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乙方爸爸

　　“主角叫林菊次，不叫菊次郎。”狄阳提醒道。

　　“都一样。”

　　“感觉就像是樱岛那边人的名字。”狄阳郁闷地说道。

　　“没关系啦，名字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音乐好听，场景应和就好了。”季时说道：“你就说这首曲子和你的男主角林菊次配不配？”

　　狄阳还想在说些什么，不过想到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好像对自己的这部动画没什么影响，便不再纠结了。

　　狄阳的这部动画名字叫做《夏天》，讲的是一群高三学子的故事。很老套很老套的故事，但是在狄阳的动画里，没有爱情、没有梦想、没有激情，只有目标、只有分数、只有升学的压力和焦虑……和现在市面上很多青春片很不一样。

　　一如夏日那闷热的午后，但在那闷热之中却总是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凉。

　　没有梦想，但梦想一直都在；没有爱情，但其实爱情的悸动贯彻始终。就像当毕业的那一刻，不会有多少人记得高三痛苦的感觉，但那一刻的感动、不舍、期待……那五味杂陈的感觉却很难忘记。

　　这也是季时对狄阳最为惊叹的地方，他似乎总能抓住那绕指而柔的感觉。所以明明是很老套、很老套的故事核心，选取的画面也是再平常不过的、看腻了的场景，但抓住了那一点味道之后顿时就惊艳起来。

　　其实做音乐也好、做动画也好、写小说也罢，很多东西、很多套路都是前人用得不能再烂的了，但同样故事有的人能做成经典，有的人的却只能当成垃圾丢掉。就是因为有的人能抓住那一点玄之又玄的“味道”，有的人抓不住。

　　而且别看只是那一点味道，就足以让人花几十年的时间去追赶，还不一定能追得上。

　　于是久而久之，就有人称之为“天赋”了。

　　狄阳是有天赋的人，这是季时现在无比确定的事。

　　尤其是这个有天赋还能耐得住寂寞与枯燥，按照狄阳的话来说就是他享受着每一个前进的瞬间，哪怕是废稿废镜头。

　　也许正是如此，狄阳才能做出那么令人惊艳的作品来吧。

　　天赋就像是一把青铜们的钥匙，只能打开锁，想要推开那一扇大门，你只能咬紧牙关自己上。

　　“不过还少一首主题曲，配乐一首也不够。”狄阳说道。

　　“知道了，音乐这一块就交给我吧！反正是不会让你失望的。”季时顿了顿，说道：“你觉得还有哪几处需要配上音乐？《菊次郎的夏天》可以出现再出现一两次，不过多了也不好。”

　　“你这部动画最后再剪辑一下可能也就45-48分钟的样子，但是感情基调变化的地方挺多的，大概还需要四五首配乐的样子。主题曲的话这个我目前还没什么想法，片尾曲需不需要就到时候再来看吧！”

　　配乐其实比单纯的写歌要难多了，因为不能随心所欲地来写。现在的配乐有两种极端而相对的观念：一种是尽力溶入电影的结构中，如配音般地令人不易察觉；第二种是尽量突出，令人强烈地感受到，但无论是哪种都要求与整部电影的结构做巧妙的配合，配乐的真义就在这个“配”字上。

　　“听你的，你比我厉害。”狄阳说道。

　　狄阳喜欢动画，像生命一般的喜欢。但他之所以没有加入动画公司而是自己单干，是因为他很清楚，像他这样的新人加入动画公司后不会有半点话语权，除了打杂就还是打杂——如果他父亲把动画公司买下来的话，那情况另说，但很可惜他父亲是绝不会这样陪他胡闹的。

　　所以他最后选择了一个人做动画，他想做自己的动画。

　　但动画是一门综合的艺术，他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在音乐方面上他完全就是一个小白。所以他愿意把这都交给季时，因为季时是他唯一信任的朋友——不是因为季时是音乐方面的天才，只是单纯地因为他是自己的朋友。

　　这就是狄阳，一个无比重视自己的作品，却又仅因为季时是自己的朋友而无条件信任着的，奇怪的人。

　　季时点点头，他脑海中出色的旋律很多，但想要找到最适合这部作品的，还需要慢慢思索。

　　不过他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不过配音这一块你打算怎么办？打算找哪一个声优公司？”

　　“声优？我们自己来不行吗？”

　　因为狄阳现在的注意力大部分还是放在了画面上，所以配音这一块他还没有考虑过。

　　“不建议。毕竟我们不是专业的，配几个无关紧要的龙套问题不大，但主角绝对不行。你这部动画不错，如果因为配音出了问题，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狄阳点点头：“好。我们找声优……找哪家的？”

　　“洋洋之音吧！这家不错，虽然贵点，但口碑很好，而且离我们也近。我们不需要请大牌的声优，只要水平过得去就行，这方面的预算应该不会太高。”

　　“……没有预算了。”狄阳露出为难的表情。

　　季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已经猜到了，配音这一块就和配乐绑在一起，算是我的技术入股，都交给我吧！”

　　做动画是多么烧钱的一件事季时当然知道，虽然因为是一个人做省掉了大量的人工成本，但剩余的成本也不小。而狄阳虽然和家里决裂了，但他好歹也曾是一名公子哥，积蓄并不少。但即使如此，到了这后期他也感到尤为吃力。

　　所以说动画、电影这类东西还真不是有才能、有热情就能做的，经费不到位，巧妇也只能难为无米之炊。

　　狄阳用力地点点头。如果这两个方面都不用他头疼的话，他绝对举双手赞同。

　　之后季时又很认真地和狄阳商讨了一下动画的细节，虽然他没做过动画，但到了这后期，他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多了。

　　如果问季时为什么那么上心？

　　因为开心呀！有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开心，也许看着一部好作品慢慢诞生本来就是一件很让人愉悦的事情吧！自己不会画画，也不懂动画，但自己会音乐啊！给一部好作品注入灵魂，季时发现这比单纯地写歌还要有趣。

　　“对了，话说你多久没出过门了？”

　　狄阳皱着眉头想了想，他也不太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出门了。一个月？两个月？

　　“忘了……”

　　“那明天我们去喝早茶，顺便去听一下泉水的新专辑。”季时说道。

　　虽然泉水已经送了一张专辑给他，但他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去给她的销量出份力，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

　　“不去。”狄阳不认识泉水，就算认识他也不想出去。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你现在已经没有钱再去找新的配乐了吧，所以现在我才是你的乙方爸爸。”

　　当甲方给不起钱时，甲方就不再是爸爸了。

　　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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