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心浮尘寰
火焰从通红变为湛蓝，把雪地映成一片通亮，这里地处夏园后院，这里住的都来自西域月乌国的流亡贵族，就是看到外面的情况，也没人敢出来查看。
小石头坐在雪地上，头顶盘旋的金光依旧喷吐着红雾，落到他身边就成炽热的火；远远看去，他似乎在火焰中挣扎，绿芒只护住他贴身的衣服，外面的长袍与一半头发都烧成灰烬，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不过，就是如此狼狈，他的嘴里还没闲着，在低声嘀咕着。
奥尼神曲在他嘴中散发出实质样的绿光，此时，小石头正感受着里面的世界：沙斯兰公主依旧赤裸着曼妙的胴体，深邃而神秘的剪水双瞳内的两点蓝，似浩无际的海洋，修长匀称的体态舒展着，露出每一点隐秘，让小石头怦然悸动。冶艳媚人的姿容，如手中拈着的那朵火红的玫瑰般，充满娇嫩的诱惑；正撅着樱红的柔唇与小石头讨价还价。
“我已经把月乌国王抓来了，如此，你还不满意？”
沙斯兰公主挥舞一下玫瑰花，散出些微绿光为小石头抵御着炽热的烈焰，却不吸收越来越浓郁的酒雾，燃烧的酒，正把小石头浑身的汗水蒸发成水气。
“酒王子，你不是很厉害吗？虽然你修出酒心，没我的帮助，离开奥尼神曲的神通，也是笨蛋一个。这里是我的家，您应该尊重我，昨天晚上还在与我------，今天就去找那个狐狸精，你也不觉得累！我在这里为你受苦，酒王子，您也要知道我的苦，在把我解救出来前，不能接近别的女人。”
“我累不累自己知道，不行，今天就是烧死我这个条件也不能答应，那样与做太监有什么区别？本王爷说过会为你复国，也会把你解救出来，但你也别太过分了。”过了一会儿，又说：
“本王爷怎么说也是亲王，老婆多了是麻烦，少了也不象话。四个，这是最少的了，如果你还不满足，大家一拍两散好了，这个鬼东西老子还就不管了。”
沙斯兰公主的周围是个废弃的花圃，她坐的这块刚清理出来，别处杂草丛生，眼看荒芜了不知多少年。所以这个没受过罪的流亡公主很是气愤，听小石头竟如此要求，尖叫着把玫瑰花揉成碎片：“四个？您要气死沙斯兰吗？我是您的王妃，怎能眼看着您与别的女人鬼混？”
“什么王妃？你要个名分，这么说你答应了；本王爷还没有正妃，不过人已经有了，正在风陵渡等着我呢。就是江南林丞相家的小姐，你就是出来，也顶多做个偏妃。”
“这里如今是我的世界，我能帮你成为绝世高手，你不能这样对待你的保护神。”沙斯兰公主手中的玫瑰花破碎，小石头当即又被火焰添了一下，半边头发没了。小石头大怒：“什么保护神，老子没有这个东西也一样混，你要记得，是谁找上谁？月乌国的事情老子还就不管了。”愤然吐出奥尼神，切断了与沙斯兰公主的联系，催动拳拳酒心，用与奥尼神曲类似的办法散出暗红色酒气，硬在自己身边破开道缝隙，右手短剑一领，就要冲进火焰。
奥尼神曲跳跃几下，酒王子身边绿芒大盛，双手也有了挥动的空间。
刚才还围绕着他的火焰旋转起来，渐渐在他身前收拢、压缩；成一个硕大的火球后，小石头一收一送，把这团火球抛出，呼啸这落在金部长老身边。
这团火本是金部长老控制的，小石头却反过来用这团火烧向他，一时也是手忙脚乱，眉毛胡子与半个身体立即燃起火焰。金部长老在地上打个滚，将火焰引到大柳树上，跳起来收回银棒与那团金光，提起伊浩天就跑。留下句话：“酒王子，果然如此本事，今天的事就次做罢，有什么话对刘剑秋说，他知道怎么办。”
小石头也没追，把奥尼神曲又吞进口中：“早如此不是很好吗？大家各有图谋，都别太过分了。”
沙斯兰公主恨恨的跺着脚，却不敢真与这个鬼神不认的酒王子闹太僵，只有催动奥尼神曲把金部长老最后散布的火焰吸收掉，却再不与他说半句话，绝美的身体也用花环遮盖着。
柳树正“噼噼啪啪”燃烧着，刘剑秋在火光中跪下施礼拜见：“见过王爷，听说王爷要到邯郸劳军，苟氏酒庄派我为王爷送来五十车龙山酩，共三百坛，以为王爷装行色。”
他妈的，打一巴掌给快骨头，麒麟门到底耍的什么花枪？小石头满身黢黑，抓起把雪擦擦脸，拉起刘剑秋，含糊道：“刘师兄客气了，你回去对苟仲说，我要一百车龙山酩，如果不答应，明天早上大家就把脸撕破硬干一场。”
几道绿芒从小石头口中射出，正中燃烧着的柳树，大树轰然倒地。
刘剑秋站起来，奇怪的看着眼前的安亲王，直到那张黑脸被雪水擦出大概的轮廓，才说：“原来真是你，二长老说，王爷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不然也瞒不过他的多次检验；四长老还不相信，所以才来试探。王爷，我与刘竟是否也是您成全的？二长老与门主都说，只有您才能帮助我们修炼出那么精纯的酒神。”
“不行！”小石头忽然惊叫一声，奥尼神曲又一次吐出来；看刘剑秋的眼光却充满了考察的意味。刚才，沙斯兰公主竟要求小石头把这个人送进去给她解闷。且不说小石头不知道怎么把个大活人送进这小小的翡翠中，就是知道也断不会送的。
“嘿嘿，刘师兄，那时大家都是兄弟，帮你们其实也是帮我自己。二长老说的对也不对，修炼酒神不能只靠喝莽撞酒温养，还要学会练酒，没精气的酒喝再多，对酒神只有害处。麒麟门内有个酒窖，里面有个老师父，叫浣泊，他虽然不练酒，调出的酒却比练的酒还有精神，师兄如果有心，寻机会找他请教一、二，你的进步会更快些。不过，这件事情一定要做的隐秘，不然会有大灾祸的。”
刘剑秋点点头：“一定，谢王爷信任，只要有机会，剑秋一定去找浣泊学习。王爷的话我会带回去，三天后，我在洛阳北门随王爷一同去邯郸。”
小石头这番话有真有假，却无意中成全了刘剑秋；他本是有心人，这次随金步长老出来，唯一的理由就是与小石头比较熟悉，这还是二长老坚持的结果。
上午在安王府偏殿与酒王子硬碰一场后，二长老回去就说酒王子的厉害，认为麒麟门应该改变对他的态度。无奈，长老们一辈子沉浸在酒中，谁也不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会比他们更厉害。如果二长老说的是个陌生人，如果小石头没在苟氏酒庄混那些时间，也许还好说些。麒麟门的长老包括门主都见过小石头，还见过他狼狈受伤差点掉脑袋；况且，小石头修炼的庄家练酒术本出自麒麟门，其中很多玄妙的地方庄家根本就不知道，所以，他们接受起来就要困难些。
刘剑秋走后，小石头在夏园的雪夜中徘徊，深邃的夜空，幽黑中透着些蔚蓝，本就不甚明亮的稀星隐在浮云之后，更蔬缈的看不真切了。
楚天清醒来时，天已经快亮了，小石头梳洗好，正准备出门去皇宫参加三天一次的朝会。
“王爷稍等片刻。”楚天清看自己睡在小石头的书房，渐渐回忆起昏过去前的情形，满脸惊异的叫住小石头。
“醒来了？”小石头笑笑，端杯茶过来：“能解酒的还是茶，喝下去会舒服些，这是绿汐刚泡好的；我不能喝茶，便宜你算了。”
楚天清感觉一下，真是宿醉的样子，头脑还昏沉着，喝几口茶，精神好些：“王爷，您是否与那竹云道主一样，也算是高手了？”
“高手？”小石头想一下，“也许是吧。其实竹云道主才是真正的高手，我啊，有时是高手，有时比个笨蛋也强不了多少。乌巴儿牙很紧；他的意思是，落在我手上早晚是个死，干脆就不理会我。楚叔叔，您想把办法把他的嘴橇开。别的，回来再说。”
小石头走了，没一会儿，绿汐走进来，关心的问楚天清的感觉，又给他泡杯茶。
这杯茶一喝，人彻底清醒了，楚天清把昨天晚上的情况说一遍，问绿汐：“酒王子算是高手吗？”
“他啊，早就是高手了，比我厉害了不知多少倍，比起我们道主来也差不了几分。不过，道主说他是：身入仙境、心浮尘寰。”
“身入仙境、心浮尘寰；原来是这样。”楚天清念叨着绿汐的话，脸上笑容渐浓：“绿汐姑娘，你们道主什么时候来？我需要见她一面。王爷马上要去邯郸劳军，这一趟事关重大，要考虑周全才行。”
“我会对道主说的，师爷，咱们的钱又不多了，您回头对王爷说一声。”
“这些先拿去用，回头我对他说；当官不贪是清官，当王爷不贪，人家会说他笨蛋的。”楚天清掏出张银票给绿汐。
小石头临近中午才回来，且一回来，就派人去找漕帮的吴候爷。
朝会上，伍丞相果然出面反对苟仲的奏折，果然按照楚天清的意思，建议苟家把制曲秘方献给朝廷，由朝廷出面在各郡设立制曲坊，统一天下曲药供应。苟仲却痛快的答应了，这是最使小石头疑惑的地方。就是楚天清知道这个结果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麒麟门究竟是什么主张。
处置伊浩天，也没遇到什么阻力。本来他的人脉就浅，只靠个女儿得宠，几年功夫爬到礼祭司侍郎的高位，虽然他一再小心，但心有不服的人太多了，是怎么小心也平息不了的。处置了伊浩天，无形中安亲王的权势大增，谁都知道这件事是由刚到洛阳没几天的小王爷马踏国舅府引起的。
所以，知道安亲王要去邯郸劳军，整个下午来拜见的大小官员又一次充满了亲王府。
这次，多是王府师爷楚天清出面接待；来的人中有他旧日同僚，很多人都知道楚风liu的大名。再加上楚天清对谁都好言相待，所以，大部分人虽然没就见到小安亲王，却多是满意而归。
小石头只见了三个人，一是丞相伍士园，他来拜访有回访的意思，也有商议朝政的意思；彼此说的话不多，时间也不长，但重要的是伍丞相做出的姿态，他认同了安亲王的存在。
第二个见的人，是大哥易亲王，兄弟两个在夏园里密谈很久，易亲王把朝廷在邯郸的布置都交给这个最小的弟弟；也有几个将军，十几个偏将，这是易亲王多年努力的结果。
临走时，易亲王拉住安亲王的手：“六弟，都是哥哥们愚昧，累你去冒险，这次去劳军，不管结果如何，重要的是要保重自己，安全回来。如果情况有变，洛阳这边------，你就直接去江南或塞外。庄家已有百年天下，就是遇到些波折也是应该的，只要留住性命，我们可以从头再来。”
最后一个见到小石头的，正是吴候爷，朝会上，毕学士提议清理洛阳周围的帮会，为冬至大典做准备。
楚天清认为这是个幌子，毕学士一定是在为东方书院收拢地方势力，所以要小石头先把势力最大漕帮收到身边。
大太监吴义死了，吴候爷也是一脸丧气，民不与官斗，虽然明知道干爹的失势乃至死亡都与安亲王有关，吴候爷还是低眉顺眼的来了。
这样的情形小石头也是头一次遇到，楚天清说收拢人心是门学问，炫耀己功，只相信自己勇气与智慧的人可以是英雄，却不可能成为王者，上天既然造就了无赖，一定有他们存在的理由和用途。对君子可以以道义，对小人，只有恩威并重，示以利害。
所以，酒王子对吴候爷连安抚带恐吓，耽误的时间最长，最后，小石头问：“你到是想怎么样？如果要为官，如今正是个机会。礼祭司侍郎缺任，需要人来担当。如果还想混江湖，得到漕帮老大的位置也不是很困难，只要对林戎将军说一声，就能把你捧上去。”
吴候爷“扑通”跪下，小石头给他指出的两条路，那条都超出他的预想，这样的事情，就是他干爹在世时也办不到。特别是漕帮，洛阳比起江南几个埠口，只是个小码头。
“拿着这封信去找林将军吧，他会关照你的。”吴候爷看到了伊浩天与干爹吴义的下场，对仕途没任何兴趣；小石头写封信交给他。
“请问王爷，林戎将军在哪里？”
吴候爷还要卖乖，小石头冷笑两声：“未来的漕帮帮主，你不会笨蛋到如此地步吧？”
“是是，小的懂了。”吴候爷出身冷汗，退着出去了，在小石头脚边留下个锦囊。
安王爷等他走远了才弯腰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足足有十张银票，每张都是二万两。
真是乱了，一个小小的漕帮就如此富裕，朝廷为了军饷却费尽周章。
安王爷瞬间有股冲动：派人去灭了漕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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