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方醒（2）
“什么意思，林小少爷不懂吗？”
芳菲又是一笑，不过这笑容让林熙感到惶恐感到陌生。
林熙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脸上就是大写的懵逼。
那一瞬间，让芳菲看得有点儿分神，她印象里的那个男孩子，在她的面前有时候霸道有时候温柔，会怒会笑，却从来没有这种懵懵懂懂的表情。
看上去像是一只大金毛，等着人去摸摸它的样子。
懵懂的可爱。
这不过愣神也就是那么一瞬，她很快地就反应了过来。
他们终究还是会像她在梦里的那样，分道扬镳，她不是千金小姐，她配不上他的，也帮不了他的。
他也不是那种足以温柔她的余生给她一个很坚实的依靠的人。
那样子若即若离的或是抛弃她的事情她经历过了，也不会再容许自己犯第二次错了。
“不懂？那好我就再说明白一点儿，给你的三次机会仅限于你在商业上或者跟钱有关的方面有求于我，我会无条件帮你，除此以外，再无可能。”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芳菲仍旧是保持着面上恬淡的笑，只是心里却在痛着，那是救了她命的人，她如何凉薄也不该如此对他的。
但是她没有办法，她不能一辈子就困在他的那座城里吧。
不是恋人不是朋友还有可能是商业伙伴，也许这种金钱利益上的关系比单单虚无缥缈的感情上的关系来得更牢固吧。
林熙的脸从最开始的面无表情到温柔再到现在的面无血色，也不过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而已。
他的心是钝钝的痛，那种痛像是被人拿着刀往他的心口上扎着一样。
不过大几个月而已，她就如此对他了？
还是自从那日以后，她就如此了？
往事不可追，他不敢回忆他带给她的伤害，让她一个人站在众人眼底被人指指点点，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欺凌。
可是也是她先不要他的啊，她若是不离开林家，也许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不不不！
那天是他发脾气吓到了小包子，是他说话不知轻重伤到了她的。
都怪他！都怪他！
但是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挽回小丫头的心，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她看见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她，他想要和好的。
芳菲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因为她的一句话血色尽失，她也并不好过，脸上的红晕也退了些，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疲惫。
旁边的露西和程度也是看得一阵的惊奇。
他们都不知这俩人到底是有什么过节，又是报恩又是让利的，弄得他们又都是一头雾水。
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他们确实关系匪浅。
而且大概是相爱相杀的关系吧。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就请林总移步吧，这是风氏和繁峙的案子，还是不要有第三方在场，以免泄露了什么重大信息，谁也担当不起。”
仍旧软糯的声音，林熙却听得如此的难受和刺耳。
什么时候他在她的心里，是成了会泄密的那种人了？是不是她一点儿信任都不会给他了？
芳菲看着男孩低着头一声不吭地颓样儿，到底还是心软了一下。
“这个只是商业规则，我相信林总应该是明白的吧。”
然后便也不再理这个颓然的男孩了，
她没忘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她来这里不是为了他，不，也算是吧，但是总不能忘记了自己现在是风氏的管理者吧。
公事为重，私事也顺带着解决就好了。
“那个繁峙的……”
“叫我露西小姐。”
露西的脖子扬的高高的，她还没忘了刚刚这个小娃娃讽刺了她不懂华夏语的事儿了。
但是她可能早就忘了是她先挑起矛盾的。
芳菲仍旧是浅然一笑：“好的，露西小姐，我们可以谈一下接下来的合作吗？”
露西听到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好谈的，合同也签了，在上市之前所有的手续都应该是风氏处理好了，有麻烦也不该找到我们甲方头上吧。”
本来露西还是对改了时间这个事情有些歉意的，但是鉴于看这个小娃娃太漂亮了不太顺她的眼，而且这小娃娃还能让一向死人脸的林少爷露出那么温柔的眼神和笑意。
她就是不爽。
即使她对林熙没什么心思，她也不爽。
“看来露西小姐的记忆力也不太好啊，既然是露西小姐说按照合同来，那我们就等着上市那天再说吧，露西小姐放心好了，在上市之前所有的手续我都会敦促手下办好的。”
“那就这样？再见了。”
芳菲看着这个繁峙的老总对她深有敌意，她也不在乎，反正这资料早就交给了风氏。
她完全可以先斩后奏，按照原有合同约定的时间上市，繁峙就只能被迫的违反了和林氏的合约了。
但这又关风氏何事呢？
她只要做成了这笔买卖就好了。
露西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着，裹着的大披肩都挡不住一抹嫩白的肌肤，若是平常人恐怕看得冒血了吧。
可此时大厅里也只有他们几人，谁都不会注意到这里。
站在这个地方的哪个是差了容色的，各个颜值极高。
芳菲转身走了几米。
程度也朝着露西板着脸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我们小老板被风老和风少爷宠的有些任性了，其实这笔单子也是小老板执意要做的，毁了也没什么的。”
这话一说，听得露西白眼直翻。
她气得真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我先走了，你自己搞定吧。”
林熙冷若冰霜地扔下了一句就走了。
“林熙！林熙你……”
只留着露西一个人在空旷无人的大厅里喊着。
林熙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大床上朝着天花板看着，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从北欧飞到这里，用了八个小时。
见到她用了十一个月二十天。
下一次再见到她也许还要两年。
他真的快要等不及了，再等下去她真的不再是他的了。
白色的天花板上都是她的样子，被人踢的时候倔强地不肯跟人走，笑着说她不痛，和爷爷说笑，还有她伤心欲绝，那么多的都是她。
他一睁眼一闭眼，脑子里就都是她。
这样的他离开了她，没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他该怎么办？
难道又要变成那个两岁的时候那个自闭的林熙，见不到光明，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黑夜。
他不要！不要变成那个样子！
他在心里呐喊着！
“叮铃铃——叮铃铃”
手机铃声在大大的套房间显得声音很刺耳，尤其是打扰了林熙的回忆，他更觉得烦。
瞧了一眼来电显示，他还是接了。
“喂，爷爷。”
声音嘶哑的不像话。
林老听到自己孙儿的声音不太对劲儿，心里也是一阵翻腾。
孙儿的异样是因为谁，孙儿又是因为谁坐了八个小时的经济舱跑到了C市，这些他都太清楚了。
正是因为清楚，他才觉得难受。
原以为时间久了、距离远了，小熙就会忘了的。
却没想到这久了久了，心里的这个结就越绑越深，若是如此，当初他还费这个功夫做什么。
北欧再好，他的阿如也还是在C市等着他的，他终究也还是要落叶归根的，要不是为了把小熙培养成一个合格的集团继承人，他不会过来的。
林熙听了半天，若不是发现那边粗重的喘息声，他还以为爷爷已经挂了电话呢。
“爷爷？”
“嗯，见了就回来吧，等你把这个项目做好了就回去吧。”
林老还是应了他唯一亏欠了的小孙儿的心愿了。
林氏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但是小熙也是他唯一的传承血脉了，他亏欠哪个都不行，而且现在小熙也慢慢成长了起来。
这个项目要完成，至少还要两年，小熙十四五岁了，小熙有能力担起林氏了，他也可以待在枫山别墅好好安享他的晚年了。
以前阿如就老是嫌他时间少，没空陪她，以后他时间可多了，要陪她好久好久了。
林熙不明白老爷子怎么态度转变的这么快，他以为老爷子打这通电话来是要教训他，是要催促他回去呢，却没想到等来的就是这么一句老爷子妥协了的话。
“嗯，我知道了，我会马上回去的。”
说完了，就干脆地挂了。
林熙早就算好了时间了，来这里不过也是实在是想小丫头，也只是想见她一面而已。
他不贪心，见这么一面就好了。
两年而已，他会等着，拿他最好的一面再见小包子的。
今晚七点的飞机，还有十个小时。
他还能跟小丫头同时处于一个城市十个小时，他都舍不得闭眼，生怕一闭眼再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北欧的林氏总部。
那样没有小丫头气息的地方，于他而言，就像是待在地狱里一样。
……
自从小老板从酒店出来，程度就看到他们家小老板闭眼养神的样儿，像是刚打了一场打仗一样，还是那种打输了一方的颓丧样儿。
可是这儿，明明是繁峙那个女老总吃瘪了啊！
小老板是一点儿面都没给人留，他还添了一刀，现在那个女人恐怕一个人得躲在角落里骂着他们吧，然后还得乖乖给风氏道歉。
这样谈判的结果绝对是碾压式的胜利，为什么小老板看起来像是一副没了生气的样子？
他不明白，更不明白的是那个传说中林氏的小少爷对他们家小老板的态度。
小心翼翼的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这个可跟传说中的一点儿都不一样。
传说中的林小少爷啊，那简直就跟他们家的小少爷是两个极端的性子，林小少爷霸道冷酷风小少爷温柔腼腆。
但是在小老板面前的林小少爷就像是收了锋利的牙齿的老虎，求人怜爱的那种小兽。
“回去了，别和他们说什么，等繁峙这边的消息吧。”
“好的。”
程度开着车，却还在倒车镜里偷偷瞄着后座上闭眼休息的小老板。
芳菲此时压根就没了力气再说什么话，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年失望寥落的样子。
那场梦里，她看到他和那个露西并排而立，女人挽着林熙的手臂，背对着她。
看到这里就惊醒了。
却没想到这场梦反映在现实里是这样的场景。
他好像生怕自己误会似的，后来站在她的面前就没理会过那个女人一下。
反而是愈发小心地对着自己，在自己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之后，他也只是微微失望失神，却没有发脾气。
这也是难得的，难道北欧是个能让人的脾性都能改变的地方吗？
她的记忆里，林熙从来都不是一个在她面前会掩藏情绪的人，生气了就会冲着她发火，开心了也会拉着她玩闹。
所以有的时候，她也觉得他率真的可爱，也喜欢有这么多面的他。
只是后来，他的这种阴晴不定、若即若离的态度和做法还是狠狠地给了她致命的一击。
如今的她虽然还不能对他忘怀，但也对他的时候竖起了满身的刺，那纯粹只是她的自我保护，没有办法原谅，也没有办法释怀了。
所以见到他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强迫着自己对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其实这样也好，这次来酒店本也是跟林熙彻底划清界限的，她做的也没错，甚至已经出色完成了她一部分的目标。
只是她胸口的疼痛感却愈发明显了。
直到风氏的大楼，见到神色焦急的风枫，芳菲还是仍旧是一副打不起精神提不起力气的样子。
脸色苍白的不像话，小小的身子像是被寒风吹得一下就能够倒似的。
“去哪里了！”
风枫等得心都焦了，尤其是在得知她是去酒店，他就更是担心。
怕她遇上了那个人，怕她和林熙又有了交集。
怕……
可是当见到这个憔悴的不成样的小姑娘，他就只剩下担忧和焦急了。
芳菲看到还提着保温盒，站在楼下等她的风枫，她一下子就笑了。
只是这笑容清浅的连一丝力道都没有，轻飘飘的。
还没开口，眼前就是一阵模糊，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风枫这是第二次看到芳菲无意识地突然晕倒了，也是第二次倒在他的怀里了。
这一次他不再像上次那样的没用，硬是强撑着一路把人抱上了车，去了离得最近的顾氏医院。
其实他不愿意去顾氏医院的，他知道顾宁院长是林熙的舅舅，可是没有办法，这附近也就只有一家顾氏风评最好。
不止如此，顾氏医院在整个S省都是独领风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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