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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景吾小和尚出关之后不久,便向寺内的得道高僧师父辞行离开了齐云寺下了山。

  美名其曰体验人间疾苦,以佛法普度众生。

  齐云寺后山的菩提树下,景吾小和尚眉目慈悲悯怀,周身佛意气息沉稳安然,三年的闭关,显然让他深谙佛法造诣。

  狭长而深邃的双眸中,凝聚着的是对天下悲苦众生的担忧和感怀。

  景吾的面前站着的是另外一位老和尚,胡子花白,容颜苍老却慈祥,眼神更是带着众生平等的爱抚和欣慰。

  此刻他看着站着自己面前的年轻弟子,后者双手合十,在静静地说完自己要下山的理由之后,便安静地垂眸等待着自己的意见。

  “景吾,渡化苍生乃是慈悲之事,为师自然不会阻拦你。”

  这位年老的得道高僧说道,一双眼睛虽然浑浊,然而内里却凝聚着睿智的光芒。

  他仿佛参透了世事,明明知晓景吾此番下山会经历一些什么,却并没有说出来。

  这是景吾的劫难,既然逃不过,倒不如让他自己去面对。

  得道高僧如是想到,却还是开口提醒道,

  “你此番下山,所遇劫难皆为命数,放下,便是渡过。”

  景吾抬起头,俊秀的面容平静无波,他朝着自己的师父施了一礼,然后朝着山下走去。

  山顶上的视野空旷,郁郁葱葱的枝叶相互遮掩如同一块绿色的地毯,头顶上空晴空万里,白云漂浮,偶然间几只白色的飞鸟掠过天际。

  如此岁月静好的天空景色,谁又知道,在不久之后会被阴霾尘埃所遮掩呢?

  景吾下山了,孤身一人,走过山间青石板台阶道路。

  耳边虫鸣流水之声悦耳,山顶上齐云寺庙的钟声响起,悠远而厚重。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景吾停下了步伐,转身朝着身后看去,只见青山云雾缭绕,梵音笼罩,一派安静祥和之气。

  即便外界动乱不堪,可这块地方,却犹如人间净土一般,未受任何的牵连。

  经过山下小镇,景吾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的场景。

  街道荒芜,周边的店门几乎全部倒闭了,唯一开着的几家,还是棺材店和香火店。

  山上的凉风吹过街道,席卷地上的落叶残枝,空旷无人的街道,景吾身处其中,无端一种萧瑟凄凉之感涌上心头。

  走过萧凉的街道,每隔几米远,便能够看见缩在街道墙角里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乞丐。

  其中不乏一些半大的孩子,相互依偎在一起,漆黑又明亮的眼睛胆怯地看着这荒年里孤身一人出门的和尚。

  景吾目带悲悯,到最后,仍是忍不住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声。

  佛虽普渡众生,但是大多数的时候,佛都是无能为力的。

  面对悲苦的众生,有的时候佛并不会伸手相助,任由众生在泥潭中挣扎。

  其实这个冷眼旁观差不多,从始至终,我都不明白佛界佛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们宣告着之时渡化苍生,慈悲的存在,然而所言所行,并未体现这两个代名词。

  能够渡苍生的,从来都不是佛,而是苍生自己。

  景吾走过很多的地方,到过很多的城镇,深刻地感受到这三年的天灾将曾经辉煌盛世的齐云国带向了衰落的边缘。

  然而繁华的京城却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奢靡之音弥漫在这座京城的上空,街道的酒楼,茶楼青楼传出达官贵人的嬉笑之声。

  景吾行过时间,见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此刻听见这音乐,内心却是止不住地摇头叹息。

  靡靡之音,亡国之声。

  行过街头巷道,景吾更像是这人间世道的旁观者,世间匆匆过客,皆从身边走过。

  岁月流转,或许连名字都无法留下。

  遇见辰宿神君是在一条僻静的街道上,一位偷了过路人钱袋的孩子被抓住,景吾见其年岁太小,于心不忍,于是便伸手相助。

  当然,在世人的眼中,出家之人却是是以慈悲为怀,善良渡人。

  但是在有些人的眼中,他们就是善良的过头了,以至于很好欺负。

  而那个钱袋的主人,就是这样认为的。

  后者张着满脸的横肉,看起来有些像暴发户,一双眼睛蔑视地看着将那个孩子护在身后的景吾,凶神恶煞地吼道,

  “臭和尚,别多管闲事!”

  大部分的出家之人几乎都被这样骂过,而最终的结果一般都是阿弥陀佛一声,即便心中再有怒气,也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不得不隐忍下来。

  但是景吾不需要隐忍,他修习佛法已然到达了一个境界,此番面对外界辱骂和责备,都能坦然视之,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钱袋的主人看看起来心神不稳,脾气不好,典型的别人要是惹怒了他,就会握拳打人的那一种。

  而这种人也有一种不好的缺点,那就是,如果对方面对他的怒气依旧心平气和或者是平平静静的话,他的怒气并不会因此而熄灭,反而会因对方的态度而更加愤怒。

  小和尚这种出家之人,并且看破红尘修习佛法到一定境界的人,面对任何事情都是无欲无求,平静坦然的,此种态度,正好附和上述所说。

  因此惹恼那人其实并不意外。

  钱袋的主人胸中怒意更甚,举起拳头便朝着小和尚打去。

  面对如此挑衅,景吾也依旧能够坦然视之,闭上眼睛准备安静地接下这一拳。

  在景吾看来,要是这一拳能够让钱袋的主人消气,救下身后的这一个小孩,那也是功德一件。

  只可惜,钱袋主人的拳头并没有落在景吾的身上,还差一点的时候,一道道光忽然从景吾的身后弹出。

  将那个人远远地甩在了地上,后者在地上痛苦地哀叫了两声,目光愤怒又不甘地落在景吾的身后。

  “动手非君子之举,更何况还是对着一个出家之人。”

  温和的声音似乎带着细微的笑意,然而此刻听起来,却犹如寒冰一般冷淡凉薄。

  那人见帮助景吾的人似乎是不好惹的样子,又狠狠地瞪了两眼,然后就从地上爬起来走掉了。

  景吾依旧站在原地,狭长而漆黑的眼睛是平静一片,在那人狼狈又不甘的离开之后,他这才施施然地转过身。

  双手合十,眸光垂下,转身之际,抬头看着面前之人。

  辰宿神君和景吾隔了两米的位置,僻静的巷道除了他们两个和那个偷东西的孩子再没有其他的人。

  巷道外是人来人往的繁华街景,然而红尘过客,天地悠悠,却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一样。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景吾抬眸道,面前的人闻言,微微笑弯了眼睛,上前两步,拉近了双方的距离。

  “景吾。”

  身着黄色道袍的年轻道士开口,声音像刚才一样带着笑意,然而却是温和的。

  景吾抬头,平静的神情和眼神实在是看不出他此刻心中的情绪。

  修习佛法至深,已然喜怒不形于色。

  只能从他听见辰宿神君称呼他时,沉默了良久之后,他才轻声开口,声音似乎带着久违和不易察觉的喜悦。

  “式微。”

  话音落下,面前的辰宿神君眼中笑意更甚。

  他看了一眼景吾身边的那个孩子,后者接触到他的目光,回过神来感谢了两人一声,然而飞快地走到了。

  “能在此地遇见你,还真是有缘。”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和尚和道士并肩行走走,二者出尘的气质和俊秀的容颜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

  站在左边的年轻小和尚浅笑不语,显然是认同身边好友的话。

  “一别三年,别来无恙?”

  辰宿神君早已经习惯景吾的习性,开口问道。

  景吾终于开口说道:“三年修行,领悟颇多。”

  辰宿神君点头,两人之间有片刻的安静,过了一会,则是听见景吾说道,

  “式微,你呢?”

  “我?到处历练,降妖除魔,三年来,倒是看见诸多世事变化。”

  辰宿神君道,嘴边挂着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景吾却是沉默了,不知道身边好友说的世事变化,是尘世悲欢离合,还是这个国家的变化。

  但是景吾很快就知道了。

  两人并行前进,辰宿神君的目光掠过这繁华的京城和人声喧闹的街道,忽然感叹了一句,

  “我倒是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地方了。”

  这句话隐隐之中夹杂着一丝嘲讽,惹得景吾看了一眼辰宿神君。

  但是辰宿神君并没有看景吾,眼中原本温和的光亮在这些时候黯淡了一些,目光焦距不知道落在了哪里,他说。

  “南方的很多镇子,人已经走光了,而北方,也有许多空城。”

  辰宿神君历练,由南至北,他出门在外,定然深刻地感受到了齐云国这三年的变化。

  南北两方诸多城镇凋零没落,百姓苦不堪言。

  然而这京城之中,竟未有半点的南北方困境的体现。

  辰宿神君的嘲讽,自然是对着这当权者的。

  然而景吾并没有忘记辰宿神君的身份,他是齐云国的皇室子弟,虽然没落了,然而心中却比那些上位者更加记挂齐云国的百姓。

  可是,齐云国的命数已尽,式微作为一个没落皇室,又能够有怎样的作为呢?

  景吾想要提醒好友,至少让他看开一些,改朝换代是历史潮流不可逆转,齐云国,注定有此一劫。

  当然,景吾的提醒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在齐云国危难的时候,辰宿神君作为齐云国的皇室,挺身而出,即便他知道齐云国灭亡无力挽回,却已经是尽了自己的力量。

  连续三年的天灾,终于导致了人祸,齐云国周边的邻近国家在第四年齐云国还未国运回转的时候,联合起来攻打齐云国。

  三年的天灾,加上京城贵人们的不作为,早已经使得齐云国民怨沸腾,四处起义不断。

  齐云国有此内乱,自然是大举进攻的好时机。

  齐云国的边疆防守在周边邻国当中一直是坚固无比,固若金汤诸称的。

  然而此番众邻国联合起来攻打才发现,一直坚固无比的边疆安防,因为天灾和民怨一削再削。

  短短几天的功夫,攻打齐云国的国家便拿下了齐云国边疆的四五座城池。

  战争一触即发,邻国的攻打终于使得还在醉生梦死之中的齐云国权贵们惊醒了。

  近几个月来向来报喜不报优的早朝终于说起了正事,商量着应该怎么应对那些攻打的邻国。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众人只商量出了一个割地求和的对策。

  而这个时候,齐云国守卫边疆的兵士们,还在浴血奋战,保卫着自己的家园。

  远在京城,不知形势严峻的达官贵人不愿参与战争,也不想战争破坏了他们此刻安逸的生活。

  割地求和的消息迅速传到了边疆,也传遍了整个齐云国。

  齐云国上上下下抗议声一片,然而却都被打压了下来。

  辰宿神君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和景吾在齐云寺的后山中修禅打坐。

  消息一到自己的手中看完,辰宿神君便默然了片刻。

  景吾坐在他的对面,看见他手中的纸张。

  辰宿神君性子同景吾有相似之处,面对任何事情都是坦然且平静的,然而此刻,信纸被紧攥起的手捏得皱皱巴巴,一向温和的眼睛此刻尽是冷意一片。

  这是景吾第一次看见辰宿神君情绪外泄,齐云国皇室割地求和的决策,激怒了他。

  “割地求和,岂不是将齐云国奉送到他人手中?”

  辰宿神君压制着怒气,愤然道。

  景吾垂眸,

  “齐云皇室会有此决策,乃是意料之中,其命数将尽,只是可怜了边疆的百姓。”

  辰宿神君沉默,紧抿的唇角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他将手中的信纸捏紧。

  此刻还是夏天,然而山顶上的风却带着些微的凉意。

  两人安坐在菩提树下,良久之后,景吾听见辰宿神君说道,

  “我要离开一趟。”

  “去哪?”

  话落,景吾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边疆。”

  辰宿神君道。

  景吾皱眉,开口道,

  “你此番去边疆,也不能改变什么。”

  “难道要我坐在这里,等着那些人将我的国家灭掉吗?”

  辰宿神君声调提高,目光冷淡地看着景吾,见后者眼中些微惊讶和错愕,垂眸,抿唇,声音却是缓和了下来,

  “我做不到。”

  “你可知道,此番前去,会有怎样的劫难?!你心中可有定数?!”

  “要何定数?不管我经历了什么,那都是命运使然,不怪旁人。”

  ------题外话------

  明天式微篇就结束啦,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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