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沈浅篇：6.内心炸成废墟。

　　
第二日穆晨一瘸一拐的走回府，回府的路上安国明故意教穆晨看见他被放出来，做出一副不经意碰见的样子，穆晨不曾理会，自顾自地走了。陆松给穆晨上药时看见红肿的膝盖，暗自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那天我去到黄乐乐家中，见到了她哥哥。我告诉她哥哥我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的，断不会教黄乐乐无辜枉死的。”穆晨眼神落寞，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可现在呢？安国明竟然还安然无恙的被放出来了，看来是我太可笑了。”
“主子。”陆松从未见过这样的穆晨，这般心灰意冷，这般意气消沉的穆晨。在他的眼里，穆晨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无往不胜。
“走。”
“主子这是要去哪儿。”
“去黄乐乐家，无论他怨我也罢，恨我也罢，总是要给人要个交代的，给黄乐乐......一个交代。”
黄乐乐和哥哥住在一个很简陋、很小的茅草屋里，穆晨从未见过有人住这样简陋的茅草屋，原来“繁华深处，亦是凄凉”。
黄乐乐的哥哥黄乐金是一个三十多岁，看起来很老实敦厚的男人，并未娶妻，也有人给黄乐金说过几个姑娘，可他总说怕委屈人家姑娘，其实他是怕他成亲后妹妹受委屈。
穆晨本以为黄乐金知道安国明仍逍遥法外会怨恨他，可谁知黄乐金含着泪，笑着对他说，
“其实，王爷我们兄妹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们很感激王爷。这样的事儿，我们也是知道的，我不怪您，谢谢您，王爷。”黄乐金怎会不伤心，那是他放在心尖儿上的妹妹，如今无辜枉死，凶手仍逍遥法外，可他知道，世间本就有太多无奈和无能为力，就像他，妹妹被人......他也无能为力......
穆晨看着黄乐金努力抑制住所有的落寞与哀痛，那时，穆晨才知道，原来比起被辜负，辜负一个人的期待更让人悲戚......
“还有一事要麻烦王爷。”
“你尽管说，我定尽力做到。”穆晨听到黄乐金这话，心才又活了过来。
“我们家的乡俗是得照着去世的人的遗容做一副面具，放在去世的人的墓碑上，好教所有人都知道他生前长什么模样，这也是去世的人最后的尊严......“黄乐金强扯出一丝笑，继续说道，”这事儿本早就该做的，之前怕妨碍办案，所以就一直为着手，如今......如今也该着手此事了。“
”好，你放心，午时过后你来找我。“
"多谢王爷！”直到此时黄乐金才真正笑了，穆晨在黄乐金的眼里又看见了初见他时的"光芒“,这”光芒“是希望啊，是他活下去，最后的”希望"......
穆晨安排好所有的事儿后，一个小厮来报说大理寺的宋大人有事相商。穆晨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一转身，黄乐金最后的“希望”也j就此破灭了......
穆晨在后衙久等不见，才反应过来中计了。待他赶到时，已是浓烟滚滚，而此时黄乐金就在不远处。
“快，快拦住他，千万不要让他看见这一幕。”穆晨声音颤抖。
“是。”
可火势太大，黄乐金早就瞧见了。黄乐金双腿发软，像一个木偶人一样，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挣脱开陆松的阻拦，不记得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衙门口，也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抓着穆晨的衣领大声嘶哑的对穆晨吼叫的......他只记得，他的妹妹，他唯一的妹妹，就这样在他的眼前被“挫骨扬灰”的，这一次，他仍旧，无能为力......
”你不是说会帮我们的吗，你不是说让我放心的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连我妹妹的尸体都保不住！为什么......为什么......"黄乐金体力不支，双腿瘫软的跪在地上，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穆晨不知道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
那一刻，穆晨觉得世界是颠倒的，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得失去了颜色，陌生得只剩黑白。他像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孩子，经久不愈，却只能痊愈......而对于黄乐金来说，世界，已经是一片废墟......
穆晨再一次见到黄乐金的时候，是在一个月之后，只是，穆晨见到的是一具尸体......
原来，黄乐金回去后就筹谋着如何向安国明报仇，他不怕和安国明同归于尽，他只怕自己不能替妹妹报仇，因为，早在安国明派人烧毁他妹妹尸体的时候，他的内心已经被炸成一片废墟......他如愿了，他终于替妹妹报了仇，他终于可以毫无愧疚的去见他的妹妹。他在死前看见的最后一个人，仍是他的妹妹，他看见黄乐乐像以前一样甜甜的喊着他"哥哥“。黄乐金还想对一个人说一句话，”王爷，谢谢你。“只可惜他永远都没有机会亲口对他说了......
其实只要黄乐金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说服穆川柏的穆晨就会带兵将安国明绳之以法了，只要他再等一等,只要再等一等穆晨见到的就不会是黄乐金的尸体。或者说，只要穆晨再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就好了......
穆晨自这件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半年有余，这半年里，他不曾踏出房门半步。穆晨想不通很多事，他想不通老实敦厚的黄乐金怎么会想要去杀人，他想不通对武功一窍不通的黄乐金是怎么做到以一敌百的，他想不通世界为什么突然就变了......直到后来，夏紫凝解开了这所有的“谜团”......
对于夏紫凝、穆晨、沈浅来说有些事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有些事，永远不会结束，意思是，有些事带给你的打击永远不会结束，它会跟随你一辈子......
征途仍在继续，永无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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