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武人的困境

　　仔细想来，苏放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寻常人的超市购过物了。

　　相对于普通百姓爱逛的步行街和大型商场，苏放更偏爱在武市里淘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那些古玩字画啥的自然是买不起，但去搜罗一些前朝的古钱币或是残旧的古籍，对于苏放来说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自从洪熙九年解除海禁以来，大顺王朝逐步实现了从农业经济向商品经济的重大转变，工商业逐渐成为整个国家的支柱性产业。一百多年前来科技迅猛发展，受到舶来文化的影响，百姓的生活也发生的质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仅仅涉及到普通百姓，也对武人的社会地位和生活方式产生重大改变。

　　现如今武人与寻常百姓的比例大概在1：100左右，也就是说平均一百个人中才有一个人习武，整个大顺王朝目前武人的数量维持在一千多万，对于大顺王朝庞大的人口基数来说实在是无足轻重，在多重因素的制约下，江湖已经不复昔日的荣光。

　　首先，由于百年来大顺王朝除了偶尔与邻国有小规模冲突外，从未发生过大的战争，老百姓安居乐业，整个国家一副繁荣昌盛的景象，所以武人的地位显得不那么重要，反而隐隐成为国家安全的隐患。朝廷上下如今实行全面的文官政治，三品以上的大员几乎清一色的文官，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向来对武人持有偏见，因此朝廷在政策上也对武人越来越不友好。

　　现今的各种涉及武人的相关法律条文无不对寻常百姓有着明显的倾向性。朝廷对武人实行严格的管制，每一个习武之人都要在户部进行特殊身份登记，在行为方式上也有严格的限制。

　　大顺王朝给武人划定了明确的活动区域，他们居住的场所、武市和武校都被布有特殊的禁制，寻常人无法闯入。在武人自己的活动区域里，允许按照江湖规矩办事，朝廷都可以坐视不理。但在普通人生活的公共场所，朝廷严禁使用武力，所有纠纷都必须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任何以武乱禁的行为都会受到严厉的打压。

　　几百年前，武林高手还是受万人敬仰的英雄，他们的英雄事迹广为传诵，甚至被编入史册，被写进戏曲之中。他们当时的风光，当与如今的明星无异。

　　而现在他们已经在寻常百姓的视野中销声匿迹，任你本领通天，威震江湖，走在普通人生活的街市中，也没有人能认得出来。

　　苏放和慕容俩姐妹褪去长衫，换了向正常人看齐的现代服饰，行走在姑苏城繁华的街道上。

　　俩小恶魔也收敛起平时逛武市时飞扬跋扈的姿态，但那股雀跃劲却丝毫没有收敛，拉着苏放到处看来看去，完全忘了她们上街来干嘛来了。

　　慕容傲雪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个大鸡腿，吃得满嘴流油。她鼓着塞满食物的小嘴对苏放含糊不清道：“苏哥哥，待会儿去打电玩吗？”

　　打你个头的电玩啊…多大岁数了还打电玩？

　　“行啊。”苏放面无表情道。

　　他太清楚俩姐妹的脾气了，就算现在不答应，早晚都得答应。只要是慕容姐妹花想做的事情，就是八架马车都拉不回来。

　　俩姐妹对苏放语气中的不情愿选择性地忽视，拉着他的手就往附近的商场里跑。

　　电玩城在这座商场的六楼，俩姐妹轻车熟路，一看就没少玩。

　　俩姐妹冲到前台售币处，慕容恨雪把三张百元大钞往柜台上一拍，老气横秋道：“给我来三百个代币！”

　　苏放惊得捂住了胸口，这俩货还真是财大气粗，看来今天一下午都得耗在这儿了。

　　不一会儿，俩小恶魔拎着三袋硬币笑吟吟地走过来，慕容恨雪将一袋钱递给苏放道：“喏，一人一百够不够？”

　　“够了够了。”苏放连忙应道。

　　苏放急于找个地方把这一袋钱快速花光，他可不想和这姐妹俩一起玩那些低龄化的电子游戏，早点花完还可以找个地方清净清净，俩姐妹在兴头上也无暇顾及他。

　　果然，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项目俩姐妹已经弃他于不顾，俩人在一台拳皇的街机前PK了起来，好好的一台机器被她们拍得啪啪作响，嘴里面还不忘了叽叽喳喳地互相大放厥词。

　　这下刚好称了他的意，苏放看到前面摆了满满一排的娃娃机，便决定在娃娃机上把这袋钱给消灭掉。

　　娃娃机每局需要消耗两个代币，相对其他游戏而言速度确实快了不少，苏放粗略估计了一下，只消不到十分钟的功夫，他就可以把这袋钱花光，找个凉快的地方去思考人生了。

　　苏放开局有三四把都抓了个空，但他毕竟是武院的在校生，力学原理是武学理论基础的必修课之一，他对力学上的相关问题还是比较敏感的，几次下来已经掌握了其中窍门，接下来连续抓到了好几个布娃娃，把周围玩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推了推苏放的肩膀，蛮横地说：“你，到旁边玩去，老子要玩这台机子。”

　　苏放见他染着一头黄毛，穿着满是破洞的牛仔裤，脚上还趿拉着一双人字拖，一看就是个杀马特的样子。他冷笑道：“你没看见我玩得好好的吗？”

　　那杀马特之前玩了好多把都没抓到布娃娃，瞧见苏放连续抓了好几个，他以为苏放走了狗屎运挑了一个爪子没设置好的机器，又看他长的白白净净，在他心目中一般长的帅的都不是很能打，于是便想过来抢苏放的机子。

　　杀马特没想到苏放还敢回怼，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于是抓住他的领子道：“你小子想挨揍是吧？”

　　大顺王朝的法律在处理武人与普通人的纠纷时几乎一边倒的倾向于弱势方，苏放虽然很想把这小子头都给打烂，但一旦因为斗殴被告上了衙门，衙门一查还查出了他登记在册的武人档案，那最后吃亏的一定是他，说不定还会因为对寻常人动用武力而遭到拘留。

　　正当苏放想先忍气吞声，回头再找个法子暗地里修理他的时候，杀马特突然松开了手，表情十分痛苦地捂住了脑袋。

　　“啊…”他甚至因为剧烈的疼痛惨叫出声，周围围观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一个前一秒还飞扬跋扈的人现在疼得几乎要在地上打滚。苏放也呆立当场，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想忍，我都咽不下这口气！”薛紫月恨恨道：“对付恶人就要以暴制暴，像你这样畏首畏尾，就得被人欺负。”

　　苏放惊道：“是你？”

　　“啊不然嘞？我总不能看着你被欺负吧，现在谁欺负你就是在欺负本姑娘，本姑娘是谁都惹得的？”薛紫月愤愤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苏放明明连手都没动，不知为何那黄毛捂着脑袋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精神力啊大哥，所以说你现在还是太弱了，等你到了一定的境界就可以慢慢学会掌握精神力了，也只有修炼到那种境界，才能感受到自身灵魂的存在。”

　　精神力？灵魂？

　　武学当真能够到达仅凭意识便可伤人的地步？

　　苏放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

　　“好好修炼吧，只有做那世间最强者，你才能惩你想惩之恶，扬你心中所求之善。到那时，即便是皇帝立的法，也可让他改得，现如今武人的困境，必须由武人自己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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