者，自然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她这几日一再地咯血，怕是早已伤了心脉，还不知是不是转成痨病。也不知要养上几年才能好转，哪儿有这么快好的。

　　就在莫淑兀自思忖时，沈长春已经起身站起，躬身行礼：“天色也不早了，在下就告退了，诸位姑娘也别顾着聊天，还是早些休息为好。这哭一场也许是排解，久哭可就伤身了，切记，切记啊。”沈长春一面收拾自己的东西起身告辞，一面叮嘱着。

　　霜露一面点头应是，一面送沈长春出去。沈长春出了莫淑的营帐径直去了慕容远宁的营帐，沈长春刚一掀帘进去，就看见慕容远宁焦躁地来回踱着步。沈长春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参见宁王殿下。”

　　慕容远宁听了动静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把拉过沈长春道：“长春，快说说，莫姑娘身体如何？”

　　“还是老样子。”沈长春先把结论放下，就看见慕容远宁脸色一沉，马上便要发作，沈长春忙又道，“不过看莫姑娘的面色，似乎心情不错。”

　　“心情不错？”慕容远宁有些疑惑，拉着沈长春在案几旁坐下，问道：“不过几个丫头，心情就不错了？”

　　“倒也不是。”沈长春躬身接过慕容远宁递过来的茶，放在案几上，垂手跪坐，道，“下官看这几位姑娘脸上皆是泪痕，还有两位，下官进去的时候，仍在不住地哭着。”

　　慕容远宁一听急道：“这还能心情好得了？莫姑娘心里本就不痛快了，她们这些小丫头还逗着她哭，我看就应该一并斩了，想法子把那陆姑娘找回来才是。”慕容远宁边说着，手不住地在案几上敲着，显然心里十分急躁。

　　沈长春暗暗叹气，觉得慕容远宁想要让莫淑改观，实在是有太长的路要走了。沈长春躬身劝道：“您要是想让莫姑娘对您不设防，甚至倾心于您，这打打杀杀的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好，难免就叫莫姑娘听去了。”

　　沈长春抬眼看慕容远宁面色沉沉，不以为意，又道，“下官也奇怪，医家讲久哭伤身，于是下官就问了莫姑娘。莫姑娘说她们说了说话，几个女子这些天都是不易...”沈长春抬头揣摩着慕容远宁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又多少...多少有几分同病相怜的。”

　　只听慕容远宁敲击桌面的声音一凝，带着沈长春的心脏也跟着一突，赶忙接道，“听莫姑娘说，她们几位姑娘一起哭了一阵，反而觉得心里畅快了。”

　　慕容远宁沉声不答，沈长春只能奓着胆子又说道：“下官想想也不无可能，自从那一日姑娘醒转，除了见到殿下...见到殿下时还说两句话，有些...有些反应。往日见到别人都是没话的，甚至半点儿反应没有。对下官说话，也是要么黯然神伤，要么申请木讷。”

　　沈长春想到那时候的场景，不由得叹了口气，又想到今日之景，微微笑道：“今日却不同了，刚刚和下官客套了两句，客客气气的样子，倒是跟刚见面时候差不多。”

　　慕容远宁听到这里心里终于松了一松，前几日莫淑就像个炸毛的刺猬一般，哪儿还有之前那端庄淑雅的大家小姐样子。于是笑道：“这么说，莫姑娘是好些了。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再坚持些日子吧。等咱们冲破了南齐的包围，就回滑台，等到了滑台，便找人替你照看莫姑娘。”

　　沈长春立身行礼道：“谢殿下。”

　　慕容远宁又沉吟了一阵，脸上一红，赧然笑道：“那你说，我现在去看看莫姑娘，怎么样呀？”

　　沈长春一听，眉头一皱道：“殿下您就忍些时日吧，这人刚好些，您又刺激她，到时候您又从哪儿再去变出四个姑娘来。”

　　慕容远宁一听，很是不悦，气哼哼道：“怎么？难不成，她还一辈子不见我了？”一面说着又斜睨了沈长春一眼，心道，该不是这沈长春不愿意我去看莫淑，是心有不轨，冷声道，“那我还留着她何用？”

　　沈长春听了心里一突，忙说道：“也不是这么说，只是莫姑娘现在心情是好些了，身体还未好呢。怎么也等到下官给姑娘调养些时日...”能受得住您这刺激...沈长春在心里说道，看着慕容远宁深沉的脸色，微微一笑道，“等身体好些再说呀。”

　　慕容远宁狐疑地看了沈长春半响，叹了口气道：“行吧，反正辛苦你了，好生调养着吧。”然后凑过去，说道，“我这几日翻来覆去地想了，莫淑实在是个妙人儿，只收为幕僚实在可惜。”慕容远宁扬起一抹喜悦的笑容，道：“本王已想好了，等咱们回了滑台，本王就收她入府。”慕容远宁又敛了笑容正色道：“沈医师，在那之前你可务必让她好起来。”

　　沈长春心里苦笑，实不知这莫淑未来的命运如何，瞧这姑娘现在的样子，怕未必就肯。沈长春心里长叹一声，也只能尽自己之力，让她的身子能挺过这一打击。

　　沈长春想着，若是能再拖些时间，也许自己就能让莫淑大好了。这样别管莫淑到时候愿意还是不愿意，总不至于愤懑过于，抑郁成结而伤及根本。思及此，沈长春又道：“殿下，咱们这就回滑台吗？毕将军还未与我们汇合，若是他一人撞上了南齐大军，岂不是糟糕？”

　　慕容远宁不觉有异，喝了口茶，笑道：“启明又不是小孩子了，还用得着我们等他？再说了，南齐的大军从四面合围过来，咱们再等着他，就是等着全军覆没。”

　　慕容远宁想着与南齐的战事，心上像是压了块大石，叹了口气道：“启明来此地见我们不在，自会回滑台的。再说了，他一个人乔装打扮一番，别人也未必知道他是南燕的战将。启明是个极聪明的，自己会有办法的。”

　　沈长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拊掌笑道：“不过如此也甚好，咱们这一两日便班师回朝，若是战事顺利，想来应该会在礼王殿下规定时间之前到达滑台。不如干脆游山玩水些时日，如今莫姑娘心情不好，正应该散散心的。别管是南齐风光还是南燕山水，莫姑娘看了定然心旷神怡，也许身体就大好了。”

　　慕容远宁暗道：你们这些书生才子的，只想着青山绿水、才子佳人，这前有归期，后有追兵哪儿来的心情。于是摇头道：“不妥不妥，虽说如今南齐边境的几州，还是被我们把持着，但是南齐如今跟块狗皮膏药似的，不能掉以轻心。”

　　慕容远宁因沈长春脑中满是和南齐的战况，越发觉得当初和北燕合谋之事，对南燕甚是不利，如今南齐步步紧逼，实在不知会不会引狼入室。因叹道：“如今还是当尽早班师回朝，交了兵符，剩下能不能守住这几州便不关我的事了。”

　　沈长春暗道，你明知道现下是个什么境况，还偏要带个累赘，不如放人条生路呢。沈长春医者之心，只想着莫淑的病情，觉得绝不能让莫淑再短时间内再经历如此刺激。

　　沈长春沉吟片刻，道：“殿下说得极是，下官就是有些担心，姑娘对殿下并未改观。这即便是回了滑台，您要是莽撞提了收房一事，下官担心又是一场血雨。您在外面，天高皇帝远，倒也罢了。这在滑台，总不好真的闹出人命吧，若是让礼王殿下抓了把柄，殿下实在太过被动。”

　　慕容远宁听了也暗暗点头，他倒是忘了这一点。最好是让莫淑心甘情愿，安安静静地进了宁王府，若是闹出什么动静，礼王查知莫淑是南齐人，若是细究，说不准就会查到他们在南齐做得些事情。

　　南齐的事情手下的士兵做的实在过火，让慕容远宁隐隐担忧。慕容远宁沉声道：“不过是游山玩水几日，莫姑娘真能便收了性子，跟了我了？”慕容远宁说得有些没有信心。

　　沈长春觉得慕容远宁态度松动，笑道：“也不敢说，只是，总会比现在好些。殿下您就做低伏小些，也装出些读书人的酸气来，对姑娘客气有礼一些，凭着殿下的英姿，姑娘怎会不倾心于殿下。”

　　慕容远宁听得心飘飘然，想象着二人，执手而行于红桃绿草之中，桃花高挂，芳香怡人，映着莫淑娇羞的粉面，香腻可人。地上绿草湿软，如莫淑的柔臂，轻轻拂过皮肤之上，撩拨心弦。清风拂面，花香木味，沁人心脾，伴着漫天落英，别也一番风雅。

　　慕容远宁脑里想着，便觉得身上一阵燥热，不禁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忙又灌下一杯茶去，嘿嘿笑道：“想着倒确实是个妙计。”

　　沈长春看着慕容远宁半响没说话，还当是自己说的话惹得慕容远宁不快，正兀自惴惴不安时候，却又见慕容远宁面露喜色，便暗自松了口气。

　　慕容远宁傻笑了一阵，猛然想起其中的关节，敛了笑意，摇头道：“你这办法倒是不错，只是王兄哪里会让我在这儿游山玩水，回去保不齐就参我一本。”

　　沈长春暗忖不答，慕容远宁见沈长春不说，便知事要落空，心里也暗自失落。过了一会儿，沈长春开口道：“下官倒是有个主意。”

　　慕容远宁心里一喜，抬手道：“快说说。”

　　沈长春微微一笑道：“现下只好利用毕将军一用了。到时候，先让程将军带着大军回滑台，殿下只留些精兵护卫。倘若礼王殿下真怪罪下来，咱们便说与毕将军在穆陵关突围中失散，礼王未必能说出什么不是来。”

　　慕容远宁摇头道：“你当我王兄是傻的？这大队人马中说不准就有他的眼线，咱们说在穆陵关走散，他便信了？”

　　沈长春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瞧您这样子，还真当礼王是皇帝了不成？陛下本就厌恶礼王，咱们只要不叫礼王殿下捉住明的错处就是了。到时候和毕将军前后对好了说辞，礼王殿下要是再说什么不是，这不恰恰显出他在殿下这里有了眼线。咱们便就势这么一告，您还怕陛下不给他治罪？兄弟猜忌，掣肘将军，这哪一个罪名都不是闹着玩儿的。”

　　慕容远宁想想也对，噗嗤一乐道：“这么想想他要是真参我一本倒是好了，我也好借机，好好把身边的人都过遍筛子。”说着脸色一暗道，“也不知我这好王兄是在本王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怎的这般耳聪目明的，我一点点的动向便知道的一清二楚。”慕容远宁一边说着一边活动着自己的膀子，想到这平白无故在鬼门关走的一趟，对慕容远佑的恨意愈深。

　　沈长春知道慕容远宁说的是遇刺一事，那刺客选的地方是真好，正是出了罗家庄不远的小路上，又不是两军交战之场所。倘若慕容远宁当真死了，回报朝廷，说也说不清，只当他是色心大起，玩忽职守，死也白死了，连个追封都不知能不能拿到。

　　沈长春想着只觉得慕容远宁虽没有慕容远佑那般心狠手辣，但这眠花宿柳的毛病也实在危险。沈长春微微叹了口气，温言道：“殿下，您这伤势如何了？这些日子光顾着莫姑娘了，没来得及查看您的伤势，也不知下官那些徒弟们医术行不行？”

　　慕容远宁笑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都说名师出高徒。你沈医师的徒弟还能差得了？唉...这次也多亏你了，要不然，本王怕是风流鬼做不成，要做个冤死鬼了。”

　　沈长春躬身道：“殿下说的哪里话，下官不过是依书上所说，依样而行的。还是殿下自己身体康健，若是换了旁人不见得能受得住呢。”沈长春说着又别有深意地一笑，道，“不过殿下可莫总想着做什么风流鬼，殿下贵为亲王，号称战神，又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总要成鬼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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