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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楚人


  “她可说过什么?”

  杜昭白警觉地望了过去。

  碧桃摇头。

  “婢子不知,夫人发音奇诡,艰涩难懂,不似官话。”

  不似官话?

  杜昭白忽然想起二人同居于甘棠居时,也曾听过朱衣睡梦中呢喃着冗长艰涩的句子,他问过几次,她总是避而不答。

  “我叫朱衣,是个巫女,来自楚国的巫都。”

  联想到朱衣方才说过的话,杜昭白心中隐隐约约的念头终于有了突破口,面色凝重地回了杜府。

  干姜连忙挑着灯笼跟上,殷勤地问:“主子,您晚上没进食,要不要小的通知庖厨热一热饭菜?”

  杜昭白默不作声地摇头。

  “那……您可要去一趟菡萏苑?”

  干姜硬着头皮问了一声。

  克扣主母用度是大罪,只怕追究起来,谢夫人落不着好。

  杜昭白的脚步似乎顿了一下,又不紧不慢地响起。

  “叫人挑几床新被送去别院。”

  “好的主子。”

  “你列个单子,看看还短缺什么,明日一早送去。”

  “是的主子。”

  至始至终,他都回避着菡萏苑。

  干姜默默在心里为朱夫人点了一根蜡。看来主子是不会为她出这个头了。

  一路回了杜府,杜昭白直奔书房,埋首于满室经籍书著之间。

  “主子,您在找什么?小的替您一起找!”

  干姜笑嘻嘻地举着灯凑了过去,杜昭白头也不抬,手忙脚乱地翻找着一册又一册书,皱眉道:“出去!”

  习惯了和主子形影不离的干姜一愣,没想到自己会被赶出去。

  明明他睡觉都不会赶他的!

  干姜立时有了失宠的危机感,搁下灯盏,哭丧着脸嘤嘤嘤着跑了出去。

  嘤到一半,又听杜昭白道。

  “把门带上。”

  随着“砰”的一声,书房终于清静了。

  杜昭白在堆积如山的书册中翻找了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这本书名叫《祷杌》,是一册鲜有人读的史籍,讲的是距今两千年前左右的楚国编年史。

  书是近年来印刷再版的,没什么稀罕之处,不知怎么就被朱衣当成宝贝似的供了起来。过去他待在书房专心看书,朱衣总是忍不住挤过来捣乱,将他好一通折腾之后,便捧着《祷杌》傻笑。

  杜昭白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发黄的桑皮纸。

  书页空白处,大大咧咧地躺着几个七扭八歪的大字,以不容拒绝的强势姿态,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此页的所有空白,挤入印好的字里行间,不管不顾被挤之字是何想法。

  就跟它的主人一样张扬肆意。

  墨迹如昨。

  “朱衣,巫女,楚国巫都人氏,擅起死回生术。”

  昏黄的灯火在他幽深的眸中跳跃摇曳,蕴藏惊涛拍浪,荡除一室孤清。

  而此时的无忧小筑,亦是灯火通明。

  朱衣抱着干姜送来的几床簇新的棉被,分出两床给婢女,满足地揉搓着内里填充的蓬松柔软的棉花,笑得见牙不见眼。

  “和大夫真是个好心人。”

  干姜一听这声甜丝丝的“和大夫”,眼皮禁不住一跳。

  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一看到面前失忆了的主母,再一想到心血来潮扮演和安大夫的主子,干姜的心情有些微妙。

  主母犯病,主子您跟着犯什么病啊!

  万一主母看上了自称“和大夫”的主子,这……

  这算不算主子自己把自己给绿了?

  而被严令禁止泄密的碧桃、青杏,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垂眼对着脚尖。

  至于无端又被“好人”了一把的和安大夫王不右?

  他在睡梦中狠狠打了个喷嚏,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了个身,继续好眠。

  话又回到无忧小筑上。

  干姜送到新被后告辞,碧桃前去相送,屋内又只剩了朱衣和青杏二人。

  朱衣昏睡太久,没了睡意,在青杏的伺候下净了手,嘴里闲不住,拈起杜昭白送来的果品就吃。

  看到青杏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她大方地将搁在床头小几上的果盘往前一推。

  “来,一起吃。”

  青杏连连摇头。

  “婢子吃饱了,为免长胖,不敢贪嘴。”

  朱衣瞥着这可怜巴巴的婢女,清了清嗓子,对她招了招手,一脸诡秘地凑了过去,开门见山地问:“你听说过巫都吗?”

  她觉得自己完全是多此一问。

  巫都(在楚国)那么大的名声,谁人不知?

  “你送我回巫都,我送你享不尽的金银珠宝,怎么样?”

  青杏当即傻眼了:“什么屋都?”

  “咦,你不知道在哪吗?”

  朱衣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孤陋寡闻到了这种地步。

  在楚国乡野里随便抓个小儿,一聊起巫都、巫人,都会摆出“巫人?我很熟!”的骄傲面孔,她哪里能想到巫都只是在楚国赫赫有名,并没有传到其他国家。

  她揪了揪自个的衣角,勉为其难地退让一步。

  “那这样吧,你送我回郢都,到了郢都我自己想办法回去。”

  “淫都?”青杏吓得屁滚尿流,“夫人请、请千万别、别自甘堕落啊!”

  “……”

  回郢都怎么就自甘堕落了喂!

  朱衣简直被这些婢女颠三倒四的说话方式给折服了,脸上的笑容一沉。

  主母一发怒,青杏吓得赶紧垂下头,瑟瑟地缩了下脖子,喃喃道:“婢子、婢子失言。”

  朱衣发现青杏平时在窝里挺横的,但只要别人比她还横,她就自然而然地偃旗息鼓了。

  这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主!

  朱衣不禁为自己的眼光毒辣而窃喜不已,面上却板起脸,誓要将蛮横无理进行到底。

  “我不管!我要回家!回家!”

  “可、可是……宋金交战,婢子实在没法送夫人去汴京啊!”

  朱衣对她没听过的地名一点兴趣都没有,“这关汴京什么事?我要回的是巫都又不是汴京。”

  鸡同鸭讲了半日,主仆二人都很是心累。

  好在,青杏总算回过味来了,惊讶地问,“夫人您祖籍不是汴梁吗?”

  “当然不是,本夫人可是地地道道的楚人,祖籍巫都。”

  朱衣并非家国大义的热血士子,平时楚国打仗,左右战火烧不到巫都来,她只有一种“不知道哪家倒霉蛋要被征用了”的凉薄想法。没想到一日离了故土,对外人一提起家国,内心深处却油然而生眷恋故乡之情,说这话时甚至不自觉的带了些生而为楚人的骄傲。

  在这种奇异的根基羁绊下,朱衣心想,哪怕楚王命她女扮男装混入楚军中奋勇杀敌,或是色(和谐)诱敌国君王为祸他方,她大概也不会太过抗拒。

  朱衣紧紧地盯着青杏的嘴唇,若是这姑子胆敢提一句“南蛮”,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脱下脏污的亵裤兜这姑子脸上!

  青杏并没有显示出她想象中的轻蔑态度,反而皱着脸,呆呆道:“啊?婢子听碧桃姐姐说您是汴梁人……”

  “好了。”朱衣小手一挥,打断了她的废话,“一句话,你送也不送?”

  “可是,婢子真不知‘屋都’在何处。”

  “这个简单,你只要把我捎到我大楚国的郢都,我就是爬也能爬回去。”

  “楚国?”青杏自发地过滤掉了“淫都”这个邪恶的字眼,终于抓住了重点,好奇道,“有这个国家吗?它在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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