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我没跟你开玩笑
好好的天气突然开始变卦，漫天大雪……
余陌戴上了保暖的帽子，脖子上挂着厚厚的围巾，手上更是套着棉制的手套，可尽管如此，站在宽阔的院子里，她还是觉得有点冷。
大雪一直飘满整个天空，余陌靠在一边，看着轻轻落下在地的雪花发呆，没一会，她的身上便落满了白色的雪。
“小姐，还是进屋吧。”Ada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她的眼底带着深深的担忧，这都大半天了，从她刚醒过来的时候她便在这里站着，一句话也不说，之前听人说，她与白舒舒刚出去了一趟，人就直接昏着回来了，这身体真是令人担心啊！
“小姐，先生也回来了，你就不进去看看。”
对Ada的话充耳不闻，余陌眼里一片迷茫，大脑一片空白。
此时，在她的意识中，只存在着一个事实：雪儿死了！
劝说无效，Ada只好离开了。
“先生，小姐一直站在那里发呆，会不会出什么事？”
大厅里面，秦言同样站得笔直，脸上跟这天气一样冷冰冰的。
“我会看着她。”
微微躬身，Ada便安静地退下了。
秦言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余陌，她站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也明白这件事对余陌的刺激有多大，毕竟，她一直认为整件事都是因她而起，更是她间接导致了雪儿的死亡，她的内心耿耿于怀，可是，她却一言不发，这，才是秦言真正担心的地方。
以前，只要她心里一有事，她就会像现在这样，沉默而安静，而每当她这样的时候，他心里都会感到莫名的害怕，所以，不管余陌怎么发怒，怎么生气，怎么咒骂他，他都不在意，也无所谓，只要她不要不说话，一切都不是问题。
在他恍神的时候，余陌却已经转身慢慢走了过来。
只是，在经过秦言身边的时候，她却仿若无人地继续着脚步，就连视线都没有移动过，两个人，中间好像隔着一条永远无法逾越的线！
白舒舒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人擦肩而过的情景，她停下脚步，在原地站定，直到余陌上了楼，消失在秦言的视线中时，白舒舒才吁了口气，走到秦言身边。
“对不起，我实在不应该带她出去，这事要怪就怪我！”
白舒舒很是愧疚，脸上亦是无精打彩的样子。
“迟早会知道的。”秦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可是，那也总比雪儿死在她面前好吧！”
说句实在事，白舒舒现在只要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她还是会有一种心慌慌的感觉，毕竟当时雪儿就躺在你面前，睁着没生机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你，仿佛要看进你心里一般，那个场面，想想后背都会冒凉气，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
“对了，查得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
秦言的回答让白舒舒闭上了嘴，其实她都知道了，那个“何先生”估计已经被秦言沉下海，早早向阎王爷报告去了，只是那个“林小姐”……却一点踪迹都找不到，那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啊！
“雪儿真是个可怜的受害者，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晚上会不会做噩梦，竟做些伤天害理的事！要让我知道她是谁，我也要让她尝尝从高楼摔下来的滋味！”
白舒舒愤愤地说，她的话让躲在一边偷听的陈想给吓了一跳！
她扑腾着心赶紧悄悄走开，直到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她才整个人放松下来，大口地喘着气，雪儿的死太让人意外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雪儿竟会这么脆弱，居然一死百了！
这下子完了，陈想双手合十，她只希望李禹泽不要因为这个再出什么事了，要不然，李玫儿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白舒舒更加不会饶了她！
晚上的时候，余陌还是不想吃饭，人还是在对着窗口发呆。
“节哀顺变吧，这不是你的错。”白舒舒来到她身边，好声劝着。
“你真的觉得不是我的错吗？”余陌轻轻问道，白舒舒倒是没料到她会回答她。
“那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呀，你也是受害者啊。”
“是吗？”
余陌不以为然的样子让白舒舒不爽快了。
“陌，这的确让人痛心，可是既然事情都发生了，那也是收不回去的了，你和雪儿同样都是让人给算计了！”
“如果今天躺在那里的人是我，你还会这么想吗？”
“……”
问题是，死的是雪儿而不是你啊！
白舒舒语塞，好吧，既然余陌一直在钻牛角尖，那她也无话可说了！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余陌幽幽开口，“那么多人死在了我面前，而我却无能为力。”她的神情落寞而难过。
“你尽胡说！”白舒舒皱眉。
“……很久很久以前，先是小珠儿，她那么可爱，然后，是真，他还那么年轻，再然后，就是白姨跟白叔，他们为人那么好，后来……”
“你能别说了吗？”
“……后来，是亚银月，现在，是雪儿，下一个，就是我了……”
“余陌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白舒舒生气了，大声向她吼着，“你的脑袋一天到晚就只装着这些东西吗？能正常一点吗你？！”
余陌还是一脸的淡漠，“白舒舒，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他妈的也没跟你开玩笑！”
“你知道我的病的……”
“去你的！你有什么病，你不就是身体弱了一点么，有必要自哀自怨的吗？！”
余陌闭上嘴，白舒舒正处在“发疯”时期，她不跟她讨论。
好一会，她才平静下来。
“其实挺好的，我死了，秦言就是你的了，没人跟你抢……”
“你跟我抢了吗？你不爱他你有什么屁好抢的！”
“至少你们中间少了我……”
“你真的可以闭上嘴了！”白舒舒气呼呼地对着窗外，完全没了淑女的样子。
“我知道你难过，自责，可是就算你陪着去死，雪儿还是活不过来，死了透了，神仙都没有办法了！”
是啊，逝者如斯，活着的终究还是活着，该承受的还得承爱，该放开的还是得放开，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由不得人的事，死去的人是解脱了，可是活着的人却还得无时无刻地承受着痛苦。
“你知道吗？我只要一闭上眼，我就只看见她当时的样子，好像……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似的，她的血……我的衣服上面全是她的血……我从来不知道血竟是那么红……那么红……”
“好了，陌，过去了，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好不好？”白舒舒把她拥抱住，轻声安慰，试图把她的胡思乱想给赶走，“很快这些都会过去的，很快就会忘记的，没事的……”
“我想忘，可为什么有些事，这么些年都过去了，我却还记得那么清楚呢？”
就好像亚银月，她以为她可以用很短的时间来忘记她，可是，当初她病重时候的模样她却还记得，甚至在油枯灯尽之际她对生命的渴望，她到现在都还可以感受到，她想忘，可是偏偏就是忘不掉！
“再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好吗？会过去的，真的……”
余陌脸上的疲倦尽显无遗，她深深吸了口气，才轻轻地推开了白舒舒。
“我没事。”
可在白舒舒看来，没事才怪。
“你别再想了，过几天我带你去雪山散散心，好不好？”
“嗯，明天就去吧。”
“那不行，得过几天才行。”
傻子都看得到余陌的状态不好，对白舒舒的坚持她显得有点失望，却也不再说什么。白舒舒是想等她心情好一点才去，她可不想一直面对着余陌死气沉沉的样子，要玩就得开心一点才行，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么漂亮的雪山。
白舒舒暗暗打定主意，不经意瞄了余陌一眼，这才发现她拿在手心里把玩的一个玩意，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安符，甚至还显得有点老旧，中间上面隐隐地还看得到一条鱼的图案，这种东西在庙里是一抓一大把，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小东西却让白舒舒顿时紧张起来。
“你怎么有这个？”她的话里带着丝丝试探。
“你的。”余陌没看她，淡淡地应了一句，却没打算把它还给白舒舒。
“我的？”说着，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包包，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一直放在包包里面的，什么时候跑到余陌手上了。
“上次拿润肤乳的时候看到的。”余陌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
“那你喜欢吗？”
“不喜欢。”说着，余陌竟把它扔还给对方，变脸竟比翻书还要快！
“话说回来，你怎么有这个？那么难看的东西你都留着。”走到梳妆台的余陌，想了一小会才开口问道。
难看的东西？！
余陌的话让白舒舒再次语塞！好吧，她承认，这玩意是很一般，不过也还谈不上难看吧，况且这个东西还是……
“我，捡的……”白舒舒的回答真是烂到家了！不过，好在余陌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其实，我想问你件事。”踌躇了好久，白舒舒才决定出声。
“什么事？”
“……这么多年了，你就……真没找过你父母？”
余陌拿着梳子的手顿时停住了，不过瞬间，她又继续着手下的动作。
“没有。”
“那你不想知道他们是谁吗？”
“不想。”
回答地非常迅速，毫不拖泥带水。
“你恨他们？”
“不恨。”
“那你……”
“不恨不代表我想见到他们。”余陌淡淡地打断了白舒舒，她说的是实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真的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知道他们是谁，更没有在他们为什么要那么狠心抛弃自己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在她的意识中，既然他们不要她了，那就不要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自己死了，那就死了，要是自己还能活着，那也就活着了，反正她是无所谓了。
“如果他们很想你呢？”白舒舒还是没放弃，不死心地再次发问。
“想就想呗，那是他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余陌的语气更冷了，谈论着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就像在谈论着两个陌生人般。
对此，白舒舒是彻底放弃了。
“好吧。”她耸耸肩，表示对余陌是无可奈何了。
“能把它给我吗？”突然，余陌转身面对白舒舒，手却指了指她手上的小玩意。
“啊？你要？”白舒舒感到很意外，“为什么？”
“没什么。”
几乎没怎么想，白舒舒便把平安符给了余陌，对于她而言，这个东西一点意义都没有，但对于余陌来说，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
夜，深了，余陌却还没有睡着，她开着灯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前方，许久许久，她动了动身子，下床，在衣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用布缝制而成的小袋子，返身回到床上，她慢慢打开了布袋，从里面拿出了什么东西，摊在手心一看，竟然也是一个平安符，而且跟白舒舒给她的那个是一模一样，余陌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发生很明显的变化，她只是把两个各画着一条鱼的平安符并排放在了一起，安安静静地看着，好久好久都没有再动过。
余陌的余，便是取自上面的鱼字的谐音，在她懂事之后，她便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以这个从小便留在身上的平安符为依据……
门外，秦言直直地站着，想敲门的手却是停了一次又一次，门开了又怎么样？他能跟她说什么？
还是算了吧，秦言默默地告诉自己，转身慢慢地远离余陌的房间。
一扇门，相隔着两个人，两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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