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断月悔伤
仔细打量一会，青年道士从曲一凡身上收回目光，面上却多出了一抹古怪之色，不过其也没有就此离去，而是一扶道袍，就地在曲一凡身侧坐了下来。
直到黎明时分，盘膝许久的曲一凡才眼眉一颤，有了清醒的迹象。
缓缓睁开双目，一入眼便是那表情似笑非笑的青年道士。
“道友醒了。”不等曲一凡说话，那青年道士便笑着起身，一边拍着身上道袍，一边说到。
如梦方醒的曲一凡似这才回过神来，他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后道：“在下曲一凡，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仙长？”青年道士眨了眨眼，面上先是露出哑然之色，接着又浮现恍然。
“道友想必不是修炼中人吧？”青年道士此言既是疑问，也是肯定。
他这话落入曲一凡耳中，再加上其脸上的神色变化，一时之间，倒颇让曲一凡有些摸不着头脑。
“阁下难道不是仙人？”定了定，曲一凡这才问到。
“仙人？”青年道士苦笑一声，“贫道仅为一届修士，又怎敢妄称仙人。”
“修士？”
没有等曲一凡继续疑惑，青年道士便出声解释道：“道友应该出生俗世武林，由武入道，想来对我等修士之事并未知晓，那便坐下身来，细听贫道讲述一二。”
曲一凡依言重新盘膝，青年道士亦是如此，两人相对而坐，接着其缓缓开口，涓涓话语便如流水一般，流入到了对面曲一凡耳中。
从青年道士口中，曲一凡听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磅礴无际、浩渺如烟海的世界。
“仙之一字，从何而来？从何而起？至今已无人可知，但关于仙的传闻，博览古今，却从未停止过，传说，仙人，可翻天、可覆地、可移山填海、可长生不死……故而，人们对于仙道的追求，也从古至今，从未停止过，这也便是修真界的由来，而修士，泛指的是一些寻仙问道途中，志同道合之士，这些人往往身具法力，有着常人眼中不可思议的莫大神通，因此也普遍被世俗之人误称为仙人。”
“那这世上，真的有仙人吗？”听完青年道士的一席话，曲一凡心中了然的同时，不禁疑云又起。
“有。”青年道士闻言，却是不假思索地断然答到，说着，他叹了口气，语气似也多了两分感慨。
“自从修真界存在以来，便一直有着得道成仙、飞升仙界之语，但真正能修为大成、渡劫飞升者，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只怕是亿万人中无一，也不足其道也。”
“亿万人无一。”曲一凡目中金光一闪，青年道士说的只是很难，但并非不可。
见到曲一凡的反应，青年道士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觉得有何意外。
“阁下能否说说关于修真界，以及修士的一些问题。”仙之一字尚且太过遥远，曲一凡转而问到了关于修真界的事情。
青年道士微一点头，张口道：“修真界，顾名思义，乃是修士聚集的世界，因为修炼资源有限的缘故，故而这也是一个充满弱肉强食和尔虞我诈的残酷世界，在修真界，很多人为了一己私欲，或是丹药、或是法宝，可以同门相争，可以手足相残，还有一些人，他们不为寻常之物所动，但为了力量，和更高一层的修为，却可以不择手段，甚至，泯灭人性。”
说到这里，青年道士语气不觉凝重起来，但忽又转而一笑，“总之，道友在踏上修真界后，心里多存上一份小心便可。
”
江湖险恶，这曲一凡知道，但听青年道士所言，这修真界的残酷，比起前者来，还要犹胜一筹的样子。
“阁下之言，在下谨记。”曲一凡神色慎重地一抱拳。
可话音刚落，便见对面青年道士一摆手道：“别阁下阁下的了，不然以后说我占你便宜，你我本是同道中人，以道友相称即可。”
曲一凡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抱了抱拳。
见其神色有异，青年道士随即便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苦笑一声道：“道友不必心疑，贫道虽刻意与你交好，但并未存任何歹心。”
“多谢阁下直言相告。”曲一凡想了一想，发现还是不习惯道友这个称呼，不过青年道士的话也让他心底的疑惑打消了一半，毕竟，对方都直说刻意交好了，自己总不能还摆出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吧。
似为了打消曲一凡心底最后的疑虑，青年道士干咳了一声后道：“话说回来，道友之前在流石村那最后的一剑，可真是令贫道叹为观止啊，若是贫道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便是传说中的剑修极境，人剑合一了吧？”
青年道士问完，见曲一凡点头，他更是眼中冒光，啧啧称奇地道：“以凝气期一层的修为便于逆境中领悟人剑合一，道友之惊才绝艳，实乃贫道生平之仅见，与道友比起来，那些所谓大宗门的天骄弟子，简直连土鸡瓦狗都不如。”
收回望向远处的目光，面对青年道士略带恭维的话语，曲一凡却是不置可否，不过他也明白了此人为何无故与自己交好，“看来，这人剑合一即使是在修真界想要修成，也绝非易事。”
心里虽有了计较，但曲一凡却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见他不愿多言，青年道士也识趣地闭上嘴，转而道：“那一剑，道友驾驭生涩，想是刚刚习得，不知可有名讳？”
曲一凡闻言，只是微一沉吟后便道：“就叫断月悔伤吧。”
“断月毁伤，断裂月影、只毁不伤，好意境，好名字。”青年道士只是略一思索，便抚掌赞到。
悔，是后悔的悔，不是毁灭的毁，之所以取名断月悔伤，是因这一剑，自己必须倾尽所有，一剑之后，生死即断，根本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也希望，自己真的不会有后悔的那一天吧。
对于青年道士的理解，曲一凡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解释。
短暂的沉默后，曲一凡再次开口：“流石村，如何了？”
青年道士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说对面这家伙怎么忽然兴致不高呢，原来是想起了流石村。
顺着曲一凡略带些沉重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原流石村所在的地方，如今却是一片空旷，那座由青石修砌的小村，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哦，方才道友进阶凝气期二层，心神正处于空灵忘我的状态，所以没有察觉外界动静。”青年道士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说到。
“凝气期二层？”曲一凡一讶，随即凝神感受起体内的状况来。
片刻之后，其睁开眼时，面上却现出一抹难掩的喜色，因为他发现，体内原本因流石村一战，一丝不剩的先天真气，此刻不仅归来，且比起原先之时，竟还壮大了一倍有余。
将曲一凡面上的喜色收入眼中，青年道士撇了撇嘴，语气之中颇有些不以为然，“道友不通吐纳之法，无法吸纳天地之间的灵气为己用，这次能够突破，依靠的全是小回天丹中所自有的灵气。”
闻言，曲一凡面上笑容一滞，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人家随手丢颗疗伤丹药，自己吃了就突破了，怎么看，自己都太弱了一些。
“哈哈，道友不必挂心，那流石村贫道是以九阳除阴阵度化，用世俗的话说，就是送那些村民投胎去了。”青年道士大笑两声，顺势替曲一凡解去窘境。
“都是一群可怜人。”曲一凡一声轻叹，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算落了地，“只是不知，此村之变因何而起？”
“唉~一个邪修所引发的人祸罢了。”青年道士一声似感慨又似无奈地长叹。
曲一凡闻言却是沉默了，若在此之前，他是绝无可能相信，流石村之变会是一人所为，但遇到了青年道士，听闻了修真界，他便明白，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并非自己不理解就不存在的。
感受到空气中又一下子变得沉重的气氛，青年道士不由抽了抽嘴角，站起身，只见其袖袍一抖，便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本纸页已经微微泛黄的小册子来。
“道友，这是修真入门的吐纳之法，你且收好。”
跳转到不知何处的思绪被青年道士所唤醒，曲一凡也忙站起身，有些惊疑不定地接过其手中递来的小册子，却没有急着翻阅，而是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青年道士。
“道友不必疑惑，如今你已踏入修真门槛，即便没有贫道，若干年后你也能自己摸索出修炼之法。”
青年道士的话，没有让曲一凡心安，因为哪怕是世俗间最普通的修炼之法，都会是一派的不传之秘，就更别说这可修至仙途的无上法门了，或者退一万步讲，自己不依靠外物，仅凭自己摸索，青年道士口中的若干年，又是何年何月？即便真让自己摸索出了修炼之法，若到那时才开始修炼，自己最终又能够走到哪一步？
曲一凡知道，自己承了一份情，或者说是恩，但他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默默地解下腰间长剑，然后仗剑，向着青年道士，深深一拜。
“好，时辰差不多了，此地应该已无大碍，不知道友可有兴趣去我那平山道坐坐？”长啸一声后，青年道士抬头望了望天色，又低头望了望已成空地的流石村，接着一声吆喝，可邀请之语才刚刚说玩，他便猛地一拍额头，“诶呀，瞧我这记性，贫道道号平山子，俗名穆平山，虚长道友几岁，道友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平山兄，不然，总这么阁下阁下的叫着，也不是个事。”
穆平山从始至终都是和颜悦色，这让曲一凡对他本就生不出恶感，再加上方才的传功之恩，对于其的刻意示好，曲一凡也自然找不出理由拒绝。
“既如此，平山兄，那么在下便叨扰了。”
“好，一凡兄，请。”
又是一声畅快之极的长啸，只见穆平山脚下遁光一起，现出一柄金色飞剑，将他的身影缓缓拖上半空，接着其袖袍便是一抖，一团灵光蓦然而出，罩向了下方静立不动的曲一凡。
随着灵光的包裹，身影缓缓升空，曲一凡在心底默默苦笑了一声，看样子，又要被提着走了。
穆平山颇不好意思地一笑，“为兄修为浅薄，一凡兄就先委屈一下吧。”说罢，其脚踏飞剑、架起遁光，带着曲一凡化作一道金色长虹，远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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