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 利好投资
安静地吃过午饭，一念去睡了会儿，丁越把自己的衣服洗好，也去休息了一下。直到傍晚的时候，一念穿戴整齐还化了点妆，平时她不出门是不会特意收拾的。
“你下午和谁约了？”
“我有事，晚饭在外面吃。”
“要不要我送你？”
“爱护环境，低碳出行。”
丁越砸了一下嘴，他还不知道齐一念也这么贫嘴了。不过她能放得开一点，也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要是活得再恣意一些，他就更高兴了。他不想她一辈子被不能生育这件事困扰。
在地铁上，齐一念的思绪就开始放飞。她是被逼着来相亲的，与其说是被爸爸逼着来，不如说是被残酷的现实逼的。
看似男女平等的当代社会，也不乏有女权主义这类极端分子，但大部分人内心终究还是希望女性是可以生育的，包括女性自己。谁不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完整健康的身体和心理呢？一念在纠结，她相信自己即使没有孩子也可以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在她看来孩子不是人生必需品，她也不会生出让孩子为自己争口气的蠢念头，她只是喜欢，单纯的喜欢啊。
忽然她又对自己失望，她也不能因为喜欢孩子就去接受孩子的父亲吧？
直到走进餐厅的那一刻，她才镇定了一下心神，挂着商业微笑上前打了声招呼。男人看上去孔武有力行为上却很绅士：“我是李孝武，是个警察。”
“你好，我是齐一念。”她又笑着跟李孝武身旁的小男孩打了个招呼，孩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是我儿子，李梓豪。我工作忙，一直是我爸妈帮着带，没怎么教过规矩，不好意思哈。”
一念笑着摇摇头，又对孩子说道：“李梓豪，你喜欢吃什么啊？阿姨帮你点餐啦。”
“我喜欢妈妈做的豌豆饼。”
李孝武咳了一声，有点尴尬。
“没关系的，孩子喜欢妈妈是天性，这很正常。”
他这才放松了许多，感叹道：“我是刑警，遇上案子都是没日没夜的不回家，有时候还要担心家人的安全，他妈妈觉得压力太大就跟我离婚了。后来再婚去了别的地方，平时只能视频电话看看梓豪。现在我父母年龄也大了，我想找一个能对梓豪好的人帮我照顾他。”
“我知道。”
李孝武一听就明白她是个聪明人：“那，先点菜吧。”
“我虽然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我并不赞同。”
“怎么说？”
“一般人认为像我这种大龄又没生育能力的女人找一个离过婚有孩子的家庭是最好的，因为这样男方也不会嫌弃我，只要我对孩子好，说不定后半辈子还能有个依靠。”她缓和了一下情绪，才继续，“可我不是这么想的。”
她抬起眼眸，仿佛瞳孔中洒满了星星。
“你知道吗？我在做民宿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像个行尸走肉，努力干着自己干不来的工作，然后骗自己这很有意义，至少能为国家提高点GDP。后来我终于身心俱疲，去做民宿，成天干着细碎的家务事，看起来是个会精打细算斤斤计较的小女人，后来我的花间逐渐被客人认可，我才发觉原来我干的是一件传递幸福的事业，我才醒悟，这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生意义。”
“可能你觉得蛮好笑的，但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我的全部。我是一个独立的女性，我找到了生活的意义，所以我不需要把孩子当成一项利好的投资，更不需要把自己捆绑在男人身上，因为我即使没有这些，也可以活得很好很幸福。”
“所以，李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李孝武愣了一下：“还是先吃饭吧。”
从她进门开始，他就在观察这个女人，典型的上海嗲妹妹，身上有些娇气，又有一些违和的随和。当他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心底朝自己鄙视了一下，虽然相亲失败了，但是还是挺感佩她的精气神的，做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谢谢。”一念舒展眉头，也放松下来。
吃完晚饭，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一念说道：“李先生，我跟你打听一件事。”
“你说。”
她想了想，慢慢说道：“我有个朋友是台湾人，一直在上海寻根。他找了十几年了，还没找到，这事儿警察能帮忙吗？”
“那他有什么线索吗？”
“他奶奶姓白，叫白凤珍。曾经居住在巨赖达路这一带，后来好像是搬走了。然后她还有一个要好的发小叫阿元，我们一直没查访出来阿元具体叫什么。白奶奶有很多家书要交给他们。”
“那白凤珍老人还在世吗？”
“已经过世二十多年了。”
纵然李孝武是条好汉，也对骨肉分离的事感到惆怅不已。
“我可以帮你查一查白凤珍的档案，但解放前的资料可能都遗失了，我不敢跟你保证。”
“没事的，多个人多份力量吧。”
走出餐厅的时候大约八点，冬夜黑浓，天气冷街道上的行人也不多。只有大商场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一念，你怎么来的？”
“公共交通。”
“我送你回去吧，你也能陪梓豪再玩一会儿。”
“好啊。”
李孝武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孩子，默了默，去开车了。等车开上来，吓了一念一跳。
“你开警车出来吃饭啊？”
“跟队里借的。不瞒你说，我是刚执行完任务赶过来的，带梓豪来，也是为了尊重一下对方。”
“头一次坐警车，有点方。”
“这说明中国警察威严刚正，凭着这股气势就能让坏人无所遁形。”
李梓豪听见爸爸说完，立刻敬礼，姿势很到位，李孝武也回礼。看来父子俩没少在家这么玩，李梓豪也很崇拜爸爸吧。
警车开进弄堂里还是很拉风的，邻居们明天一定又可以有很多话题聊了。丁越在楼上看见一念笑嘻嘻地下车，还不停地朝车子挥手，心下一沉。
等一念上来，他沉住气给她递去拖鞋：“什么时候认识的？”
“今晚。”
丁越想起齐爸爸的那个电话，大概明白了：“看你春光满面的，相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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