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此之一族

　　青木家并不是什么大贵族，虽然家族发迹已久，瀞灵廷的贵族圈子里却一直不温不火。

　　用第二十七代家主青木宗秀——也就是梨花的父亲的话来说：“与天争，不与人争。这道家训就是我们青木家虽然不温不火，却能在暗潮汹涌的尸魂界始终占据一席之地的原因。”

　　梨花觉得父亲说的很有道理，当时年方五岁的她煞有其事地点头赞同，引得众人一片哄笑，因为没有什么比看小娃娃装正经更有意思的事了。

　　尸魂界由瀞灵廷和流魂街组成。位于正中的瀞灵廷是个巨大的圆形地域，护庭十三番的队舍和贵族们的宅邸错落有序地坐落于此，青木家就是其中一个。

　　而流魂街则被隔离在瀞灵廷之外，并按照距离瀞灵廷的远近被划分成八十个区域。其中居住着尸魂界的平民，也就是由现世而来的魂魄。

　　虽然每次当人们讨论起瀞灵廷的贵族们，青木家总是被忽视的那个，可是梨花还是觉得自己的家族很了不起。

　　直至今日，尸魂界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在时间的长河里，浮浮沉沉了多少个大大小小的贵族之家呢？没有人能数的清楚。

　　而青木一族的历史几乎与四大家族一样久远，在这个以实力为尊、暗潮涌动的尸魂界里，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

　　……

　　当梨花舒舒服服地换了身衣服，来到正院的时候，家主青木宗秀的茶水已经换了三盏了。

　　算到今天，青木宗秀在家主的位置上已经稳稳坐了一百多年了，可他的样子看上去却还是年轻得很。

　　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挽了个髻，剑眉星目，一副清风朗月的君子样。

　　在他身侧端坐的青木美都也端庄秀丽得像朵出水芙蓉，只是唯一不和谐的是，这朵芙蓉此时正板着一张脸。

　　“父亲！母亲！”梨花提起裙摆，朝着父母小跑过去，一面趁着母亲不注意，冲父亲使了个小眼色，“父亲你怎么又惹母亲不高兴了呀？”

　　宗秀放下手中的杯盏和书卷，伸手接住活蹦乱跳的女儿，笑眯眯地打趣道，“小梨花，你母亲是因为嫌你来的太慢所以才不高兴的呀，不要总是冤枉我呢。”

　　梨花扭过脸轻轻地哼了一声，却又拿眼睛偷偷地瞥向一旁的母亲：“母亲大人才不会嫌我呢，一定是你惹她生气了。”

　　宗秀揉了一把女儿柔软的头发笑而不语。

　　“是呢，你父亲总是惹我生气。”一边的青木美都伸手摸了摸女儿细嫩的脸蛋，声音清亮而又柔和，好似一阵如今初春里的清风拂过人面。她朝梨花绽了个微笑说道，“待会吃完饭再去教训他。”

　　宗秀撩开衣摆站起身，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挽着妻子，朝正堂走去：“小梨花练了一上午剑，一定饿了吧？今天父亲特地吩咐下去做了你最爱吃的鱼哦。你哄哄你母亲，不要生我的气了呗？”

　　梨花看着父亲故作苦恼的样子，抿着嘴偷偷地笑了。

　　虽然父亲在外处理事务时总是一副威严的样子，可是在家里却会乐呵呵地与自己和母亲插科打诨。而母亲平时都端庄大方，独独在面对父亲时才会露出真性情。

　　父母间这样深厚的感情叫她这个女儿看的都羡慕无比。

　　刚走进屋子，梨花的眼睛就好似黏在了餐桌上一样。今天的饭菜果然如松下所说那般一样丰盛，除了她最爱吃的油焖鲤鱼，竟然还有一盘小鱼干。

　　……往常父母怕她挑食，总是限制着她吃鱼，今天怎么如此不同寻常？

　　不过美食当前，她很快就将这一点疑惑抛到了脑后。

　　果不其然，在梨花朝着最后的两块小鱼干伸手时，父亲大人终于开口了。

　　“梨花。”宗秀突然开口叫住了吃的正欢的梨花，表情有些严肃，不复平时的温柔。

　　梨花疑惑地抬起头，瞧见父亲严肃神情的她，自觉的将手里的小鱼干放下，规规矩矩地坐好等待下文。

　　“青木家能在瀞灵廷屹立多年不倒的原因，如今的你是否想明白了？”宗秀看着她，深邃的眼神似乎要看透灵魂一般。

　　“恩，我明白的。”梨花乖巧的点头，这件事她确实很早以前就已经想明白了。

　　宗秀赞许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我与你母亲商议过了，自后天起，就将你送往流魂街三区的青木武馆，你需要在那里生活二十年作为历练。”

　　说到这，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这是家族的规定，你可明白？”

　　梨花微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很快的回过神回答道：”我明白。”

　　一边的美都看见女儿如此懂事，终于忍不住眼泪，伸手将乖巧的女儿抱在怀里，在她的小脑袋上揉了又揉：“梨花，我一直想说服你父亲和各位族老，等你再长大一些再让你去历练，可是家族的规矩向来如此，我无能为力……你小小年纪本该是待在父母身边无忧无虑的玩乐，现在却要你独自去面对那些复杂的世道……你可怨我们？”

　　“母亲，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怨你们呢？”梨花一边笑眯眯地拍了拍母亲的手臂，一边抬眼看向父亲，“与天争，不与人争。去流魂街历练，一是要我在实战中提高实力，二是要我学习人情世故，看明白这个世界的法则。父亲、母亲，我都明白的。”

　　稚气未脱的声音说着严肃成熟的话，清澈明亮却又让人于心不忍。

　　宗秀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反反复复好几次。他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早慧的女儿，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再没说出什么叮嘱的话。

　　最终他长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不过你还是漏了一点。在这之前，我先与你讲讲什么是真正的青木一族吧……”

　　“这些事本该是在你再长大一些之后才会说与你听的，如今你如此聪慧，早些知道了也罢。”

　　宗秀看上去欣慰而又如释重负，“青木家在瀞灵廷里看似不起眼，实际上确是不容忽视的一股力量。”

　　梨花坐直身子，睁大了眼睛，这些长辈很少会与她提及的家族背景，她听得仔细且认真。

　　“尸魂界虽说是灵魂往生的世界，但是却还是个现实残酷的以力量为尊的世界。尸魂界中有成百上亿的魂魄，而瀞灵廷的死神只不过占了其中万分之一，在这万分之一的人中争权夺利得来的地位又能维持多久？”

　　“如你所知，青木一族从不与其他世家争权夺利，却能兴盛至今，原因就是——我们依靠的不是权力，而是家族积累的实力和威望。”

　　宗秀站起身，走到厅堂正墙中央挂着的那幅家训前，神情肃穆：“青木看似低调，实际上在瀞灵廷之外、流魂街里，十之三四的人都对青木武馆有所耳闻，十之一二的人都受过青木家的恩惠。积攒了如此威望的一族又何愁不能在浩瀚的权力更迭中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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