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整顿

　　我在特区的某个钱庄里看见过这样一种邮递方式，坐着开票的人，头顶上拉着一根铁丝，这边开好了票，就用一个夹子把票夹住往头顶上一挂，然后随手一打，嗖——那边“啪”地截住，这就妥了。我稍加考虑，便喊进在门口听令的一个衙役，让他即刻传下令去，马上召集所有工作人员，到我这里来开会。那时候开会不像现在这样，还得布置个会场，邀请各级领导讲话什么的，很简单，就地传达指示，没有那些繁枝絮节。不大一会儿工夫，我手下的衙役们就都到齐了。

　　我开始传达我的指示。指示精神是这样的：派人在街道两旁竖起杆子，杆子上拉起一根铁丝，铁丝上夹着夹子，由一只身强力壮的公老鼠在前面拖着。老鼠派专人看守，以防邮件被盗，这些专人便是邮差了，一律穿红马褂、戴绿帽子。考虑到郊外山区道路崎岖，有上坡下坡之分，夹子难免有上不去的难题，这样就必须在上坡的杆子上安排一只母老鼠，遇到要送到上坡去的邮件，由母老鼠撅着屁股在前面引逗公老鼠，公老鼠见状，肯定会力气大增。万一母老鼠偷懒，再由邮差用竹竿挑着一块用香油炸过的豆腐干加以引逗，因为母老鼠肩负着养育子女的重任，需要营养，古语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老鼠自然也不例外，见了香气四溢的豆腐干必然奋勇向前。晚上老鼠下班，由公猫接班，猫的眼睛好使，晚上也能看见，前面安排一个母猫“喵喵”地**，公猫见了定然奋不顾身，也就不用愁邮件送不到百姓手中了。

　　有个叫范统的班头提出了一项不错的建议：“最好增加几个女邮差，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

　　我稍加思考，立即批准，让他从他家的亲戚里面挑选几个适龄女眷，即刻上任。

　　比干扯扯我的衣袖，附耳道：“老鸨在老家还有几个相貌不错的妹妹，你看？”

　　我打开他的手，正色道：“不可，我们国家干部不能任人唯亲，要避嫌啊。”

　　散了会，我怕比干不高兴，掏出这个月的官俸，带他上了楼。

　　比干明白我的意思，也没怎么推辞，接了我的银子，直接推开了一个小姐的房门。

　　因为衙门上有规定，工作时间不得参与娱乐活动，我便按捺住**下了楼。

　　回到屋子，我泡了一壶浓茶，惬意地往太师椅上一坐，开始梳理起做官以后所经历的喜怒哀乐来。自从给刘得滑献上了机械化轿车，刘知县对待我如同仙人，大小事情全都与我商量。甚至连跟他太太什么时候上床都要咨询我的意见，让我帮他推算推算哪个时辰可以下上种子，他想再得一个子嗣。我哪儿懂这个？装模做样地掐上一番指头，胡乱说个时辰，刘得滑便信以为真，与老婆按时行房，上下不敢差一秒钟。我也确实给县城做出了不少贡献，全城百姓都夸我是人民的勤务员。最让我得意的是我干过这样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前一阵，一小撮自认为颇有姿色的年青女性，在街头公然张贴自己坦胸露ru的画片，并辅以不堪入目的旁白，诸如“我的***只值十万白银”、“纯洁的胴体，处级的享受”、“征婚启事，穷鬼免进”、“无房无车的男人真倒俺的胃口”、“俺的人造处女膜只向金融寡头开放”……公开为自己的身体叫价，毒化社会风气，丧失了最起码的荣耻观，广大干部群众对此深恶痛绝，但苦于无相关*规约束，只能徒叹奈何。我决定治理之。

　　备受瞩目的《性器管理条例》正式实施，无*可依的窘状立刻得到改变。此项*规的出台在县城引起了巨大反响。阳谷晚报发表社论认为，这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伟大创举。日前，记者应约对我进行了独家采访。针对记者提出的此项*规出台背景，我做了如下表述：本县百姓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导致溺杀女婴现象屡禁不止，致使本县男女性别比例严重失调。其所带来的恶果是：婚配市场男女供求关系失衡，适龄女青年大多待价而沽，适龄男青年只好依赖自摸解决生理问题。一方面女方优质资源大量闲置，另一方面男方望眼欲穿，“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个别优秀男士甚至被迫实施了**狎妓的无奈之举。官员包养二奶蔚然成风。女性出嫁的价格居高不下，致使包养二奶的成本越来越高，诱发更多的官员走上了职务犯罪的不归之路。因而，此项*规的出台被*律界人士普遍认为是反腐败的配套措施。

　　由于我的工作出色，前几天，刘知县偷偷告诉我说，下个月他就要去京城上班了。他颇为矜持地对我说，因为最近我们阳谷县各个方面的工作成绩都跑在了其他地区的前列，皇上龙颜大喜，准备给他连升三级，到吏部去当差。许诺我，等他走了，阳谷县令这个肥差就交给我，让比干给我当师爷，辅佐我将阳谷县建设得更加美好，这样他在皇上面前更有面子。

　　啜了一口茶，我的心里美滋滋的，似乎金光闪闪的县令宝座就在我的眼前。

　　我想，比干给我当师爷似乎有点儿屈才，那就让他兼任公安局长吧。

　　我这里正在脑子里跑着马，比干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一进门就把身子贴到了墙上。

　　见比干愁眉苦脸一言不发，我有些纳闷，拍拍他的肩膀问：“比干兄何故愁眉苦脸？”

　　比干转过身子，把手往裤裆那里一指，颓然叹道：“别提啦，你看看这是咋了？”

　　我低头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裤裆凸起老高，像是在里面支了一根棍子。

　　我慌了，连忙问：“兄长，这是怎么回事儿？”

　　比干长叹一声，连行眼泪凄然而下：“都怪我啊，吃‘伟叔’吃多啦，呜呜呜……”

　　原来如此……前一阵子我闲来无事，利用工作之余把以前制药的手艺拾了起来。本想制作点儿**推销给春香楼给自己加点外快，谁知比干不让。比干说，这么好的药不能随便让那些嫖客享用，少做点儿，够咱俩使的就可以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想到他开这么一次口也不容易，我就依了他。他高兴了，把我前几天制作的六粒药丸全拿走了，并且给药丸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伟叔。我知道这药的厉害，常人吃一粒尚且抗它不住，完事儿以后需要不吃不喝连睡三天才能反过乏来。看他目前这种状况，恐怕是把那六粒药丸一遭儿全吃了。

　　“比干兄，莫非你太贪心，把那六粒药丸一口给吞了？”我战战兢兢地问。

　　“吃了，吃了啊……”比干抽抽搭搭地说，“可这也怨不得我呀，怨只怨那个女子长得太漂亮啦。”

　　“再漂亮你也不能不要命啊！”我哭笑不得，“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不知道，是不是必须大睡上三六一十八天才能消退下去？”

　　“想的倒是简单！”我不想骗他，直接跟他说了实话，“想要消退下去，至少半年。”

　　比干当场傻了眼，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我也替他犯了愁，别的不说，这事儿要是摊在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上还好说点儿，比干大小也算是国家工作人员。这要是出门公干，让百姓瞧出端倪，那还了得？削职为民那是轻的，弄不好是要杀头的！眼下又跟诸葛亮联系不上，想跑都跑不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后悔起自己学艺不精来。你说当年我要是在药铺里跟大师傅好好学学，还至于遭遇这样的尴尬吗？什么药都有解药啊。算了吧，慢慢挨吧，大不了让比干少出门，在家呆上半年得了。

　　我把想*跟比干一说，比干直摇头：“不可不可，衙门需要我，百姓需要我，我不能闲起来。”

　　我很受感动，这才是人民的好公仆啊。我抹一把眼泪，把脑袋转向了窗外。

　　过了一会儿，比干忽然坐了起来，表情也不是那么难看了，他似乎有了主意。

　　我没有看他，我的脑子里忽悠忽悠浮现出武大郎的影象来。武大郎在地方上那是大大的有名啊……《水浒》上说他“身不满五尺，面目生得狰狞”，身材矮小，敢与侏儒比高低。这在当时就是个三等残废，拿现在的标准衡量，五等残废都够格；面皮粗糙，容貌丑陋，形象生动地说明了什么叫“钉鞋踏烂泥，翻转石榴皮”，因此他的外号叫三寸丁谷树皮。这样的男人，想女人爱上他也无处着眼，无处下手啊。要让漂亮好强，有个性有主见的潘金莲爱上“身材短矮，人物猥琐，不会风流”的武大哥，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做梦除外。他娘的，可是他也有他的艳福啊……我不禁叹了一口气。转身一看，我看见比干把身子背向我，解开裹腿，将那物件用裹腿绑在了胸前。没等提上裤子，他就沾沾自喜地端起了刚添上水的茶杯，冲我一咧嘴：“贤弟，这下子没问题了。”话音未落，一滴滚烫的茶水就泼在了那个物件的眼睛上。

　　遭这一烫，比干又一次蔫了，无力地瞥我一眼，怏怏地提上裤子，呆立一旁默默无语。

　　我随意想了想，帮他出主意道：“别灰心，找个铁匠铺打造个钢盔戴在上面，你看如何？”

　　一听这话，比干猛地跳将起来：“我操！还是你的脑筋活泛，就这么着了。”

　　说罢，高声将乌龟喊了进来，让乌龟照着酒盅的模样立刻去铁匠铺打造钢盔。

　　钢盔打造好，本以为这样就妥当了，可是三天以后，在刘知县举行的一个宴会上又出了差错。当时他只顾喝酒，不小心将那物件从脖子里露了出来，打眼一看就像倒过来的一根带铁箍的拐杖竖在下巴上。满座**吃一惊，一齐凑过来看希奇。把个比干羞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为此，刘知县责令他先写出书面检查，然后马上对那物件进行整改。比干无奈，只好将那物件头朝下绑在了腿上。因为那物件老是硬着，不能随意打弯儿，所以比干走起路来就好像一条腿没了关节，另一条腿安了弹簧一样，一蹦一跳可笑得紧。

　　“该干的工作都干得差不多了，下一步怎么办呢？老百姓苦哇。”这天，我忧心忡忡地对比干说。

　　“这个简单，”比干嘬一下牙花子，道，“加大改革力度，治理本县的**行业。”

　　“这有什么可治理的？从业人员照章纳税，客人们也很守规矩……”

　　“西门兄，你看到的只是皮毛啊，”比干打断我道，“有些小姐私自招待西域客人呢。”

　　“那可不行，有辱国格嘛！”这事儿我还真忽略了，对这种行为应该处罚。

　　当下，我径奔衙门，召集范统和他的兄弟范岱等几个脑子活络的衙役，将我要整治**行业的想*说了一遍。他们也提了一些合理化建议。于是，一份《大隋朝阳谷县关于**行业之规范暂行草案》便出炉了。《草案》规定：严禁本地**招待西域客人，一经发现，立即吊销营业执照。对于那些对财政贡献比较大的小姐，一时不便处罚，则要加大罚款力度，使之充分体验到*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干部**也要规范化、制度化。要尊重妇女，不得做一些类似吹箫、GJ、SM等有伤风化的技术动作，行事时必须做到彬彬有礼，姿势规范，不得使用诸如隔山取火等下流粗鄙手*，一律使用狗爬式，以充分体现性学先驱周公简朴温和的工作作风。完事后要开单据，以便回衙门报销。因为公差与**上床这也是体现和谐社会人文精神的一种方式，所以衙门对**们也有一些适当的奖励，比如发现她们与西域客人交易，以教育为主，少罚她们点款就得了。领导干部首先要严于律己，在求官时不得搞**贿赂。《草案》最后强调指出：为了充分体现阳谷县衙对各级领导干部的关心与爱护，自即日起，凡是在任领导干部都享有领先权，诸如在各个部门排名第一，罚款提成第一，在家里跟老婆孩子吃饭第一，在街头厕所里拉屎第一，将来兴起戴绿帽子活动，也得第一，被朝廷判了秋后斩，砍头时也得第一等等，下级官员一律不得眼红。

　　当天，阳谷县城大街小巷贴满了《草案》，连粪坑、鱼池、牛棚、猪圈里都有。

　　全城百姓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张灶王不愧是人民的勤务员，吃喝拉撒管，连“日”都管。

　　初战告捷，我决定加大宣传力度，因为只有占领了宣传阵地，才能将全县的工作更稳妥、更扎实地搞好。

　　我提议比干担任县里的主簿，分管宣传工作。

　　时间不长，比干就成立了阳谷县广播站，用一只铁桶做的大喇叭开始广播我的一些指示。

　　我沉浸在明星般的感觉中不能自拔，整日轻飘飘如跳草裙舞，却不知道，大祸即将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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