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酒池内,石头使诈脱熊掌

　　这八兽炉也不知是什么来历，外面看只三丈多高，里面世界却高大深远，层次颇多，到现在，小石头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大。

　　小石头进八兽炉内，眼前先是一黑，后豁然开朗，正落在一玲珑锦绣花园前。

　　花园内绿树婆娑，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形状也是稀奇古怪互相争奇斗艳。一道蜿蜒石径从延伸进去，白色的石径中有一条尺宽黑道，两旁是红色藤蔓花墙，把石径与花园分离开。

　　小石头进出这里次数也不少了，对这里的规矩早已经熟悉，沿着石径中的黑道走去。

　　花园内景致如虚似幻，却只能远观，接近不得。这些年，小石头为了练酒，熟悉了不少草药，但园内的草木，十样中到有七样是他没见过的。那般灵气充裕的宝贝，小石头垂涎多时。

　　开始几次进来练酒，小石头都尝试离开石径进入花园内，无一意外都闹个灰头土脸。

　　只要稍微离开石径中间那道黑线，红色藤蔓上的兰色小花就射出蓝光，马上有轻雷袭来，不轻不重，正好把小石头弄得浑身麻木，瘫倒在石径中，没个半刻钟休想爬起来。那滋味，比那醉酒还难受些。

　　小石头咬牙切齿多次，他知道的粗俗俚语虽然不多，每次咒骂的言语却一点也不比街上的泼妇善良多少。而那红色藤蔓却不理会他，只要小石头不出石径中间的黑道，这里没什么东西会理会他。

　　走有百十丈远近，花园的正中有一块巨大的龙虎奇石，石上也有茂盛的红色藤蔓缭绕着。这里的藤蔓分外茂密，还结有一串串红色的果实；果实散发的清香浸人心脾，诱惑着小石头的好奇心。但是，小石头走到这里就老实多了，那果实可是真不能动，不倒翁第一次进来时，还没靠近那龙虎石，就被一道红光送出八兽炉。

　　奇石正面是面丈高白玉壁，上面刻画的风景犹如真实的景致，且每次都不相同。小石头站在白玉壁前观赏一会儿，云遮雾罩的，也看不详细；就转过龙虎石，来在后面的八角亭前。

　　进入的八兽炉门户就在亭里，那里有一眼圆井，井口处云雾缭绕，聚而不散，看不出里面究竟有多深。

　　小石头上了圆井，一头扎下进井内云雾中，悠忽中，进入另一世界。

　　风声呼啸，等小石头再次睁开眼时，耳边响起犬吠声，已经在一玄妙之所在。

　　六十四根石柱从下面云团中伸起，支撑起一片华丽的空中楼阁。

　　楼阁的最上层是一平台，如锅底般四周高，中间低。平台正中低陷处是一紫色气团笼罩的酒池，为太极图般分为两半；阴池为黑色，阳池为白色，中间没有任何隔断，阴阳池内的黑白气息也不交融，这里就是练酒的地方。

　　平台周围另有八道凌空索桥，通向周围八座高楼。

　　小石头站立的地方，就是狗门，身边是一高大勇猛的黑犬，正在啃吃小石头丢给它的一块鹿肉干。

　　进这八兽炉炼酒也不是头一次，三年来，小石头至少在里面混了几十回；第一次时由于不熟悉里面的玄机，在这陌生的世界里有些慌张；但不倒翁说，按照他的修为，不招惹猛兽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倒翁说的猛兽，是龙、虎、狮、熊四楼内的护炉兽；鹿、龟、兔、狗四门内的糊炉兽虽然看起来不太凶猛，真想驯服这些畜生，也都要废些功夫。

　　只有那条看首门户的黑狗好对付，干脆就是只弱智的马屁精，只要带着点荤腥之物进来的，谁都是它的主人。谁都可以顺它身边的索桥进入中间平台。

　　不倒翁云霄道长守了八兽炉几十年，刚把第二座楼内的白玉兔抓住。小石头在他的指点下，第一次就收服了白玉兔和绿毛龟。收服梅花鹿就没那么容易，整整费了小石头一年时间。直到两年前，小石头胸口的酒虫第四次蜕化后，手中发出的酒气到才远近由心、强弱自如的境界，终于找机会醉倒了梅花鹿。

　　小石头来在中间酒池，坐进酒池内调息片刻，驱动不倒翁传授的心法，没片刻就带起酒池上空紫色气团内随气息转动。

　　外面的护炉人这时能看到八兽炉开始旋转，就把基酒和草药从八兽头送进来。

　　基酒被八兽炉蒸发为酒气，从四周汇聚过来，又渐渐凝结在平台上；被紫色气团吸收，最凝聚为纯净雨露洒落到酒池内。

　　在八兽炉内每练一坛酒，就需要耗费多坛基酒，并且练制的酒层次越高，耗费的基酒越多；如小石头这次练制的鹿血酒，就需要耗费十八坛基酒，其中到有一半被小石头用来凝聚酒气。

　　练酒的方法是小石头与石老实、云霄道长三个商量好久才确定的；现在石老实都在怀疑，不倒翁一定隐藏起了什么秘密，但不论他怎么逼问，不倒翁只说他会的都是以前在龙虎石上看到的。至于小石头为什么没看到，云霄道长说是那上面的东西每次都不样。这个说法，小石头倒能证实，石老实也不好逼人过甚。

　　小石头在八兽炉内混了多次，除了修习酒学神通，小石头早已把鹿、龟、兔、狗四楼贯通，龙、虎、狮、熊、的门户一直紧闭，依照不倒翁的说法，是小石头修炼的酒虫尚无力控制门户内的护炉兽，八兽炉能衡量出练酒者的深浅。

　　其实，这八兽究竟叫什么，不倒翁也不明白，他才进入第一层门户，连对法那兔子还有些勉强。

　　小石头第一次进来就连续收服看门狗和白玉兔，也参悟出比云霄道长更神妙的术法，依照这个术法练出的黑狗酒就是给胡亭长喝下去的那个；只要降不住那个酒，任你是多傲气的汉子也成了小石头身边的猎犬。酒醒后，症状虽然消失，却总想弯腰屈膝，特别是见了小石头，真就成了没骨头的看门狗。

　　胡亭长虽后来服下玉兔酒界了黑狗酒的酒性，却染上另一毛病，真正痊愈还是在两个月后。

　　玉兔酒的酒性一直是个迷，小石头练出的玉兔酒也找多人实验过，好象除了腿脚利索些，别的也没什么大的效用。

　　二十年前，不倒翁在华山参加道门术法比斗时，就是饮下自己练的玉兔酒变的身轻似燕，躲开对方的攻击，再用黑狗酒布置出酒漳，才制服多位道门高人终得到天下第一道人的至高荣耀：道尊。

　　小石头第三次进来，就收复了绿毛龟，练出龟灵酒。

　　龟灵酒的酒性也很怪异，与玉兔酒正好相反。

　　小石头找了多人喝下去，都变得行动迟缓，昏沉沉对任何事情的反应都慢半拍，好象也没什么大用。

　　收服梅花鹿后，练出的鹿血酒最奇怪。

　　在大头鬼鉴定后，鹿血酒竟是种催情酒，王麻子喝的就是那种酒，喝下后的两天里，就在床上真变成了猛男。

　　小石头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他的酒虫才蜕化四次，每天耗费的酒就要六坛多，不是无花酒馆生意好，谁能养起他这样的酒鬼？石老实也说，如果小石头再进步，说不得就要整天泡在酒池里了。

　　那时酒虫需要的酒可不是论坛来算，是论缸来算，谁能每天喝几缸酒？就算不醉，撑也给撑死了。

　　还有一个办法，换酒基，用苟氏酒庄的烈酒替代如今用的米酒。

　　卓公主为了儿子，想尽办法刺探烈酒的秘密，这些年派出至少二十人混进苟氏酒庄，却都如石沉大海，再没消息传出来。

　　护卫苟氏酒庄的是已经换成了庄怀王亲自掌控的墨猷卫，据说，整个苟氏酒庄内知道制酒术的不过五人，且都是苟氏家族长老，外人别说探得苟氏酒庄制酒的秘密，连接近酒作坊周围百丈都不可能。

　　时间长了，小石头把这四种酒胡乱组合，也有了不少发现，只是那效果和实在不好评价，反正是风陵渡的伙计们越来越怕他巡街了。

　　车血龙仗着自己身体豪壮，曾冒险饮下几种酒来挑战小石头的威风。

　　多数情况下都没什么的不良反映，车血龙也就讥笑小石头故弄玄虚；只一次，小石头把一种混合酒拿出来实验，乃玉兔酒五分、黑狗酒三分、龟灵酒鹿血酒各一分。

　　车血龙喝下后，也和西门钱庄帐房反应一样，成为一呆滞狂放的半傻，且这种酒还没借药，不是小石头用自己的修炼的纯正酒气驱散了怪酒的邪气，车血龙可能也要在山谷里蹦上个十天半个月。

　　这一来，小石头开始研究制造这些酒的药材，与萨诺巫师一天天近起来。

　　今天，小石头进八兽炉修炼的是鹿血酒，不倒翁和大头鬼需要用鹿血酒和龟灵酒混合的酒来维持，尤其对鹿血酒消耗更多。

　　小石头这次受的伤也是练制鹿血酒时治好的，以往每次练鹿血酒，在八兽炉内操作的小石头都会感到体内血脉激荡热气乱窜，脑子里经常涌出混乱绮丽的东西，不是为了治自己的病，小石头才不啃给自己找罪受呢。

　　不倒翁进来时没多少本事，酒虫也很虚弱，他是靠威胁利诱看门黑狗并和硬抢白玉兔得到的术法，比起小石头以酒气收服护炉兽得到的术法，低级许多也简单许多。

　　简单有好处也有坏处，不倒翁得到的术法在外面也能练酒或练酒药，小石头得到的术法就只能在八兽炉内的酒池中练酒。

　　至于酒药，小石头喝下酒后排出的尿就是最好的酒药，这是不倒翁评价的。因为道士知道，好的酒药是由八兽炉内的护炉兽的尿，加药施法粹练出的。

　　石老实不知道其中的玄虚，直到三天前抱着小石头回来时，看不倒翁用小石头的尿配酒，才明白自己当成灵丹的东西的是什么。

　　六年前，石老实和小石头刚在这里开起五花酒馆时，是小石头用自己的酒心为酒药，为一坛坛无花酒点缀味道，那也是小石头修炼酒心的过程。

　　自从三年前小石头上了这凌云顶后，渐渐就让石老实用他制的酒药，点出的酒味道时好时坏，还需要窖藏一段才能稳定。

　　这一段由于小石头受伤，都是用道士用狗血或兔子血制成的低级酒药点酒，无花酒馆的酒味道当然就差很多。

　　所以，当石老实知道自己喝了两年小石头的尿后，才那么恼怒。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石头竟能为了偷懒，给他那样的东西。

　　这次练酒一直都很顺利，小石头用雄鹿术法，凝聚起浓郁的酒气，把梅花鹿召唤出鹿园，领到中间的酒池内。

　　雄键的梅花鹿鸣叫着，欢喜的跳进酒池阳池内，把被八兽炉练制过的酒液喝下。

　　下一步就是合血，等不倒翁在八兽炉外把鹿血送进来后，小石头小心控制着化为血雾的气息不进入酒池，催动酒池内的雄鹿排出液体，再把混合在酒池上紫色气团内的血雾落下，以术法引导进酒池；时刻不能错，不然效果不好，雄鹿也会受伤害。

　　梅花鹿也很享受这样的修炼，见到酒池中的酒，嗅到那酒香，马上扑进去畅饮；没多久，就在阳池内摇晃起来。

　　小石头坐在阴池内，小心控制着，刚到的到需要合鹿血的时候，酒池边突然多了个高大的黑影，小石头扭身看去，惊呼一声。

　　一双凶恶的眼睛散发着绿光，长长的嘴腭张开，露出四排尖利的牙齿，胸前露出一道月牙白，正人立着扑过来，正是一条高大的棕熊。

　　小石头这时刚聚集起浓郁的酒气，胆气也豪壮，先劈手打过一道绿光才闪身躲避。

　　棕熊混不知躲避，依旧扑来，绿光正击中它肋下。棕熊摇晃一下，果然如醉酒般，摇晃着要倒下。

　　小石头内心大喜，收服前四只护炉兽时，不管它如何勇猛，都是以酒气使它们醉过去。醉得越深，从它身上得到的术法越高明。每只护炉兽体内都有酒心，只要制服了酒心，就简单多了。

　　现在的关键就是，小石头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这棕熊的酒心藏在那里，看到棕熊在摇摆，小石头使出学自林戊的招式野马分鬃，轻身跃起，双手绿芒闪动同时击中棕熊身前的月牙白。

　　这次，小石头狂催酒气，胸前的酒虫也精神抖擞，小小的身子绿光大盛，把浓郁的酒气催动起来，如一道溪流，全由小石头双手送进棕熊体内。

　　棕熊又摇摆一下，还是没倒下；小石头暗叫不好，这只护炉兽体内的酒心不在胸前，竟在熊头部的双眼间。

　　棕熊有厚厚的毛皮和脂肪，小石头送进去的酒气只攻到棕熊颈部，就渐渐被化解掉；而棕熊被酒气激动，眼中的绿光越发凶蛮，两只硕大的熊掌带着阵阵劲风挥舞，扑进酒池压向小石头。

　　棕熊实在太大了，它一跳下来，就把酒池内搅得混乱不堪；转眼间，小石头被沉重的熊掌击倒在酒池内，背部又压上了棕熊的巨躯。小石头可不想死，本能地用胳膊和腿抵挡着棕熊的袭击，希望有机会再次用酒气把它醉过去；但棕熊的攻击更猛了，粗大的爪子在小石头肩头乱抓，试图抓住小石头的脖子，把他翻过来。

　　小石头到底年纪小，身子弱，一会就没了力气，被压在酒池底动弹不得；眼睛瞥到那只雄鹿，却看到它早就躺倒在不远处，如死了一样。

　　这时小石头才记起王麻子的忠告：“在草原上遇到熊，如果人少又跑不过它，最好的防卫办法是装死。熊对死人不感兴趣。”

　　这样的忠告听来好笑，其实充满了无奈的辛酸，里面凝结着以放牧为生的吐库族人多少鲜血和眼泪。在草原上，生存随时要经受各种威胁的考验，所以草原民族他们向往中原，向往这里的安逸生活。

　　于是，小石头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把酒气凝聚起来，缓缓消散着身上的巨痛，装得跟真正的死人一样。虽然他能清楚地听到耳边响起阵阵喘息声，虽然他的整个背部像针扎一样疼痛，还是强忍着趴在酒池中，将头尽量缩在肩膀下面，口鼻也被聚集在那里的酒液遮盖。

　　小石头心里发恨，今后一定要学些真功夫，只会个暗算人的酒心之学，到底不是大道，遇到只厉害些的棕熊就要装死；八兽炉下面还有狮子老虎，不学会真本事，再不来这八兽炉里练什么酒了。

　　棕熊掌巨大，小石头脖子细小，棕熊怎么也握不住他的脖子，只在小石头肩部留下道道血槽；最后见翻不过来，就用鼻子嗅了嗅，见他依然不动，以为死了，这才摇头摆尾地走开了。

　　小石头再不想动弹，也不敢动弹，王麻子还说：棕熊是狡猾的也是多疑的，它会躲在远处偷偷观察你，如果这时被觉察你还活者，那装死也没用了。

　　不能动，只有轻轻吮吸着嘴边的酒液，小石头回想着自己这三年来的经历；在他少年的心里，对酒心之学慢慢怀疑起来；他希望的是如林戎那样的，有一身真刀真枪快意江湖的真功夫，有一股叱咤纷纭的凛凛威风。

　　酒气虽能醉人，却太不光明磊落，也体会不出那铮铮男儿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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