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家宴
前日白二爷从外边归家，长房老太太早就划算好要办个家宴。
因白二爷从小也是养在长房老太太身边长大的，长房老太太到底对他多几分感情。
家宴按老规矩设在长房。
离用午膳的时间还早着，长房的地界已经来了不少人。
白桃算来得晚的，她到那里的时候，在场的已经有几位姐妹了，分别是长房的元娘白若、四娘白熹，和二房的二娘白浅、双生子五娘白樱六娘白月。
其中四娘和二房的这对双生子都是庶出。
跟着白桃来的还有白彧，白巧则由贺姨娘领着。
尽管在走来长房的路上碰到的时候，白巧总是眼巴巴地看着白桃，贺姨娘也没有松开牵着白巧的手。
白桃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贺姨娘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同敌人太过亲密。
只是白巧的性格一直天真纯洁，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受贺姨娘的影响。
进了长房，白桃就同白彧分开去了女眷们坐着谈天的地方。
元娘第一个过来迎白桃，她是个长相温婉、气质落落大方的姑娘，笑容使人有如春风拂面般的亲切感。
“三妹今日这衣裳真真好看。来这边坐吧。”
元娘自然地携了白桃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其他几个姑娘也和白桃打招呼，一副其乐融融家庭和睦的样子。
前世白桃是很喜欢元娘的，在白府的姐姐妹妹里，元娘是最照顾她的，虽然白桃在三房的日子日益难过后白桃就很少见元娘了。故而这一世，白桃也对元娘心存好感。
反而前世白桃不喜欢的是二娘白浅，她性格泼辣，常常和白桃对着干；说话也总是直来直去的，有时戳到人的痛处。
“七妹妹过来坐。”元娘继续招呼着牵着贺姨娘的手走进来的白巧。贺姨娘没理由阻止白巧和其他房的小姐玩耍，更何况打好人脉是在白府站稳脚跟重要的一步。
她松开手，白巧立刻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扑到白桃的怀里。
“什么时候三妹和七妹的感情这么好了。”二娘挑了挑眉，拿了茶盏起来道，“以前三妹见了七妹可每次都是凶巴巴的，好像人家抢了你爹爹一样。”
这白浅！又来！
白桃忿忿道：“二姐，姐妹和睦不好么？”
“当然好，只是以前你好像不懂这个道理。”白浅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桃一眼。
拜托！你现在说这种话就是在破坏姐妹和睦好不好！白桃气闷。
元娘见状连忙把话题岔开，引她们说起最近流行的首饰妆面来。女孩子对这些东西有天生的兴趣，一时间气氛重又和谐了。
谈笑间已经到了午膳时间，男子一桌女子一桌，因都是一家人便也没有设在不同的屋里。
白桃牵着白巧坐下，就看到白彧在另一边冲她挥手。白桃朝白彧笑笑，顺便快速地扫了一眼男子那桌的人。
搭着白彧肩膀笑得很开心的年轻男子是大少爷白桓；旁边较安静一点的紫衫男子是二少爷白朗，他脸色有点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前几天被病痛折磨留下的后遗症；白桓的庶出弟弟三少爷白巍在和白朗说着什么，白朗点着头。
白桃觉得心里像有什么堵着，感觉有些不对劲。
她摇了摇头，许是自己多想了吧。
丫鬟们提着篮子走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个精致的食盒，小菜一碟碟端上来了，白巧一双小手紧紧捏着筷子，眼睛盯着翡翠黄瓜盘，等长辈一动筷她就马上开始吃了。
贺姨娘躬身给三老太太布菜，一副谦恭模样。
众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谈话，桌上》的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
话题渐渐转到最近京城里发生的事：端妃马上就要诞下新的皇子公主了。
长房大太太刘氏颇有些得意地说：“端妃娘娘本就受皇上喜欢，这回肯定更加在宫里地位高了。我先前托人给端妃娘娘去信问她老太太多年的气喘怎么治，娘娘人好，很快就拿了宫里最好的珍稀药材给老太太。老太太服了之后好了不少呢。母亲您说呢？”
长房老太太笑着点点头。
端妃是大太太娘家的一个远房表妹，随着端妃地位日高，大太太也高兴得不得了，有些倚仗端妃的味道。
白桃在心里暗暗叹口气，端妃未必就会真正帮着大太太，更何况，她记得前世这个孩子是出意外在肚子里就没了的。
说是纯意外白桃还真不信。
“听说端妃娘娘有意让四皇子和元娘结亲？”二夫人李氏笑道。
元娘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低下头去咬着嘴里的水晶包。
大太太倒是毫不顾忌，声音又高了几分：“是啊，娘娘说元娘生得好看又知书达礼，很适合四皇子呢。”
“那还不好？元娘要做皇子妃了。”贺姨娘柔声说。
元娘又羞又恼：“娘亲——”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其他姑娘还小呢。”长房老太太咳嗽两声。
这个话题就打住了，女子这桌散得比男子那边早，毕竟他们非得喝些酒。
大太太就打发元娘带着妹妹们去园子里玩。
刚踏出门廊放下帘子，五娘六娘就迫不及待地凑到元娘身边：“大姐真的要嫁人了？嫁给四皇子？大姐去过宫里么？”
元娘装作没听到，可又耐不住这对双胞胎的喋喋不休，只好模模糊糊地说：“以前同母亲去过两次宫里，这事我也是听母亲说的，我也不清楚。”
“哎，那四皇子生得怎么样？”五娘六娘异口同声。
“我不知道。”元娘犹豫了一下。
元娘当然不知道，她没见过四皇子。
白桃记得前世元娘也没有嫁到宫里去，可是这些事发生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自身难保了，知道得并不清楚。
看元娘没有回应，五娘六娘有些扫兴地撇了撇嘴。
长房的地界是白府里最大的，二房三房的姑娘虽说来长房的次数不算少，但也绝对不多。尤其小孩子好奇心重，这会五娘六娘已经把目光转向了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假山怪石。
白浅冷哼一声：“幼稚。”
白桃正想着事，突然听到白巧脆生生地“哎哟”了一声，松开了牵着她的手。
白桃连忙蹲下身去看白巧，这小丫头不知道怎么的在湿滑的泥上踩了一脚滑了个趔趄，鞋也脏了，粉色的绣花鞋上黑乎乎的。
白巧扁着嘴巴一副要哭的样子。
“扭到脚了吗？”白桃关心地问道。
“没有，就是，就是好丢人噢，鞋子好脏。”
“没关系的，我们等会就回去……”
“不用。”白浅皱着眉头打断了白桃的话，“葡萄脚的大小应该和七妹差不多，穿葡萄的吧，省得一会看戏丢人现眼。”
白桃差点忘了，一会儿会有戏班子来唱戏。长房老太太喜欢听曲儿。
其实马上回去换也不是来不及，只是白浅都这么说了，这样也方便些。
葡萄是白浅的贴身小丫鬟，年纪小却机灵，听白浅这么说马上把鞋脱了下来，白桃却在接过鞋的时候瞪大了眼睛——
这鞋上的珠子和那晚她在鬼井那捡到的一模一样！
“三小姐？奴婢的鞋有什么问题吗？”葡萄疑惑地说。
“哦，我只是觉得这鞋蛮好看，上边还有这种珠子，挺别致的。”白桃笑了笑。
“这是曾妈妈做的鞋子！曾妈妈手可巧了，做的鞋子特别漂亮。”葡萄高兴地说。
“曾妈妈？”
“是我们二房的一个老嬷嬷，针线活挺好的。”白浅说。
“能不能给白桃也做双鞋？”白桃做出期待的表情。
“当然，就是曾妈妈最近比较忙。”白浅点点头。
“是的，曾妈妈只给葡萄还有另外两个姐妹做了鞋子。”葡萄应道。
“还有谁这么幸运？”白桃眯了眯眼睛道。
“荔枝和雪梨呀。雪梨是曾妈妈的亲女儿，荔枝也和曾妈妈关系亲近呢。”
“荔枝？”白桃心中一震，前几日她在花园听那些丫鬟议论白朗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个名字。
“嗯……不过荔枝好像已经逃了，现在还没回来……”葡萄的语气黯了黯。
“逃了？怎么回事？”
“哼，白眼狼一条，曾妈妈对她这么好，她拿了曾妈妈藏在枕头下边的钱，在我们去上香的那几日偷偷溜了！她的卖身契还在我母亲那，别想逃，管事妈妈已经报了官了，抓到了有她好受的。”白浅一说这事就来劲。
“这样啊……”白桃垂下眼睛，给白巧穿好鞋子。
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只是还不明朗。
“你和七妹倒是越来越亲了，早这样不好么，非要争来争去的。葡萄，走了，真没劲。”白浅眼皮都不抬，带着葡萄走到园子另一边去了。
真奇怪，白桃居然从白浅那尖酸刻薄的语气中听出了关心……这可是两世来头一回对白浅有这种感觉。
她摇摇头苦笑了一下，看白巧眨巴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就像一只讨人喜欢的小胖猫，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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