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他是个妖精
林邈接到沈禾宁电话时，刚下飞机。
“在哪。”
“京都。”
“沈三找你。”沈禾宁直接开门见山。
“知道。”林邈拖着调子懒洋洋回。
“邈，邈，姐。”听筒里突然变成沈易安的声音，
林邈手一哆嗦，“干嘛。”
“请你把我的微信和电话从小黑屋里放出来。”
今天一早他微信电话轮番轰炸林邈，林邈被吵醒了直接一句“你进小黑屋待会”就结束了对话框。
林邈听着他一本正经地讲小黑屋就憋不住一乐，“还没有到放风时间。”又开始胡说八道。
那边明显一顿，林邈听到了沈禾宁压低了的笑声。
“要没其他事我挂了。”林邈拿着手机一手拖着箱子嫌手软。
“给你爷爷的礼物我备好了，我爸妈后天下午五点到，我希望能在机场准时看到你。”沈易安言简意赅。
林邈这才记起这人一大早就在询问她家里人的喜好，她突然意识到对比之下，她的态度极为不端正。
林邈轻咳，“我记住了，到时候见。”
“好的。”电话那边窸窸窣窣，再有声就换成了沈禾宁。
沈禾宁轻笑，“邈爷可以啊，敢关沈三小黑屋。”
“他人呢。”林邈问。
沈禾宁看一眼往楼上走的某人，拿着手机去了阳台，“上楼了。”
林邈停下来，捏了下眉心，“他爸妈喜欢什么。”
“自己去问沈三，别问我。”沈禾宁推脱。
“懒得。”
“要不你问问度娘第一次见家长需要准备什么？！”
“之前又不是没见过。”
沈禾宁不作声，索性换了个话题，“你去京都干嘛。”
“有点事。”
“沈三在京都大。”
“嗯。”
“我记得你之前在京都大附近买了一套房子。”
林邈摸出了烟盒，今天京都天气不太好，阴转多云。
啪嗒，打火机点燃了烟头，林邈眯眼看着天，等着车的还没到，这个点应该正堵得急。
“我先挂了。”林邈开口，绕开了沈禾宁的话，她听懂了的。
沈禾宁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轻笑出声，上楼敲了沈易安的房门。
门开，沈禾宁抱臂靠在门边，勾着笑看着他，
沈易安挑眉，有事？
“她后面应该都在京都，”沈禾宁想着昨天林邈聊天时话里透出的意思，“京都大附近小区她有一房子在，”
沈禾宁说着笑意加深，“近水楼台先得月，加油小三儿。”
回应她的是沈易安关上门的砰砰声，沈禾宁噙着笑悠哉悠哉地把那地址发给他，清楚到几栋几楼几号。
沈家终于要有一大喜事，能不推个波助下澜吗？
不过沈三这态度，可真是耐人寻味啊。
林邈刚一进门，就被人拉了过去。
栗教授正在跟人下棋，见她到，只淡淡地瞥她一眼，就眼一低，看棋。
“你来下。”冷淡的语气，情绪不明。
对面人起身让位，林邈歉意地笑了笑，俯身坐过去，看着棋盘，恭敬地唤了声，“老师。”
黑只突然就落盘了，
“该你了。”栗远对着好久不见的得意门生，冷言，眼眶背后的两眼恍惚了下。
林邈无奈，自知理亏，便专心地去研究棋盘，棋盘上白只黑只错落相间，方才的人应是棋技不错，黑只跟白只各居了半边江山。
在一旁候着的人些倒是有些不明所以，只知道这是位师姐。
栗远落只快且毒，林邈就差抓耳挠腮了。
许久未见，栗教授是把怨气都撒到这局棋上了，林邈嘴角不着痕迹地微微翘起。
“哟，邈邈到了呀。”门口忽然传来朗声。
围着的人都看过去，“栗师姐。”
栗希文过去，看了看，手一指棋盘上一处，道，“邈邈下这里。”
栗远眼皮一跳，手已经先一步拍掉栗希文的手，抬眼瞪她，“别捣蛋。”
林邈失笑，“听师姐的。”
白只落下，栗远随即起身，沉声，“林邈。”
林邈把棋盘上的白只都放入盒里，诶了声，抬头四目相对，林邈笑得灿烂，眼梢上扬，“我输了。”
正巧师母在那边唤道，“快来吃饭。”
“好了好了，吃饭！”栗希文一把扶住栗远的手臂，推着他往饭厅去。
林邈跟在后头，前面的栗希文突然转身，咧嘴冲她眨眼，林邈勾了勾唇。
栗远今天生日，又正值节假日，众研究生都来为他庆寿，老爷子不喜闹腾，又觉得不是什么大寿，便在家中随意了些。
众学生里，林邈大概是唯一名不正的了。
栗远带的是研究生，林邈却只是他挖掘的一棵本科好苗子。
饭后，学生三三两两地离开，林邈把礼物递过去，是托人带的上好的碧螺春。
栗远翻着报纸没接，栗希文咋咋呼呼地伸手接过去。
“还走吗？”栗远抖了下报纸，头没抬。
“不了。”林邈恭敬地答。
栗远这才抬眼看她，老花眼镜背后的眼睛望着林邈，依旧精明有神，“那准备做什么。”
“我…”林邈还没说，就被打断。
“我想让邈邈帮我代两节课。”栗希文抢着说，“我已经打过报告了！”研究生学成回来后，栗希文回校当了教授。
栗远伸手拍她，“你给我往一边去。”又对着林邈叹了口气，“真不打算再碰刀了？”
林邈目光闪烁，对着面前昔日恩师眼里的希冀，右手不知觉地就卷起，指尖捻上了右手掌心里突兀的一条没有去掉的疤痕，她嘴角还漾着笑，“就不了。”
房间里突然就沉寂了，栗远跟栗希文一时没说话，林邈眼睛里有一瞬悄然黯淡，她道，“又不是什么大事。”
栗远长叹口气，摆手道，“回来了就好，其他的都问题不大。”
栗远是知道她去了苏丹的。
那里战火燎原，伤亡惨重。
当初他准许她去红十字的时候，先是说什么都不同意的。
可是小姑娘日渐少言少语，周周都去城郊的那座小寺庙抄写经文。
那时候的林邈右手正处于恢复期，她是左手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誊抄的，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练的，左手写出来的字跟右手写的是一样的，没有太大的差别。
“最近右手怎样了？”栗远问道。
林邈交叠在膝上的两手动了动，“挺好的。”
她眼睛一直都亮晶晶的，栗希文看着她这副恍若没心没肺的样子都觉得难受，起身去了厨房。
除了阴雨天有些酸痛，真的挺好的，灵活度配合度医生都说恢复得很好。
栗远看着人，缓了语气，斟酌着问，“学校最近也在扩招老师，小邈，要不要你去投一份简历？！”
“不用实教的。”栗远后面又补充了一句，意思是不用碰手术刀的。
林邈笑，“老师，您忘了，我在英国念的是管理学。”
那年老爷子同意松口放她出国，就是亲自指定的要念经济管理方面的，是想让她学成回家里公司的。
“那又怎样，”栗远胡子都被瞪眼瞪得翘起来，“你在京都大的履历那么漂亮！实在不行，你跟着我，当我的助教，后面慢慢上去。”
林邈失笑，“老师您可不能开后门啊。”
栗远瞪她。
“真的不用，我就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不着急的。”林邈说道。
“就是，邈邈可是不努力工作就要回家管理公司的人！”栗希文端着果盘过来，调笑道。
“师姐。”林邈无奈唤道。
“好了好了，我错了，”栗希文插了一葡萄进嘴，支吾着，“我不说了。”
“对了，邈邈有男朋友吗？”栗希文吃完葡萄，嘴巴又空闲出，捡了句话问道。
林邈还吃着小番茄，听到男朋友，不自然地就愣住了，她想到了沈易安那张，脸，
不是沈易安这个名字。
“当然没有。”她摆手道。
栗远听到这个话题，眼睛里就开始放箭，目标是栗希文。
栗希文感受着来自亲爹的不满跟怒火，她打着哈哈往林邈旁边挤，“我就问问，问问而已。”
栗远冷哼一声，手里的报纸再一次抖了三抖。
“师姐，你什么时候找男朋友啊。”林邈凑近栗希文，故作小声问道。
不巧，栗远耳朵尖，林邈好笑地看着戴着眼镜看报纸的某人悄悄地竖起耳朵往她们这边靠。
“不急，我再挑挑。”栗希文全然不觉，咬着水果嘟囔。
结果，栗远一记冷眼扫了过来。
栗希文嘴里的苹果差点掉了，她拍拍胸膛，她不就是过了年马上三十了嘛，
女人三十一枝花诶！
林邈推开公寓的门，屋内陈设没变，房间很干净，看来是已经被人打扫过了。她转身，“师姐，谢了。”
栗希文笑着把人往里推，“出租房子的人两个月前就已经退房了，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正巧还没帮你租出去，房子我让人简单地收拾了下，好了，现在物归原主，我就不进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着就把钥匙搁在鞋柜上，关门离开。
林邈光着脚进去拉开窗帘，房子在顶楼，三十楼是制高点。
一眼望下去，京都夜晚的繁华尽收眼底。
拿了换洗衣物进淋浴间，闭上眼前，林邈想明天去逛逛宜家，家具该换了。
所谓新生，象由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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