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极暗已死

　　“嗯。”道祖点头，肯定了这一有些匪夷所思的猜测。

　　真灵，那可是传说如真龙天凤那般的存在，实力可比真仙。一位真仙有多强，这一点无人得见。可此时从那封印中，所逸散出的些微气息，就已让人感觉到深深的渺小和无力，甚至都升不起丝毫反抗之心。

　　“真灵……想不到销声匿迹万万年，肖某今日却有幸得见，也应是死而无憾了吧？你说是吧，龟·头兄？”肖落虹一声轻笑，表现倒是颇为洒脱。

　　魁首老祖不言，他们三人都心知。今日走肯定是走不掉了，只能祈祷对方大发慈悲，不要计较才好。

　　是的，只有祈祷。在绝对力量面前，任何反抗也都是愚蠢的。

　　“此界真灵不是早没了吗？这从哪里又蹦出来一个？”直至现在，肖落虹语气都还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你没看是被封印的吗？”魁首老祖闷声开口。

　　道祖苦笑，“不知，不过传说这极暗是由极致黑暗下所衍生的真灵，故而得名。其有无形体古籍中并未有明确的记载，有人说其是一隐藏于黑暗下的生物，也有人说其就是一团纯粹的黑暗。”

　　“可话说回来，从此界有史以来，有能力将一真灵封印的怕是就只有那一家了。”

　　“山水道宗。”魁首老祖语气低沉，道出了那曾经盛极一时，而今却已遗忘在历史长河中的名字。

　　“难怪……”肖落虹则抬头看向那天幕上的金光铜剪，神色若有所思。

　　三人言谈间，随着地上风白素几人的狂热与癫狂。天幕上那蛛网一般的封印，终是被铜剪所散出的万丈金光绞得七零八落，寸寸凋零间，不复存在了。

　　封印完全破灭，铜剪也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一声哀鸣，金光消散，不知是就此湮灭，还是沉浸到了那永恒黑暗当中。

　　肖落虹三人浑身一紧，方才还有心思说话的他们，此刻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因为从那破开的封印当中，此刻正有一股覆世威压轰然降下，落在了他们身上的同时，亦郎阔了这整片天地。

　　一股肉眼难辨，但却能清晰感受到的极致黑暗在蔓延，那是极暗。一种恐惧，和在极致黑暗下的迷茫无措。使之下方的风月城人们，即使是在睡梦中，身子亦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恭迎极暗降临！”下方七末宗几人齐声高呼，作为七末宗，也是极暗玄宗之人，黑暗便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毕生的追求。

　　“终于，可以回家了。”在这狂热中，跪拜在地的风白素眼中似乎还有一点别样的惊喜。只是她所言的家，不知是否便是那存在于世界之西的极暗玄宗？

　　“这就是与仙平齐的力量吗？”肖落虹苦笑，他今日已不知生出了多少次如此不真实的情绪。在如此威压面前，连震撼都很少很少，只是不真实，如梦境般的不真实。

　　这是一股远超认知的力量，没有人会怀疑，只要这力量的主人愿意，毁灭这方天地，也只是其一念之间的事情。

　　道祖和魁首老祖皆是沉默，他们可不像肖落虹那样什么时候都笑得出来。

　　“不知这位前辈脾性如何？不过还是那句话，能死在这种力量之下，肖某死而无憾。”肖落虹笑着，身子却在发颤。随着其手掌的颤抖，其手中三尺青锋亦在发出阵阵恐惧的翁明。

　　即使以他雀州第一人的实力，还有剑修的坚韧意志。心中那种难以抑制的恐惧依旧在无声蔓延着。这似乎是一种极致黑暗下由心而发的恐惧，根本就不是意志所能够抵抗的。

　　“龟·头兄你怕吗？我肖落虹一生无畏，今日好容易怕一回，也不失为一件妙事。”肖落虹似有些胡言乱语。他如今不只是看不到身旁的道祖和魁首，亦连神识中也只余一片黑暗。就是这口中话语，相信也被这黑色吞噬的无影无踪了吧。

　　曲一凡死死咬牙，即使相隔遥远，他的世界亦完全被黑暗所占据，眼前除了黑色，便再无其他。

　　“发生了什么？”心里自语间，意识渐渐沉寂。曲一凡豁然一惊，原来不只是眼前，就连心里不知何时也已被黑色渲染。

　　“这种感觉……”曲一凡闭上眼，这感觉他是那样的熟悉，在黑暗中沉寂，感受不到外界，直至最后，亦连自己的存在都感受不到了。

　　“这是……”道祖睁开眼，魂音在身旁二人耳边响起，“二位道友感受到了吗？”

　　“死气……”魁首老祖闷声。

　　肖落虹猛然抬头，随即口中发出了一声说不清是喜悦还是悲凉的狂笑，“哈哈哈，什么真灵？原来也只是一个死物，死物而已……”

　　随着封印中气息的不断外放，却迟迟不见那所谓的极暗降临。反而是在这黑暗之中，笼罩上了一层从稀薄到浓郁的死气。

　　这死气不只道祖三人感受到了，下方七末宗众人，亦同样感受到了。

　　四人目光从狂热，渐渐化作怔然。

　　“极暗，死了……”风白素双目无神，万万年的谋划和等待，全都在这一刻化作了泡影。就连回家的希望，也破灭了。

　　或许是万万年的岁月腐蚀和封印消磨，也或许是当年本就受了重伤。但极暗已死，这却已是一个不真的事实。不仅是那封印中传出的浓郁死气，还有这周遭的黑暗。

　　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极暗死亡后，体内黑暗之力溢散出的结果。

　　感受着体外黑暗之息无规律的流动，再加之确定极暗已死的消息。肖落虹三人却丝毫高兴不起来。甚至就连道祖，此时也生出了种绝望的情绪。

　　因为活着的极暗虽可怕，可也还有一点转圜的余地。而极暗死了，却是连这最后一点生的可能都没有了。

　　在这浓郁到如若实质的黑暗下，万籁俱寂。道祖等人也只能勉强用魂音进行交流。

　　“二位道友可有办法？”

　　“办法？肖某只有死法，如此极致的黑暗之力，我等只有在这之下被同化成黑暗，绝无幸免的可能。”

　　“无。”魁首老祖最后的一个字，也如定下死刑。

　　道祖一叹，接着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的确，在这极致的黑暗下，也只有化作黑暗，方能与之共存。

　　风白素从地上站起身，她是极暗圣女，在这黑暗中只会如鱼得水。一旁的七末宗三人亦是如此。

　　“圣女殿下，我们现在怎么办？”中年男子惶急开口，僵硬的面孔上是决不该有的无措。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接连两声呢喃，风白素混乱的眸光趋于冰冷。她面向七末宗三人，“极暗已死，这不怪你们，你们任务已圆满完成，回宗吧。”

　　看到风白素的反应，七末宗三大化神起初还是面露忐忑，可当其最后‘回宗’二字吐出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相视间，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喜意。

　　黑暗，无尽的黑暗。黑暗与冰冷，多么熟悉的感觉。体内修为无法调动丝毫，神识亦好似被禁锢般陷入了永恒的沉沦。身体的存在在远去。曲一凡心知自己又一次要被黑暗所吞没了。

　　可他怎么能甘心呢？自己好容易才睁开眼，从那永恒的沉寂中挣脱出来……

　　“乌兰。”乌兰的应容相貌犹在眼前，她让自己醒了，自己也决不能再睡了。可极致的黑暗，是意志所能够抗拒的吗？

　　意识模糊的最后时刻，过往的种种如过眼云烟。忽的，从那记忆中，曲一凡发现了一点光。虽只是那么一点，可在这无光的黑暗里，却能照耀世界。

　　曲一凡睁开眼，眼底仍残留着一抹光亮。面上却是一片惊疑，四面依旧一片漆黑，没有光，也没有任何声音。整片世界就好似化作虚无。

　　可置身于这片虚无当中，曲一凡却感受不到了任何的恐惧和孤寂，体内修为的运转亦恢复如常。而促成这一切的，貌似都只是自己记忆中那一点明光。

　　手掌缓缓摸向腰间的储物袋，抬起之时，手心已无声多出了个豌豆般大小的珠子。珠子通体无色透明，也没有任何气息散出。

　　此物是自己进入莫林山脉前，途经一刘姓小村，从一山匪手中所得。曲一凡还隐约记得，当初那为祸乡里的好像叫山鬼帮，而给自己这枚珠子的，正是那山鬼帮的三当家。

　　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此人留给他的印象都很是深刻。身在狼窝，非但不助纣为虐，反而想方设法的保全乡里。最重要的是，此人身上还有诸多奇异之处，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一心想要回家，却又不知回家的方向。

　　至于其所给予的这枚透明珠子，曲一凡后来也简单的研究过，但不论从哪方面都并无出奇。当初那位书生模样的三当家，却说此物是开启某样东西的一把钥匙。几番尝试无果之后，曲一凡终是放下，后又在岁月流逝中，将其遗忘在了记忆的角落。

　　如今手上是那枚透明珠子，可此时，这原本平淡无奇的珠子内，却散发出一点蒙蒙白光。虽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一点，但这确实是光，足以破晓一切黑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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