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笼中蝶（八）
城内草木不生，尘土四扬。与从前差别甚大。
从前的内城已经让安柠觉得怪异，现在的内城则让安柠不想进入。
可她总不能临阵打退堂鼓。
安柠硬着头皮说：“我们进去吧，我记得窈清死掉的地方是一片草场，应该在内城后部。”
“不行。”棠礼已变回孩子模样。
安柠欢欣雀跃，那他们可以回去了？
棠礼：“我们此行的首要目的是完成委托。若有余力再查明窈清的死因。目前，我们先去找那把
能解除封印的刀。”
安柠：“哦。”
“慎儿说那把刀在城主房间的暗室中。”彭是非回忆道。
初次进入妖境的棠遇好奇的四处打量，妖境并没有他们所说的那么恐怖：“城主的房间离这里应
该还有一段距离吧？”
“嗯，不过也没有那么远。”相比其他三人，安柠对这座城有一定的了解，“这城主真的很怪，
他的房间就在月央宫后方，房间和月央宫之间是一段封闭的回廊，回廊上有许多关着怪物的房
间。”
“想必慎儿的身体也被封印在其中。”彭是非分析道。
“那走吧。”棠遇想，这委托似乎没什么困难，“先去城主房间拿刀，然后找找慎儿在哪个房
间，再用刀解除封印......”
“然后我们就回家？”安柠笑问。
她笑得无奈。
棠遇：“有什么问题吗？”
“你是不是傻？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的。”安柠叹气，“你不是和你师父学习过很多
关于妖境的知识？你不知道妖境里有多危险？”
棠遇迟疑一下：“我在书里看到的那些妖境，都比这里危险百倍。所以，这里不算妖境中比较安
全的吗？”
安柠噎住，她真是要抓狂了。难道要她说因为她比较弱所以觉得哪个妖境都危险吗？
她捂着胸口，扶着彭是非的手臂作咯血状。
彭是非被二人逗笑。棠礼则是算了算再扯皮下去他们何时才能到达月央宫。
棠遇：“？？？”
二人三言两语气氛倒轻松不少。
“唉。”安柠佯装擦擦嘴角的血，“走吧走吧。死亡内城一日游，跟着导游走啊。”
彭是非和棠礼跟上安柠的脚步。
队尾的棠遇微微一笑。
“你不要瞎立Flag好不好？”他跟上，抗议道。
安柠头也不回：“最后的那位游客请不要喧哗。”
她对道路和方向不甚敏感，但借由这双眼睛，她可以精准的回看跟随仆人走过的路。
内城道路尚算通畅，四人不久便到达月央宫。
安柠第一次在殿下看月央宫，上一次她还站在城主身边看他召见双芪等人。
一转眼，看戏人成了戏中人。
脚踩在梯台上，木头发出吱呀的声响，遮窗的帷幔已经泛黄。
月央宫后的回廊幽深，空气中弥漫着清冷的气息。黑暗虽然不影响安柠视物，但仍令人心下不
安。
正当安柠踌躇是不是应该让彭是非点个火把的时候，光束蓦地从她身后传来。
她猛地回身。
安柠这一回身让棠遇愣住。
他拿着手电筒：“哈？”
安柠恍然大悟：“哈......”
“你是要手电筒吗？”棠遇问。
安柠摸摸头：“手电筒给我了，你怎么办？”
“我？”他拉开背包给她看，“我带了四把，一人一把。”
“你哪来那么多手电筒？”
棠遇耿直道：“超市买的。”
安柠扶额：“我是说为什么......”
“开玩笑的。”棠遇笑了，“我想会用得到，所以临走前去买的。”
他平常一副温温和和的样子，这样笑的表情安柠却还是初次看到。
“考虑得还挺周到。”彭是非拿过手电。
他虽能自己用咒术生火，不过他那点火，还是留着救命用吧。
手电的光照亮了回廊，也显出各个房门上贴着的符文。有的房门上只贴着一张符文，有的则贴满
符文，大抵是依所镇压的东西力量大小而分。
透过门，安柠看见门内的东西都沉睡着。
其中还有个熟脸。
那天她见到的青面獠牙厉鬼一般的脸，此时闭着眼在房内安眠。
嗯，睫毛还挺长。
“一路走过去，正好把慎儿在哪间房找出来。”安柠说。
棠礼走在前头：“房门上符印最多的大概就是慎儿所在的房间。”
安柠应和：“慎儿应该很强吧。”
毕竟，这么多怪物，似乎只有慎儿还有灵力幻化躯体向外求助。
可转念一想，那模样柔弱的姑娘，力量却比这些可怖的鬼怪强，安柠不禁一阵恶寒。
彭是非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果，符印最多的房间里封印的不是慎儿，那就有意思了。”
“如果......”棠遇思索，“慎儿根本就不在这里的任何一个房间里呢？”
未知令人恐惧，彭是非和棠遇的假设让安柠想打人。
棠礼的声音传来：“那就真的有意思了。”
语毕，他停在一扇门前。
那门上符文众多，一层层相互覆盖，构成极复杂的某种阵法。
“这种阵法束缚鬼怪的力度极大。”棠礼道，“虽然只是一种束缚阵，但对付小妖时也可做灭妖
阵。一般用来封印强大的妖怪。”
“而且......”棠遇研究着门上的阵，不甚确定，“这个阵法好像还是叠加使用的？”
棠礼点头肯定。
彭是非扭头向回廊尽头望去：“我看这里离出口也不远了。就数这门上符最多了。”
门上的阵对安柠来说就是一堆杂乱的纸张，她能看懂的是房内的东西。
“这个房间的房内布置与其他房间不同。”她将房内的讯息告诉其他三人，“第一，比其他房间
大了许多，可能是打通了几个房间造出来的。第二，其他房间要么只有鬼怪在内，要么放着关鬼
怪的笼子箱子一类东西。可这个房间里凌乱不堪，有白色的丝联系着房间八个角落，将一个巨大
的茧悬空在中央。茧里面有翅膀支出来。”
说完，安柠也看了看走廊尽头：“这个房门上的符文确实是最多的了。”
“看不到茧里面的情况吗？”棠礼问。
安柠眯起眼，片刻后她摇摇头。
“无妨。”棠礼沉吟，“我们先去城主房内取刀，回来解开此处的封印。若是解对了，便是最
好。若是解错了，我也可以再次进行封印。”
“这么草率的么？”安柠黑线。
“那你说该如何？”棠礼反问。
“我觉得......”彭是非插话，“也许门上是一层封印，那茧又是一层封印。”
“那我们可以先解开门上的封印。”棠遇接到，“然后棠礼你飞上去将茧剥开一点......emmmm......不行，我们不知道她的头在哪边......”
他是想在解开茧上的封印前先悄摸摸剥开一点看看里面是谁？安柠无语。
“你这方法也太猥琐了吧？”彭是非甩锅。
棠遇委屈：“我明明是顺着你的话推理的。”
“请不要侮辱推理。”彭是非义正言辞，“你可以侮辱我的职业，啊不是，你可以侮辱我的人，
但不要侮辱我的职业。”
安柠和棠礼的身影已经渐渐远去......
待彭是非和棠遇追上去，安柠正色道：“我现在觉得棠礼的方法一点也不草率。”
“草不草率，都是唯一的方法。”棠礼补充，“所以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我不确定解开封印会发
生什么。”
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也许妖气的震荡会影响其他封印导致混乱。
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赌局。
“我们要不要先写个遗书。”棠遇开个玩笑，想缓解下气氛。
彭是非挑眉：“我们进来之前都写了呀，你没写吗？”
棠遇脸上的笑冻住。
“你别吓他了。”安柠作势去打彭是非
彭是非灵活的闪开：“打不到，打不到。”
“不会让你们死的。”棠礼淡淡道，“但你们三个再这样打闹，我就不敢保证了。”
三人肃静。
安安静静走没几步，空气中隐隐传来香气。
“你们闻到了吗？”棠遇问。
“这是城主身上的味道。”安柠问棠礼，“他不会还活着吧？”
棠礼闭上眼，眉头微皱：“没有除你们以外的人类气息。”
愈是向前，香气愈浓烈，仿佛花朵将腐未腐之时的味道，香得令人作呕。
三人停下了脚步。
“不会有毒吧？”棠遇担心道。
“要是有毒，也是慢性毒。”安柠左顾右盼，“我看幻境中城主身边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活得好好的？”棠遇更担心了，“窈清那也叫活得好好的？”
“你挑什么字眼。”安柠不理他，继续打量四周，“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密室也好，回廊也罢，
这种地方难道不应该有机关吗？”
他们一路走来，未免太过顺利。
“我想......”彭是非随手敲敲墙壁，实心的，“一则城主绝对自信身边人不会进入这些地方，
毕竟都是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平常人不会想沾染。二则城主绝对相信那些封印的力量。”
“封印......”安柠呢喃。
那日在幻境中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她眼前变换，缭乱如快速生长的藤蔓。
她的脸色渐渐沉重，低声道：“排列的顺序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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