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照片

　　沈凡诚是广陵人，广陵离锡州有三个小时的路程，等下了车，再转了两路公交车，到叔叔家都中午了。


　　一切和记忆中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个老小区，还是那个狭小的三室一厅。


　　叔叔家在五楼，由于位置小，法事就在一楼楼梯过道前的空地上搭个棚子做灵堂，一切从简。


　　沈凡星头戴白孝，跪在那里，脸上挂着两行泪水。


　　很快沈凡诚也戴了白孝。跪在了沈凡星的旁边，小声道：“肇事司机抓到了没有。”


　　“没有，摄像头拍到了，是一辆套牌的SUV。”沈凡星小声在抽泣。


　　“哎，你也不用太难过了。”


　　就在这说话间的功夫，来了四个穿黑色西服男士，戴着黑色墨镜，一看就是惹不起的人。


　　四人径直来到沈凡星面前，先是朝灵棺鞠了三个躬，而后，其中一人从拎着的皮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翻开其中的一页娓娓说道：“沈凡星你好，这是你父母在我们这抵押贷款的凭证，根据协议，一年内没有还50%款，我们有权没收他们抵押的资产，也就是这所房子。”一个消瘦的男子，看起来文质彬彬，颇有书生的气息。


　　“这，”沈凡星傻掉了，父母尸骨未寒，就有债主找上门来了，“一年的期限到了吗？”


　　“是的，先生，都超过十天了。”


　　“他们不是还有现金或者其他的资产吗？”沈凡诚想了想，反问道。


　　“没有，现在他们银行总资产就只有不到五千元，你们放心，该查的我们都查过了。”


　　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沈凡诚也不怀疑，对那拿着文件夹的男子道：“那可不可以宽限几天，你看，这……”


　　那男子很是豪爽，说：“可以，给你们十天的时间；我们只是来通知下，那，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几人坐上黑色商务车，走了。


　　男子和沈凡诚的谈话很快就传开了，七嘴八舌，越传越离谱。什么版本都有：借高利贷自杀的；被债主追杀的；携款逃跑伪造车祸现场的，等等。


　　所谓人走茶凉，更何况是一个卑微的死去的人。第二天就没有人再来吊唁了。


　　到了晚上，沈凡诚撤下灵堂，再摆下去也没有意义，何况这法事是按天收费的。


　　做法事的老头心地善良，只收了一天的钱，200块。当然这钱是沈凡星出的，作为沈凡诚叔叔唯一的子女，生活费还是有不少的。


　　第三天，殡仪馆来把人拖走了，沈凡星忍不住又大哭一场。


　　事情忙完都到下午了，沈凡诚在客厅的沙发上好好的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沈凡星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沈凡诚问道，沈凡星今年上高三，刚开学没几天。


　　“今晚或者明天吧！”


　　接着二人沉默了一段时间，二人小时候玩的不错，可惜自从沈凡星上初中后，二人很少见面，关系就淡了。


　　“哥，你说爸妈怎么一分钱都没给我们留下，是不是真的借高利贷呀！”沈凡星瘫坐在沙发的一头，两眼无神，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你赶紧把那五千块取出来吧，嗯，那个这房子装潢不足两年吧！”沈凡诚说到一半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天花板，接着四周打量了一圈。


　　沈凡星诧异的望着沈凡诚，三秒钟后反应过来了。


　　接下来，二人把能砸的都砸了，一些家电准备明天送到二手市场卖掉。


　　“哥，这有一个保险柜。”


　　在沈凡星卧室衣橱里发现一个保险柜，当时沈凡星将衣柜最下面一个抽屉抽出，无意中在空出的抽屉洞里发现的。


　　保险柜有密码，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菜刀，锤子，起子一齐上阵，保险柜很快被撬开了。


　　里面没有存折，没有现金，也没有金银首饰，只有一封信件。


　　沈凡诚将信件打开，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位约二十来岁的妙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卡其色的中长款风衣，上身里面套着一件紫黑色的毛衣，下身则是一条淡蓝色的直筒牛仔裤。少女扎着一条长到脖子下方的马尾辫，画着淡妆，但依然无法遮掩那雍容华贵的青春气息。


　　少女左手边抱着一个小男孩，男孩看起来只有三岁，穿着淡蓝色的牛仔背带裤，还带着一个橘黄色类似旅行社的遮阳帽。


　　一下子，沈凡诚愣住了。


　　那女子正是沈凡诚的母亲，而手上抱着的正是自己，那件背带裤沈凡诚一直没有忘记，因为它耐穿，而且还可以收短放长，一直穿到了五岁。


　　照片的背景是在山脚下，旁边还有布满青苔的岩石拼成的上山台阶。


　　沈凡诚感觉照片有些厚，翻过来一看，照片背面粘着一小块报纸，是剪下来的一篇报道：


　　昨日，在龙虎山一处山脚下，几位旅游爱好者发现一个弃婴，当时…………


　　这，沈凡诚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联想到照片上的自己与母亲，不用猜也知道了。


　　“哥，这该不会是你吧！”沈凡星也感觉不可思议。


　　沈凡诚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表情呆滞，瘫坐在沙发上，许久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是的，是我。”


　　晚上，沈凡星下了两碗面，当做在这间屋子的最后一顿饭。


　　“你钱取回来了吗？”沈凡诚想到了什么，问道。


　　“嗯，刚出去取回来了，哥，你放心，这几个月的生活费也够了，我会好好学习的，至于以后的事，明年暑假再说吧！”沈凡星说完，给了沈凡诚一个大大的微笑。


　　沈凡星是个乐观开朗的高中生，圆圆的包子脸，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一半的脸，说起话来眼睛一眨一眨的。


　　“这样也好，你有手机吗？”


　　“有啊，过年刚买的，我把号码写下来给你。”


　　“好，等我有了手机，发信息给你。”沈凡诚接过小纸条，放入口袋。


　　由于太晚，已经没有到锡州的长途客车啊，沈凡诚决定明早走，好好的洗了个热水澡，沈凡诚就着沙发睡着了。


　　梦里，沈凡诚梦见自己来到了龙虎山，自已竟然身穿一身道士服，挑着两个木制水桶下山挑水。沿途，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以及其他的一些游客，看到沈凡诚下山，他们都很高兴，争先恐后的与自己合影，闪光灯一闪一闪，很是刺眼；很快，沈凡诚就看不见了，他被人抱了起来，很害怕，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沈凡诚惊醒了。


　　第二天，沈凡诚决定到龙虎山去一趟，理由就当是散散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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