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树之心
天地飘雪，寒露凝霜，残阳落寞……
冷风如刀刃一般呼啸，刮起漫天飞雪，在冻土之上席卷而去。
在这荒凉无比的大地上，一座黑色大殿屹立于寒风之中，无形的杀伐之气从其上扩散时，喧嚣的天地为之宁静！！
这就是北国之疆，青云侯府！
如今候府之内，三个人影静立在殿内，透过窗户看着这枯寂荒凉的北疆大地，天地无言，只闻风声……
这三人，正是青云君侯辛秋和赤鬼、狼毓。
这个时候，青云君侯的头发还只是隐约有些白丝，而狼毓和赤鬼则是青年人。
“我是真的不喜欢这极北边疆啊，这天地的阴寒和枯寂，就好像坟墓一样，而我仿佛就是墓中人……”
“可是我又不得不守在这里，我即是北疆的第一道防线，又是北疆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输不起，也绝对不能输，我身后就是如同羊羔般，毫无战斗力的百姓……”
“我的战士们从踏上战场的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活着回来，他们血染三江，魂寄北风……”
“我呢？连给他们准备一顿丰盛的断头酒都做不到，因为经费不够啊……”
“他们都是抱着保家卫国，家国两昌的想法来到战场的，可是他们死后，我却连抚恤金都拿不出来……”
“家国两昌啊家国两昌，就是这个昌盛法吗？”
“这还不是最让我愤怒的，这些阵亡将士的家眷们，竟然还被当地的高官富商们欺辱！！！”
青云君侯面具下的眼睛燃烧着熊熊烈火，拳头紧握，爆竹般的炸响从指骨上传出来，咬牙切齿的说着话。
“而朝廷里的那些蛀虫们，从生下来开始就锦衣玉食，从来就没有来过前线，来过北疆。”
“从来，就没有见过战争的残酷性……”
“我去索要军费，他们却说，将死之人不需要这么多钱，我为那些受苦的家眷讨回公道，他们却说，贱民之苦何必小题大做！！”
“我忍不了了，我的战士抛头颅洒热血，我不能苦了他们，这笔军费，我自己搞！！”
青云君侯转过身来，看着狼毓，轻声道。
“狼毓，你此去建立黑阴寨，不要太过伤及无辜，但一定要狠狠教训这些富商，他们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我需要你把他们的肥油全部压榨出来，充当军费！”
说罢，青云君侯从空间戒里拿出了一柄长戟，正是山河戟！
“你此行注定杀戮无数，而无论什么时候，武力都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这柄山河戟是人阶中级灵宝，从今以后就属于你了，它可以大幅增加你的战斗力。”
“相信有了它，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青云君侯将山河戟递到狼毓的手中，拍着狼毓的肩膀，轻声细语。
“狼毓，从今以后，你注定永生永世背负骂名，被东郡所有的平民百姓，高官富商所唾弃，他们将会恨不得吃你的肉。”
“就连你死后，都必定不得安生……”
“你肯定会感到疲惫，感到烦躁，甚至是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们北疆之军的恩人！！”
“我们所有的北疆战士，都会感谢你的所作所为，永远铭记于心……”
“有些人，生来背负辛酸，有些情，飘渺宛若云岚。”
“狼毓，你知道大树吗？”
“树生长的越高，它的根茎就越要深入土壤，它越是靠近太阳的光明，它的根就越要扎入土壤的深处，向着黑暗进发。”
“一颗大树想要存活，想要茁壮成长，它的树冠要沐浴着光明，但根茎却必须置身在黑暗里……”
“有阴就一定有阳，有光就一定有暗，这就是事物的两面性。”
“而你，就是那种一生都要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我希望你能不忘初心……”
“我希望你的心就能像树一样，身在黑暗，心向光明。”
狼毓平静的听着辛秋的话，重重的点了点头。
“君侯所言，狼毓永远铭记于心。”
“黑阴寨建立之后，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克制对百姓的伤害，而对为非作歹的富商严惩不贷……”
“既然帝国腐朽，那就是由我们来重整河山，既然规则破碎，那就由我们来重定规则！！”
“它会很血腥很阴暗，但它对的起我们的良心……”
青云君侯欣慰的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过身来，继续看着窗外的大地苍茫，冷风呼啸，寒霜飞雪……
这一看就是好久好久，赤鬼和狼毓两人一直静立在辛秋身后，陪君侯共看这天地无疆，似岁月苍凉一抹……
直到弦月初升，银色的华光普照大地，北疆的冻土似乎都附上了银玉般的绸缎。
这个时候，青云君侯才终于又开口了，他目光直视弦月。
“我不喜欢北疆之地，因为太荒凉，可有的时候，我又喜欢北疆之地，也是因为它太荒凉……”
“无论是东郡、西都，还是南域、帝都，都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它们很繁华很美丽，但却让我觉得不真实……”
“北疆很荒凉很丑陋，但却让我觉得无比真实，我身在北疆，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可以放松下来，在北疆我只需要战斗就好了，不需要和别人勾心斗角……”
青云君侯转过身来，对着狼毓说。
“狼毓，明天你就要起身前往东郡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和赤鬼还有些话要单独说。”
狼毓点了点头，转身离开青云侯府。
直到狼毓彻底远去，辛秋才收回目光看着赤鬼，这是他第一次和赤鬼说话。
“赤鬼，你又何苦走这一遭呢？”
“狼毓他别无选择，因为这就是我和他的交易，他必须遵守。”
“但是你不一样，这天地皆浩瀚，日月亦无疆，你身上没有任何枷锁，天与地之内任你尽情驰骋。”
“自由自在的感觉不好吗？不知多少的人，一生苦苦追寻着自由。”
“狼毓此去，一生一世都要死守在黑阴寨了，他的恶名永远无法洗脱，这样的人生，有他一个就够了。”
“赤鬼，你还很年轻，这人世就应该尽情疏狂，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留下足迹，这才不枉此生。”
“你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最后的一次机会，现在走出青云侯府，忘掉过往的一切，你就能获得永远的自由，无拘无束。”
“鹰，天际翱翔！！”
赤鬼平静的听着青云君侯的话，直到辛秋把话说完，他才开口。
“如果没有大哥的话，我早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从他捡到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与他发誓，患难与共。”
“福，必同享，难，必同当，能够分开我们的，只有死亡的尽头……”
“如今，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诺言。”
听着赤鬼的话，青云君侯原本淡漠的眼神，慢慢的变得柔和了，他再次转过身去，看着苍茫的天地。
他忽然轻轻的笑了，笑声里有着由衷的欣慰。
赤鬼突然觉得，这一刻的辛秋不再是什么威严如山的青云君侯，他仿佛摘下了面具，露出了本来面目，只是一个男人……
“赤鬼，我一直觉得狼毓和我很像，但是真没想到，和我最像的人反而是你啊……”
辛秋转过身来，从空间戒里拿出了一柄闪着血芒的长刀，正是冥锋刀。
“赤鬼，我送了狼毓山河戟，那么这柄冥锋刀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说罢，他顿了顿，把冥锋刀塞在赤鬼的手上，指着一处印记。
“如果，你有什么东西是你死都不可以失去的，那么就用精神力揭掉这层封印吧……”
“它，会给你足够守护一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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