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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钟甜妮其人


  末了,曾丽英说道:“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我应该讲,还是不应该讲。”

  钟小兵说:“我们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讲呢!”

  曾丽英说:“我讲出来,你会担心;我不讲出来,这个事情没有办法处理。”

  钟小兵催促她:“你讲呀!”

  曾丽英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姑姑要走了。”

  曾丽英指的人是姑姑钟甜妮。

  曾丽英讲的姑姑钟甜妮,是钟大娘的大女儿,钟贵强的姐姐,钟小兵的姑姑。

  钟甜妮今年57岁。

  她是钟家村的一名农妇。

  钟甜妮年轻的时候,嫁给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同村人钟常青。

  因此,钟甜妮没有外嫁,大半辈子生活在钟家村。

  多年以前,钟常青与小舅子钟贵强等,十多个同村的壮年男人,离开了乡村。

  他们一起赶赴城市,在城市的建筑工地打工。

  钟常青性格外向。

  他做事灵巧,深得小包工头信任。

  钟常青在工地上,与钟贵强一起,当了三年最基层的体力劳动建筑工人。

  三年之后,性格木讷的钟贵强,继续做搬砖工。

  钟常青却得到,经常在一起喝酒打平伙的小包工头赏识。

  在小包工头庆祝四十岁大寿的重要时间,钟常青做了一件,与其他工友不同的事情。

  十名工友,相约去赴小包工头的寿宴。

  十个人先通了一下气。

  约定每人凑两百元的份子钱。

  钟贵强老实。

  他果真用一个小红包,装了两张百元大钞,作为礼金送了出去。

  钟常青在准备红包的时候,脑子一激灵,把约定的两百元,装成了两千元。

  当然,十个贺寿的工友,都在红包外壳上写明了自己的大名。

  钟常青装的两千元钱,当时,相当于当建筑普工的月工资的百分之八十。

  像其他打工的男人一样,钟常青每月领到工资的第二天,必须把工资的百分之九十,寄回农村养家。

  可是,那一个月,钟常青自作主张送了两千元的红包。

  他给家里只汇回一千元人民币。

  那年,钟常青的月薪为三千元。

  按理,他留下百分之十的三百元钱零用,应该将二千七百元寄给钟甜妮。

  结果,钟常青寄回家一千元,自己一分钱零花钱都没有留下。

  钟甜妮收到一千元,发现情况有异。

  钟甜妮体会丈夫在外打工不容易,没有追问他。

  当月,钟常青没有向妻子进行解释。

  过了一个月,钟常青被提名为工地的材料员。

  这个岗位,同样属于建筑工地的一线工人。

  与钟贵强的搬砖工岗位不同的是,材料员岗位,工资略有增长。

  钟常青当上了一名材料员。

  钟常青的工资,由以前的三千元,涨到了三千五百元。

  其实,工资的增长是小事。

  从搬砖工到材料员,发生了质的转变。

  搬砖工纯粹是工地上的苦力。

  不管砖由卡车装御,还是人力推车转运,都需要人工拾捡散落的砖头。

  除了下力气,搬砖工不需要技术。

  钟贵强只有用手捡,一个砖头又一个砖头。

  然后,他把一小推车又一小推车的红砖,送到砌砖师傅的面前。

  钟常青当上的材料员,是另外一种工作状态。

  材料员不需要下苦力。

  工作的时候,钟常青仍然头戴黄色的安全帽。

  钟常青坐在工地材料棚的塑料凳子上。

  钟常青居然坐着工作,而不是站着劳动。

  像钟贵强之类的建筑工人,每天工作时间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以内,除了午饭四十分钟时间,能够坐在工地的水泥地面上吃午饭。

  其余的时间,统统站着工作。

  钟常青与钟贵强刚进城打工的时候,实在受不了这种,十一个小时还多一点的长时间,站着干活的劳苦。

  他们从前在钟家村种庄稼,种的是包产到户责任田。

  种庄稼的年月,没有别人在旁边指手划脚。

  钟常青种庄稼,常常带上家里的录音机。

  他把录音机放在责任田的田埂上。

  钟常青一边劳动,一边听流行歌曲。

  钟常青干活累了,就坐到田埂边歇息。

  哪怕农村的劳动辛苦,可是,在农村种庄嫁自由。

  到了城市打工,在工地上不敢歇息得太久。

  光天化日之下,无数双工友的眼睛,在审视相同处境的同事们。

  专门督促工人劳动的监工,眼睛像鹰眼一样犀利。

  谁偷懒了,谁消极怠工了,逃不过监工的眼睛。

  后来,如何度过那一段从农村农民,到城市建筑工人的艰难时光,钟贵强记不清楚了。

  总之,他们一起出来的一批人,没有一个人退缩。

  他们全部经受住了最初的考验。

  他们都在城市的建筑工地上留了下来。

  三年时间过去,物换星移。

  这一批人,有了不同的境遇。

  钟贵强是一个犟性子人。

  晚上,工人们常常聚在工棚内,靠打扑克消磨单调而乏味的工余时间。

  有个别工友输了牌,一时拿不出牌钱,声称下个月发了薪水再补上。

  大家出来打工,拼了命地挣钱。

  每个月,每人将大多数的工钱寄回家。

  剩下的微薄零花钱,有的人要吸烟,有的人要喝酒。

  轮到玩牌玩高兴了的时候,有的人难免捉襟见肘。

  钟贵强性格耿直,看不惯这种耍滑头的现象。

  钟贵强认为,欠帐的人在耍流氓。

  有一次,钟贵强晚饭后喝了点酒。

  借着酒精的作用,钟贵强紧紧揪住一位,打扑克赊帐的工友的衣领,不愿意松开。

  那位工友同样喝了酒。

  两个人僵持不下。

  他们打了起来。

  当时,钟常青不在现场。

  事后,在其他工友的劝慰下,钟贵强与那一位工友,都受了轻伤。

  那位受伤的工友,恨极了脑子一条筋的钟贵强。

  后来,钟常青知道这件事情,曾劝说小舅子钟贵強说:“大家从农村出来,为的是在城市挣钱,玩玩扑克,你何必当真!”

  钟贵强性格使然,对姐夫钟常青的劝说不买帐。

  钟贵強对工友玩扑克认真。

  他对工地的小包工头,一个钉子一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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