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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古来征战几人回(一)


  萧家别苑一侧,水面无风无波,如镜般光滑,清澈的湖水里游鱼嬉戏,时不时地冒起一个头来,嘴巴张张合合,似在乞食。

  萧玉照坐在栏杆旁,望着下方的锦鲤,手里掬了一把鱼食,往水里抛洒了些。

  为这一把鱼食,水花溅起。鱼儿挨挨挤挤,争抢着饵料,时不时有红色的锦鲤在这青色的鱼群中探出头,摇头摆尾。

  萧玉照指尖莹白,看了半响游鱼,忽然间觉得索然无味。

  四周垂着纱帘,风一吹,便是飘飘荡荡。

  身后有人走近,脚步轻缓。萧玉照望着水面出神,有些失落地说道:“兰儿,有消息了吗?”

  身后的来人顿住脚步,倚在她旁边的栏杆上,语气轻快道:“我说怎么到处没有你人影,原是到这里来了。”

  萧玉照愣了一下,继而转过头去,段嘉城一袭墨色衣裳,头戴冠玉,风度翩翩站在她的旁边,那双轻佻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萧玉照霎时间脸上飞上两朵红霞,当即慌乱地起了身,将鱼食藏在身后,朝他行了个礼,低声道:“段小王爷。”

  说罢,又是懊恼道:“怎么下人都没来通报一声?”

  段嘉城朝她笑笑,说道:“是我故意让他们不要惊扰你。玉照,看样子,你心情不太好?”

  如今两人已有婚约,单独见面倒也没有人会乱嚼舌根。萧玉照还是有些羞涩,她有些局促地说道:“多谢段小王爷关心,我只是在担心在战场上的阿瑟。”

  段嘉城在她的身侧坐下来,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也听说了,今早有信报,说是应城的局势很乱,西南边境的战况,不太好。”

  萧玉照的心揪紧了。

  半响,她才低声说道:“不瞒段小王爷,这次阿瑟去了战场,我心里总觉得不太踏实——往日里她行军打仗,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可这次,我总觉得,阿瑟她……”

  面对着段嘉城关切的目光,萧玉照流露出多愁善感的神态,她垂下长睫,语气里尽是担忧与失落:“不知为何,这几天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阿瑟那个远在应城的母亲。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这次离开了,就再不会回来了。”

  萧秋瑟虽然跟萧玉照并非同母所生,但萧家主母一视同仁,对萧秋瑟关怀备至,甚至对外以嫡女身份相称。萧玉照和萧秋瑟年纪只相差三岁,姐妹情谊深厚。年幼时,她们时常同床而睡,彻夜长谈,说些孩子眼里不着边际的话。

  但自从七年前那一场意外,一切就变了。

  那时候的萧秋瑟和萧玉照尚且还是年幼天真的孩童。在去往静心寺的途中,那群说着异乡话的悍匪来袭,将她们的马车从山崖击落。

  这群山匪,只会说一句大凌朝的话,那就是萧秋瑟的名字。

  他们指名道姓要找萧秋瑟。

  萧玉照年纪稍大,她从慌乱里镇定下来,作为长姐,她为了保护尚且年幼的妹妹萧秋瑟,故意混淆两人身份,被山匪们掠走。

  这群匪徒不为财,不为色,劫走她后,将她的脸上蒙着黑布去了路途险恶的深山森林中。

  而后萧玉照被人发现的时候,是四天后。她被人随意裹上黑布丢弃在皇城外的乱葬岗中,浑身是伤,一息尚存。

  萧玉照由此受了重伤,被堪堪从鬼门关救回来。她昏迷了好几天,高烧不退,醒来后失去了这被掳走后这几天的记忆,并且自此落下了身子亏损的病根,受不得操劳和奔波,日后也不能像旁人一般活得长久。

  也是从那时起,萧秋瑟就开始练武。

  她握起□□,束起长发,穿上银甲,从一个只会在被窝里眨巴着眼睛,亲亲热热地喊着姐姐,同她亲密无间的稚嫩少女,变作了眉眼沉静,神色冷厉的少烈军女将军。

  萧秋瑟曾经是最怕痛最怕苦的小丫头,年幼的时候,她脸蛋有着可爱的婴儿肥,肌肤白嫩吹弹可破,手指上破了一个小小的伤口都要撒娇让萧玉照吹气安慰许久。

  在上战场后,长年的风沙磨砺,刀剑无眼,她身上落了刀疤,指尖磨出薄茧,眼里尽是风霜。

  萧玉照知道,这么多年,萧秋瑟一直追查着当年那些险些夺去她性命的劫匪。但这么多年过去,萧家当年倾巢而出,承志帝也受惊动,私下里派出了金吾卫追查,但最后还是没有查出个什么线索。那群人似乎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有在这世上留下蛛丝马迹。

  每当萧秋瑟从战场回来,受了伤在家中休养的时候,萧玉照就会在在她的房里安慰她,当年劫匪一事,那并不是她的错。

  但萧秋瑟只会笑笑,含糊而过。

  段嘉城坐在她的身侧,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一脸调侃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你那妹妹武艺高强,不是什么只会花拳绣腿的脓包。前几天她带着少烈军离开前,在皇城的街巷里遇到我,还警告我一定要对你好,不然就打断我的腿。”

  萧玉照微微红了脸,慌忙解释道:“阿瑟她口无遮拦,你千万别介意。”

  段嘉城笑了笑,他收回手,说道:“我当然不介意。你身子不好,坐在这里,难免受了水气,怎么不让旁人给你备件衣裳?”

  萧玉照点点头,羞涩地垂下脸,段嘉城站起身,理所当然地解开自己的披风,微微附身给她紧紧实实地披上,一脸关切地说道:“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再过一月,你就要过段家的门了,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受了风寒。”

  说罢,他又恶狠狠地说道:“这萧秋瑟,等她回来,喜宴上我一定要把她灌的烂醉如泥,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毕竟作为纨绔子弟,风流桀骜的段嘉城,除了酒量比她好,其他地方估计也没什么地方能胜过她了。

  萧玉照手指攥在披风上,身子一暖,脸上情不自禁浮现了一抹笑意。

  她侧过脸,看向段嘉城,刚想说话,兰儿的声音急切地响了起来:“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段嘉城直起身,略带不满地看着匆匆跑来的婢女兰儿。萧玉照微微探出头,蹙起眉头,轻声细语地问道:“怎么了?”

  看见段嘉城在这里,兰儿连忙行礼:“段王爷。”

  见她跑得气喘吁吁,脸上神情慌乱,段嘉城眉头微蹙,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他转身看向萧玉照,稍一思量,问道:“是不是萧秋瑟的事情?”

  兰儿怯弱地点了点头。

  萧玉照有些担忧地站起身,她神色有些急切,问道:“阿瑟怎么了?”

  兰儿望了望段嘉城,又看向萧玉照,这才鼓起勇气,压低了声音,有些难过地说道:“刚刚相爷接到了飞鸽传书。三小姐她,她……”

  萧玉照拧起眉头,语气慌乱道:“你倒是说呀!”

  兰儿眼眶微红,这才豁出去一般,咬牙说道:“三小姐她中了埋伏,被叛军围剿,带着一支小队被困在了应城,生死未卜,怕是凶多吉少……”

  萧玉照心头一跳,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几乎要站不稳,她眼眶一红,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在她的脸上淌下。

  旁边段嘉城脸色大变,连忙扶住她,将她扶在栏杆旁坐下,轻声唤道:“玉照,你先别急。萧秋瑟好歹也是少烈军的女将军,沙场险恶,这些年里,她死里逃生的次数多了去,如今既没有咬定她出事,你可别先垮下了。”

  兰儿跪在地上,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萧玉照捂着心口,她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低声说道:“她一定没事的,你说得对,阿瑟只是被困住了,她一定没事。”

  说罢,眼泪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落下。

  段嘉城温声安慰着六神无主的萧玉照,半响,才转过身去,看着兰儿,语气坚定地说道:“那萧相那边怎么说?少烈军呢?既然阿瑟被围,他们总归要救她出来吧?”

  兰儿惶惶地说道:“刚刚朝堂里也来了些人。我去的时候,恰好听到他们说,应城里有三十万饥民和全部的扎拉族部落兵力,这些难民自拥为王,有多少人做了叛军尚且不清楚。少烈军只有数万人,根本进不了应城,救不了三小姐。倘若要调兵,离得最远的兵力就在驻防西北天一城的北翼军——可是从那里行军,至少也要三天才行。何况,这消息刚刚传进宫中,帝下现在还没有批奏是否要出兵……“

  这期间调兵遣将的时间如此漫长,萧秋瑟她们被围困在敌军之中,又能撑得了多久?

  何况这次萧秋瑟上战场,就是因为承志帝点名指派让少烈军打前锋。倘若因为之前萧秋瑟拂了承志帝的颜面和荣乐公主的旨意,那现在将萧秋瑟抛做弃子,坐视不理也在情理之中。

  果真是凶多吉少……

  段嘉城当即挑眉,半响后,他才问道:“荣乐公主知道这事情吗?”

  萧玉照像是海中溺水的人忽然抓住了一叶浮舟,她的眼中渐渐有神,怔怔地说道:“对,去求荣乐公主!她前日还邀我入宫,问了阿瑟的事情。如今阿瑟有难,她不会坐视不理……“

  兰儿脸上出现了片刻的踟蹰,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

  段嘉城看出了她的异样,朝她挑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你说。”

  兰儿低下头,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兰儿还听几位大人说,昨日荣乐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帝下求了一位大泽进贡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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