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拾玖
浹旬，协晨沆砀，断靄虚江，杨，叶二人以旭阳为岸，双臂为棹，时至正午，廓然见岸，岸边人群无绝，云委謷然，挟浪夹潮，昂首争望，江面属波涌雪，上有数人溯浪触涛，踏水行流，其人或手举花伞或背负彩旗，腾冲百变，杨凡之木筏不禁浪涛拍打已是摇摇欲沉，正此时游来数人分有前后托起其筏，随浪推送上岸，顿时欢呼如潮，在万众瞩目中杨叶二人安然上岸，不待两人答谢片语那些人即返入江潮继与浪争锋。叶寻霎时钻入人群，而杨凡饶有兴味的兀立江岸，其搭语身旁一男子道:“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其人道:“这是弄潮会”
杨凡道:“干嘛的？”
那人道:“就是与浪争雄，以技多为高，以旗干为能”
杨凡晓然道:“哦，看上去不难嘛”
那人嗤笑一声不再答话。良久潮息健儿上岸，人群夹道欢呼，杨凡一笑，环顾身旁随即皱起眉头道:“噫？跑哪去了？也不打声招呼，没礼貌”
其又面江立望，修久出神。
“杨哥哥...”
叶寻低头呐呐，杨凡回过神来皱眉道:“说过多少次了，叫我杨凡，走，进城请我吃饭吧”
“嗯！”
叶寻点头应道。进入临江城后两人酣食一顿便各自回屋沐浴消乏，杨凡与店小二处打听到此城乃前往绵山必经之地，而绵山正是夏雪燕师傅李若男的隐居之所，隔日其与叶寻商定暂住城中，同时分头打探夏雪燕一行人的消息，行之街头杨凡恍然自忘，脑中全是昨日弄潮之人的身影，其想，那些人或脚绑木旗或腰系瓠匏皆半身沒水，而困上身于江面，能否想个法子行之潮头可周身不湿才算神奇，不由间抬头以至江岸，人群又围而观之，其沉思良久放之一笑。不多时，江潮一边的人群零散传出讪笑，只因浪涛中有一新生的面孔，脚下绑着两个大小不一的葫芦，在江中踉跄行走如小儿学步，不时摔倒足浮于江面难堪起身，又惹众笑，此人正是杨凡，其扬游搔头笑道:“还真是难啊...”
一连三日，叶寻见杨凡愁眉紧锁，若有所思，更是变的少言寡语，心想其定是担心夏雪燕一行人，偏自己又终日无所履获，其暗暗愁心自怨。一日同食之际，杨凡突然开口问道:“你说什么东西是让人可以站在江面上又不弄湿身体的？”
叶寻苦思许久，小心翼翼的道:“船？”
杨凡先是一愣然后随之兴然对其笑道:“唉！我真是个榆木脑袋，谢谢你啊叶寻，你真是个天才！”
说完便拔足而走，留下不明所以的叶寻一人。又一连七日，叶寻几乎不见杨凡，而其寻遍城中客栈驿馆均无夏雪燕一行人的消息，这日她也来到江岸，只见江岸男女云集，人头攒动，其之盛况比其前日更胜，只闻其掌声雷动无绝，少女少妇更是叫喊不断，其抬头仰见一人燕冲当空，正是杨凡。杨凡自得叶寻点拨便进入山中樵木，之后又找到城外船工，予之从叶寻处借来的一两碎银，用其工具花了三日便自做了一小巧简易之轻舟，在水中又几经修改雕琢，去角求轻，现观之其形如文梭，再漆之白色，只见浪中杨凡用力一踩身子便跃如蛟龙翻身，而那所造之轻舟就如长在了其脚底板行身相随，每到此时岸边群众俱是叫好连连，其滑浪驾雪，争涛逐流看的人目不暇接，而原先那些弄潮儿也加入了抚掌之众人，这一片江涛第一次由一人独舞。待杨凡上岸一片人便将其围的水泄不通，或夸赞或敬佩，还有问家住那里，姓甚名谁，生辰八字的，杨凡应接不暇只有口中一句“小意思...小意思...”直至半个多时辰以后人潮才渐渐散去，其瘫倒在地，只感应付众人比在水中斗浪还累。叶寻终于得空走上前去，不过还是被一妙龄少女抢先一步，只见那少女羞怯走到杨凡背后，咬唇几欲长口又赧然作罢，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公子万福...敢问贵姓...若何？”
杨凡疲累以极连头都没转便道:“为什么告诉你”
那少女问言当即捂面奔逃离去。
“你怎么这么和人家说话”
语带埋怨，杨凡听见那熟悉的声音躺倒闭目道:“关你屁事”
叶寻道:“人家只不过是想询问你的姓名，何故如此小气”
杨凡睁眼即见其悒然面色笑道:“这是什么事，我说与不说也没什么紧要的吧？”
叶寻道:“你就是不想说也可友善些”
杨凡道:“让你找的人你找到啦？”
叶寻道:“还没...”
杨凡道:“那你过来啰嗦，做事能不能认真一些，去去去，别来烦我”
“哦...”
这日杨凡又抱着他的小轻舟来到江滩，但平常熙攘的江岸却已泠然零稀，风很大但浪却比平时平静许多，杨凡踟躇间一人走上前来顶着风声对其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叫吴大，很佩服你的弄潮神技”
“哦”
杨凡道，他认识这个人，那天为他们托筏的人中就有他一个，而且他也是少数几个不借助瓠匏之人。
吴大道:“我在等你”
杨凡不解道:“等我？为什么？”
吴大道:“告诉你大潮就要来了”
杨凡道:“你说今天会有大潮？我看都已经退潮了”
吴大道:“这是其老本性了，退的越大来的就越凶，这里人都清楚它的这秉性，没见人都躲进城里去了么”
杨凡道:“这样...”
吴大道:“走吧，留在这里很危险，而且一会就要关城门了”
杨凡点头道:“好”
半时辰后，黑云压岸，怒马奔江，沧浪咆为怒兽，一人跃之波涛，以心为衡，横冲驾浪，出沒霰雪，危立潮头，浑然忘我，悠爾其暮然，寂寂立定，渫雨颤袅，惕息云涛之征来，唏嘘朝秀其梦影，抱臂而向笑:“我之鹏翼，谁之肖翘”
恂目鲸涛舌卷，其殁命于漩澴，飘坠于靖渊，湍洑之江浪化为缭绕之云天。
“朝食甘露，夕饮冰水，我若孑孓，不见暮雪”
一只手从那灰色的云层中穿出，振翅云翼，杨凡伸出了手。
“不会了，愚蠢的世界”
...
吴大:“你醒了？以后可别在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也不知道是该说你倒霉还是幸运，十年一见的大浪让你给赶上了”
“你救了我？”
杨凡幽邈的看着起伏的江浪说道。
吴大望着潮水:“不，是它宽恕了我们，你应该学会敬畏它”
杨凡看着吴大腰上绑着的麻绳已经明了了一切
“你为什么会回来？”
吴大:“因为你不是第一个”
杨凡:“我欠你一条命，我该怎么报答你”
吴大:“珍惜你自己的生命吧，为你的家人，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杨凡:“杨凡”
吴大:“杨凡，不错的名字，走吧杨兄，去我家吧”
杨凡纳闷道:“为什么？”
吴大:“现在一定已经关城门了，想你也别无去处，只好让你去我家将就了”
杨凡:“这...不太好吧”
吴大:“别客气，走吧”
其二话不说就拽起杨凡，不容其有任何推辞拉他而行，杨凡一路紧锁眉头吴大一路与其说笑，约半时辰杨凡来到一处山间的茅草屋，吴大抛下杨凡兴冲冲的快步进去喊到:“妹子，快看看我带谁来了”
杨凡愣怔原地，片刻一女子从帘后走出其见杨凡先一讶异接着微躬施礼:“公子好”
杨凡摸脑笑道:“你好”
两人默然而立，吴大道:“妹子，我把你最崇拜之人带到你面前了你怎反而没话说了，杨兄，我这妹子在家可是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容不得我这个哥哥说半点不是呢，是不是妹子”
“请...请进...”
吴媛先行钻进屋去，吴大对杨凡笑道:“害羞了”
杨凡对其微笑颔首。
吃过饭，吴大执意独自收拾碗筷把吴媛与杨凡留在那几见方的小屋中，两人隔案相坐，一人视地，一人望窗，良久缄默无言，杨凡酝酿许久终于惭然开口道:“对...对不起啊，那天问我名字那个人，是你吧？”
吴媛疑望杨凡，杨凡笑道:“虽然没看见你人但是我记得你的声音，我的朋友已经责备过我了”
吴媛连忙摇头道:“请别这么说，上次是我太冒失了”
杨凡微微一笑，吴媛接道:“请别介意我大哥这么做”
杨凡不解道:“介意什么？”
“我劝他请你留在这里，但看来他误会我的意思了”
吴媛偏头一笑，杨凡也笑了，他是笑自打见面以来吴媛一直矜持忸怩，但此时也许是累也或者是烦了，说话不再收敛，笑容也是那么爽朗大方。
杨凡道:“为什么”
吴媛突然面露些许戚色道:“几年来他都会去江上救那些挑战大潮的蠢人，我每天最幸福的一刻，就是在这扇门之后，阿哥叩响这扇门时说的那一句我回来了，然后第二天继续等待...我很害怕，我从不到江岸，直到阿哥跟我说起了你，我眼见你视沧浪如儿戏，视江水如家园，大家都说你是龙王的儿子，你让我觉得没有风浪是能困住你的，有你在我想我每日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躲在那扇门后，而我阿哥也可以正常的娶妻生子，我看到了你就想像看到了希望”
杨凡张口许久才摸着后脑道:“呃...不好意思...其实我今天也是被你哥...捞回来的...”
吴媛大吃一惊，立马双手合十点头如捣蒜的赔罪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那意思.....”
杨凡尴尬的道:“没关系...”
吴媛乍而讪笑随之急泪，转头道:“哎，瞧我都和说了些什么，也许是杨大哥让我有很亲切的感觉，才会胡言乱语说这么多，你凭什么为了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留下，你有你的家人，你的生活，我说话太天真太自私了，对不起，杨大哥”
杨凡笑道:“我要是在你们两家屋后面盖个屋子你不介意吧？”
吴媛急道:“杨大哥你...如果是我的话让你...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有心机的女人，你还是走吧”
杨凡笑道:“我是孤家寡人在哪里都一样，我不会一年四季都待在这里，但夏天过来避暑还很不错，我想把屋子建在你们旁边是因为我不想下次回来的时候看到我的屋子变成了茅房，而且我与这里江浪的恩怨还没完呢”
吴媛欣然道:“谢谢你，杨大哥”
杨凡瞩视着屋门道:“很讨厌吧，那种若亡若失的感受，他为什么要救那些愚蠢的人，而让自己的亲人承受这种痛苦”
吴媛吞吐道:“这..他一直很执着...也许你能帮我劝劝他”
杨凡微笑道:“你都不行，我怎么可能”
吴大推门粲然而进，端着切好的水果扫视两人道:“”聊的怎么样？”
杨凡对其讪笑道“很不错，现在该咱们聊一聊了”
吴大笑逐颜开的道:“啊？这么快么？”
与杨凡一同踱步行之山巅，吴大俨然道:“你真的决定了么？你要明白这可是随时有丧命危险的”
杨凡一笑:“你都可以，我怎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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