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刀

　　“梨花，我刚才的一套刀法你可看清了？”宗秀朝梨花递过去一个鼓励的眼神，“现在你试试看记着多少。”

　　她闭上眼睛慢慢回想着，浮现在她眼前的是刚刚父亲的一招一式，好似慢动作一般。“一点也不难！”梨花握着刀慢慢地模仿着。渐渐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动作精准，出刀有力，好像已经练习了无数遍一样。她睁开双眼，湛蓝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光华自信而又骄傲。一旁的宗秀震惊地看着女儿，有些难以置信。

　　这样娴熟的身法以及挥刀的快、精、准，哪是一个第一次握刀的初学者所能做到的？天才！简直是天才！宗秀紧紧盯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充满了骄傲：“早就知道梨花聪慧过人，将来必定大有所为。却没想到她在刀法的天赋竟然高至如此！不愧是我青木宗秀的女儿！”

　　而场中的梨花此时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种玄妙的境界。仿佛早已印入骨血一般，她觉得内心深处有什么叫嚣着想要破茧而出。

　　“天之苍苍，寥廓其长。”梨花的招式突然变了，不再是刚刚父亲示范的那一套刀法。好似归雁展翅浪击千层，又好似鹤唳青云长风万里，她的起手收势间大开大合，带着一股难以言表的豪情。

　　“地之莽莽，厚载其广。”一个漂亮的反身格挡，灼灼又明亮的眼神叫宗秀惊叹地说不出话来。

　　“月之茫茫，辉映其光。日之煌煌，中正其阳。”梨花的心里突然浮现出这两句话，她轻声念出，顿时觉得热血沸腾。她飞快地眯了下眼睛，将快到眼角的莫名泪意憋了回去。

　　在哪里！我一定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哪里！！这种强烈的熟悉感灼得她心口热的发痛。

　　随着梨花最后一个及其潇洒的收势，那种让人狂热又心痛的感觉才渐渐消退下去。一旁的宗秀大笑着走过去，将梨花一把抱起，抛了又抛：“哈哈哈！真不愧是我青木家的好孩子！这是何等的天赋！往常担心你累坏身体，只许你用竹刀倒是耽误你了！待会一定要把这好消息说与你母亲听！我们的小梨花是何等的天资聪颖！！”

　　梨花坐在父亲的臂弯里咧着嘴笑，可是她的思绪却还没有从刚才的情况中拉回来。现在的她在心底反复的默念着在刚刚收势的那一瞬间，闪过脑海的灵光——

　　“日、月、明。”

　　她知道自己在忘记那些噩梦的同时，也一定忘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她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刀，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把丢失的记忆找回来，那些似乎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记忆。

　　梨花仿佛是天生为刀而生的，她在刀法上有着惊人的天赋。凡是看过一遍的刀法转眼便能分毫不差的演练出来，甚至还能接上几招他从未见过的精妙招式。宗秀在发现这一点后，跃跃欲试地恨不得一夜之间将自己所知的招式都给梨花示范一遍，梨花的兴致也愈练愈涨。

　　若不是爱女心切的美都强势地过来阻止，也许这父女两人会一直练至黎明。

　　“你自己身体吃得消，你可替梨花想想？”美都一边心疼地看着女儿狼吞虎咽，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宗秀，“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让松下告诉我，你们父女在练功房用饭，这就是你用的好饭？要不是我过来，我可怜的女儿还饿着肚子呢！”

　　宗秀看着妻子冒火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讪讪地笑着。

　　美都没好气地撇他一眼，转头对着梨花又是一脸心疼：“累不累？可有哪里伤着了？吃完便去休息吧？明天也不用早起练功了，一觉睡到中午好不好？”

　　梨花停下手里的筷子，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说道：“母亲，我不累。我还想继续跟父亲学刀法！”她拿起放在身边的弯刀抱在怀里，灼灼的目光期待地投向父亲，满脸都写着“继续！继续！”

　　“……”

　　“睡觉去！”美都虎着脸看着这一大一小。

　　于是父女两都乖乖低下了头。

　　等梨花收拾完爬上床时，窗外的天空已经有些微微透亮了。深蓝色的夜幕上细细碎碎地撒着星辰，窗外偶尔飞掠过几只黑糊糊的飞鸟的影子，叫声清脆而又高亢。微凉的夜风拂过她稚嫩的脸庞，细微的晨光朦胧而又暗淡。一阵阵沉重的疲惫感涌上她的四肢百骸，梨花终于再也撑不住，阖上眼帘，闷头睡了过去。

　　虽是熟睡，她的嘴角却还在微微上翘。梦里面刀光剑影，日月同辉。已经多久没有睡的这么舒服过了？梦中那种玄妙的熟悉感让她的心口温暖而又充实。

　　第二天，梨花一直睡到夕阳西下才醒，可见前一天实在是累坏了。她走出房门的时候，晚霞正绚烂。

　　橘红色的晚霞描着深紫色的边，大片大片地铺满了整个西边的天空，一絮一絮的，分外好看。梨花驻足欣赏了一会方才蹦蹦跳跳地朝父母所在的前院走去，一路上心情大好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还有什么比找到了自己努力的目标更让人心情舒畅的呢？她勾着嘴角开心地敲了敲腰间别着的弯刀。

　　可是进了前院她就笑不出来了。

　　隔着大老远，她就看见了差使着仆人们忙来忙去的母亲，以及母亲身边摞得快有她人高的箱子。

　　一旁的父亲看见了目瞪口呆的梨花，撇着嘴角朝她耸了耸肩，一副似笑非笑爱莫能助的神情。

　　“哎呀，小梨花来了，你看看还有什么漏下的东西么？”美都看见女儿呆滞地站在门口，走过去将梨花一把搂在怀里，半是不舍半是心疼，“武馆定不如家里舒适，我才刚给你收拾出来这么点东西。有床褥、衣服和鞋，还有你小时候玩的玩具。你看还有零嘴，我还帮你带了两包小鱼干……”

　　梨花感觉自己头上的冷汗刷的就落下来了。

　　“我会在那边待着一直不回来吗？”

　　“当然不会！要是连回家都不能，我现在就去找族老们理论去！”美都愤慨非常。

　　“那为什么要连我长大后才能穿的衣服鞋子都带上？”

　　“……”

　　“那个小时候哄我用的拨浪鼓为啥也要带上？”

　　“……”

　　如何挽救一个紧张过度的母亲大人，在线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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