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资深者道夫
野蛮人，到处都是野蛮人。
嘶吼声，哭泣声，哀嚎声，回荡在小镇的每一个角落里。
野蛮人们踹开每一个紧锁的房门——他们的愚蠢与低能又显露出来了，胜局还未定，但他们已经开始急于享受那些战利品：食物，金币，以及……
凄惨悲痛的哭喊声听起来是那么令人愤怒。
但却没有人去制止，因为有反击能力的人大多已经不能呼吸了。
显然，骑士们放进来的野蛮人远远超过了民兵们的承受范围，夜晚太黑了，这是难免的事情，骑士们很少在黑暗中作战，而野蛮人们早就习惯了这种环境。
安格悄悄地趴在窗边，想要获取外面的情报，耐心地等待了不到十分钟，他终于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安格亲眼看到了一个野蛮人打开了装着紫黑色液体的玻璃瓶，一口灌了下去！
“黑暗视野药剂！”一个词在安格的心底出现，那是女巫们研制出的基础魔药！
喝下了药剂的野蛮人畅快地嘶吼了两声，然后被不远处安格家门口的冰雕尸体给吸引，大步走来。
“该死！”
安格暗骂了一句，这些野蛮人不长脑子的么？这间房子里显然有法师存在！他为什么还要来？难道黑暗视野药剂还会让野蛮人上头？
“有可能是一个觉醒野蛮人！”安格在心底想道，跟瑞秋打了个‘有人在靠近’的眼神，然后后背贴着墙壁，背对着门外方向，一点点摸到了门旁。
现在安格和那被做成冰雕的野蛮人平行，背对着门口方向，面对着房间里的瑞秋三人。
“不要释放魔法。”安格小声地对瑞秋说道，在一片糟乱中，这点声音还不足以暴露他们，“有一个野蛮人过来了，那可能是个觉醒者，交给我处理！”
安格害怕瑞秋的魔法不足以瞬间解决掉一个觉醒野蛮人，瑞秋听后连忙点了点头，薇妮也悄悄地摸上了她的匕首，随时准备投掷出去。
“呦！”
脚步声逐渐接近，卡在门口的冰雕被一把拉走，伴随着一声怪叫，野蛮人出现在了再无视野阻拦的门口！
“哗！”
鬼丸划过了夜空，安格倒握着刀柄，把大半刀身精准地插入了野蛮人的心脏——但野蛮人强盛的生命力发挥了致命的作用：野蛮人的身上开始绽放金色的光芒！
他在使用觉醒天赋！
鬼丸虽是能无视天赋，但却做不到把那股能量吞噬干净——它根本没有吞噬的效果。
“想得挺美！”安格冷哼一句，刻印在他心脏上的战靴图案金光大盛，在这一刻，他的敏捷度达到了鼎盛状态，在场的所有人中，没有任何一人看清他的手是如何移动到野蛮人的面前，并且把两根手指狠狠地插入了野蛮人的眼眶里的。
“滋啦——”
蕴含着可怕气息的雷霆在掌中释放，一片血肉模糊间，无头尸体应声倒地。
安格一脚把新鲜的野蛮人尸体踢开，把那冰雕野蛮人又拉了过来，挡住门口。
……
主街道上大量的野蛮人已经清理干净，简单的清点了一下战损，有三位骑士死亡，两位骑士失去了战斗力，他们被野蛮人扑下了马，狠狠的摔到了腰。
在团体作战的情况下，除非整体战况溃败，否则骑士们很难出现大量伤亡——因为野蛮人想要杀死骑士太难了，至少得三四个野蛮人摁住倒地的骑士，然后卸下他的头盔进行处决，但……倒地骑士身边的兄弟们可不会袖手旁观。
“霍德曼，我们需要一些光！”
留下一部分骑士坚守主街道后，埃德蒙带领一批骑士回到了小镇里，他能够听到到处都是哀嚎，但却无法辨别每个野蛮人的具体位置！
随着埃德蒙的大喊，教堂的大门打开又关上——那里还躲藏着很多孩子。
“罗马的神迹——”
霍德曼神父高声赞美着他的教皇，如果是在别的国家，神职人员在释放圣光术时一定会高喊：“赞美这世间最耀眼的光！”
但这在不列颠王国却是大忌，每一位身处不列颠王国的教会神职人员都不会做这种傻事——这里的光明通常指那位王者。
随着霍德曼神父的高喊，柔和温暖的光照耀在戴蒙德小镇的每一寸土地上，这种大范围的圣光术消耗了霍德曼神父大半的力量，接下来他连释放几个治愈术都有些困难了。
光的出现使每个人都精神一振，但视野的恢复却让他们看到了罪恶扎堆。
当你看到生活中每天都会交谈、问候、谈笑的熟人惨遭不幸时，你会感到一阵恍惚与不真实——这幅场景是你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杀了他们——！”
一声带着颤音，蕴含着愤怒与无助的喊声划过夜空，点燃了每个人心中一股名为复仇的火焰。
所有正在作恶的野蛮人都惊愕地回头，使用了黑暗视野药剂后的他们几乎快要被这股光芒照瞎！
“吼！吼吼吼——”
一个野蛮人对着霍德曼神父方向大吼，随后所有野蛮人终于放下了心中的贪念，成堆的向霍德曼神父冲锋而去！
“保护霍德曼那个老神棍！”
霍德曼神父看到大量的野蛮人冲他冲锋而来，吓得双腿直抖，看到这一幕埃德蒙高喊道，“教堂里还有孩子，绝不能让他们靠近教堂！”
无组织无纪律的野蛮人已经很难阻拦了，这时有着明确目定性的集体冲锋，该怎么阻拦？
埃德蒙咬了咬牙，打算硬着头皮带领身边不到十个的骑士们发起冲锋。
“把一切都交给我。”
那句冲锋的口号还没有喊出口，就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那声音在一片糟乱中如同直接响彻在心底一般，令埃德蒙精神一振。
“是道夫！”埃德蒙在心里惊呼了一声，随后便见一道黑影以远超众人的速度急速向野蛮人们奔去，随后大片的黑影包裹住了他们，形成了一片半球状的，如同牢笼一般的遮天黑影！
安格看着那一片被黑影统治的区域，他回想起道夫跟他说过的：“初学者只能控制天赋在身体表面，进阶者可以把天赋覆盖到身体接触的武器上，而能使能力外放的人……”
道夫是资深者！
……
野蛮人们的处境并不是很好。
这里暗无天日——就算是女巫送给他们的黑暗视野药剂都无济于事，并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每个野蛮人都觉得自己周围的四面八方、全角度无死角的存在着杀机，他们如坠冰窖！
‘杀机’，听起来玄之又玄的词语，但现在，野蛮人们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们担惊受怕，每一个能给自己带来生命危机的部位都散发着渗人的凉意，仿佛下一刻黑暗中就会出现一把巨斧，劈掉所有人的头颅。
“我们围成圈，背靠背！”野蛮人的小首领用罗曼诺夫语喊道，但黑暗中却传来了另一个罗曼诺夫语：
“你们只要保持安静，然后迎接死亡——因为挣扎毫无意义。”
那声音一点都不粗矿，野蛮人小首领十分确定那绝不是自己的同胞发出的声音，最主要的原因是，那道声音让他的头皮有些发麻，灵魂都在悄悄颤抖。
为什么会有人在说罗曼诺夫语？野蛮人小首领想不通，部落里大部分野蛮人连话都说不明白，只能听一些简单的指挥词汇。
想要研究明白这个问题……那真是可怜了他那本就不太大的脑容量，不过头脑简单也有头脑简单的好处，例如他，只是简单的想了一会，想不通就不再纠结，而是发出了新地命令，“冲锋！”
冲锋？野蛮人们一阵骚动，不过却没有人发起冲锋，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怎么冲锋？
周围突然响起微弱的刀剑插入血肉带起的声响，以及同伴们悲痛的惨叫——其他野蛮人开始慌乱，甚至开始胡乱挥舞着巨斧，完全不顾这样会伤害同伴！
……
暗影散去了。
每个在暗影外的人都在紧张地盯着那里，直到一个浑身都是鲜血，看不出任何具体模样，只能隐约看出盔甲轮廓的人，站在尸山血海上。
霍德曼神父的圣光术还在持续，那圣洁温暖的光亮的照耀下，却不能让血人看起来有哪怕那么一丝的邪恶——直到凝结的气氛到达了一个爆发点，“赞美不列颠王国最强大的觉醒骑士——！”
每一个镇民都在狂欢，高喊，乱跳，拥抱身边的任意一个人，来发泄自己心中的狂喜。
安格靠在墙边，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就是守护别人的感觉么？”
他在心底问着自己。
“突然感觉好向往。”
安格愣愣地看着镇民们冲上前去，踏过了大片倒地的野蛮人尸体，脚踩在雪与血的混合物中，不顾肮脏，不顾尸体带来的恐惧，跑到了那满是鲜血的骑士面前，将他高高的举起，举在圣光的照耀下。
“真是羡慕你有这样一位父亲，”薇妮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她轻轻地吻了安格的面颊一下，“你完全继承了他的品质，很期待能看到你为平民们浴血奋战的场景。”
安格的心底掀起了一阵波澜——他意动了，心里残留的属于上一世的，那些所谓的「自以为自己的生命与众不同」，似乎得到了升华一般，他竟然无比的渴望，渴望以后有一天会有人对他做出现在眼前的这一幕。
“我想成为一位正义的骑士，去守护一些什么，去保护一些什么。”
安格在心底说道，他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誓言，是不是自己的人生目标，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真正的活过一般。
瑞秋只是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薇妮的动作，直到薇妮又退回她的身边，她才有些像是宣告主权一般对着薇妮说，“只此一次！”
薇妮淡淡地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很符合王女的气质，而不是那个平日里容易害羞的少女，她缓缓地移动到瑞秋身边，在瑞秋惊愕的眼神中轻轻触碰了一下瑞秋的面颊，“你的父亲也是一位伟大的骑士，赞美你。”
瑞秋的眼神完全呆住，两朵晚霞挂上面颊。
……
失去了亲人的人们在哭泣，这使得一些没有遭到不幸者显得更加幸运。
骑士们虽是劳累，但依旧没有闲下来，他们在托运野蛮人的尸体，民兵们大多都被这一仗吓破了胆子，其中受伤不严重者被埃德蒙叫来帮忙，他说直视这些敌人的尸体能够帮民兵们消散心中的恐惧。
小镇居民们都在忙于重建自己的家园，但斥候又传来了一个让所有人内心再次沉重一分的消息：
“野蛮人！还有野蛮人！东面、西面、北面，到处都是野蛮人！数不清的野蛮人！”
斥候焦急的大喊传遍了整个小镇，所有正在搬运东西的镇民们都呆滞了。
正在吃着简易肉饼的安格听到这句话，连口中的咀嚼动作都忘记了，好半天后他才模糊不清地说：
“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小镇往年只需要抵抗北方的野蛮人，西南、东南两个方向分别有灰盟城和永夜城这两座城池存在，怎么会有野蛮人摸过来？
不管内心里再怎么不相信，斥候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玩狼来了的故事。
“收拾行李，快！”罗格森男爵收起了脸上的喜悦，想都没有想便下达了指令。
刚刚那场小规模入侵已经消耗了骑士们大量的体力，现在防守力量空缺，守时守不住了，虽说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与野蛮人赛跑是生还几率很低的事情，但总比留在镇子里等死强。
“他们要多久能赶到小镇附近？”罗格森男爵示意慌乱的人群安静，询问着斥候信息。
“最快半个小时，他们没有马！所以我们必须得抓紧时间！”
半个小时，还有半个小时戴蒙德小镇便要被四面八方的野蛮人给包围住！
“还愣着干什么？都去收拾东西！不要带那些贵重物品，多拿一些好携带的食物！还有保暖的棉被之类的！”
罗格森男爵看着不知所措的镇民们指挥道。
“男爵大人，我们不想离开这里！”
一个镇民突然开口。
这里是王国的最北处，再也没有一座城市比它还靠北，留在这里的镇民们大多都是离不开这里的人，或是因为故土难离，或是因为在大城市里难以生存。
“必须得走！”
罗格森男爵负在背后紧握的手出卖了他心中的不舍，但他却面无表情的对着镇民们下达撤离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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