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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木兰狩猎


  春慵午后,叶瑟倦怠地拨着窗棂,弘历悄声进屋,“怎么不去赏花了?”

  “赏来赏去,还是那些花。总有看倦的一天。就像皇上,哪个女人看久了都厌了。”叶瑟漫不经心答。

  “哦,是么”,弘历挑起叶瑟下巴,“明明百看不厌。”

  “待千遍就烦了。”

  “哟,最近还学会了进位呢”,弘历调笑,“花看厌了,朕带你去看些不一样的景致,木兰围场没见过吧?!”

  叶瑟虽不明是何地方,但一听一定可以出宫,笑容立马占领整张脸,“去干嘛?”

  “老爷们去狩猎,你们去围观狩猎。”弘历笑言。

  “切,我们只能看,啥也不能做啊?”叶瑟抱怨。

  “自远古时代,男人负责抢夺女人和食物,女人负责守护食物和男人。”弘历朗笑,“准备准备吧,三日后出发。”

  皇家銮铃一路向北,行了三天两夜才到木兰围场。

  驻跸行宫,叶瑟看殿外长林丰草,极目辽阔,满心舒畅。晚膳之后,弘历来探她,揉了揉她松散的发髻道:“寻常狩猎是不允许带女眷的,便是皇后,也未随行。这次算是为你开了先例,顺便带众嫔妃来放松身心。所以,今晚朕需得陪皇后,你要理解。”

  “那我可太理解了,你去就是了。这样的夜晚,我也舍不得陪皇上,只想独占这美景。”叶瑟朗答。

  “围场多野兽,景致再美,你也只能在室内张望,千万莫出去。”弘历不放心嘱道。

  “自然自然”,叶瑟应付地答。

  次日天晴风轻,对狩猎活动来说有如天助。皇上及几位亲王、贝勒、高品级京官武将和刚打完胜仗归来的几位边疆将军,一行三十多人整装待发,都要试一试藏了许久的身手是更精进还是倒退了。由于已成年的阿哥仅永璜一人,弘历对他寄以厚望。他心中何尝不知他最喜诗书礼乐,对打打杀杀、军事韬略素来无感,可他偏要拉他出来溜溜,逼他尽快完成从少年到男人的转变,激发他男儿的血性,同自己及祖祖辈辈的真男儿一样。永璜心里本不十分抵触,毕竟他自小从满蒙最好的勇士习骑射,技术未必不如人。况且他既然不想赢,消极应对,跟着狩猎大军走马观花一程便是,也无何损失。

  偏偏弘历一句:“今日狩猎胜者,以猎物数量、猎物重量、猎物凶猛程度及珍稀程度四个方面综合考量。对于拔得头筹之人,朕可答应他一个要求,除了军事,任何条件都可以。”

  这一句瞬间让永璜泄了气。即便他赢了又怎样,他心中的愿望,皇阿玛永远都不会帮他实现。他想要的那个人,皇阿玛永远不会让给他。那这样的悬赏岂不是徒增折磨。正当众人蓄势待发,永璜却突然下马,请道:“禀皇阿玛,儿臣忽感身体不适,今日恐难成行,为免拖累诸位,请皇阿玛恩准儿臣弃权。”

  弘历方才燃起的出征热情,瞬时被永璜的突然退出一扫而空,“若今日不是狩猎,是带兵打仗,你也要临阵脱逃嘛?!”

  永璜连续月余醉酒,身子本就难受得紧。加之万念俱灰,更难支撑,仍坚持道:“若是上阵杀敌,儿臣自当抵死一搏。可儿臣不适,若为了狩猎丢了性命,想来皇阿玛也觉不值吧?”

  弘历怒火已欲喷薄,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文武百官面前拿性命相胁。可因不想扫众人兴致,只潦草一句:“那便退下,别碍眼了。”

  清晏此行本只领到护驾及照顾马匹的职责,可他听闻皇上允诺“胜者可向皇上提出一个请求”,不禁心旌摇晃,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如果他有资格参赛,可以获胜,他可以央求皇上将言蹊赐婚给自己。可巧了,大阿哥临时退出,他不禁燃起希望,跪请:“启禀皇上,下官或许不够资格,可今日技痒,颇想随各位大人一同捕猎,切磋技艺。”

  “大胆侍卫,你算个什么东西”,军机大臣鄂尔泰旧伤复发,此次未参与狩猎,在后台怒斥道。百官亦纷纷议论,认为不妥。

  傅恒在马上英姿勃发,只待快些启程,于是为清晏求情道:“皇上,想来李侍卫也并非故意冒犯,不过‘位卑未敢忘忧国’罢了。”

  弘历念及清晏往日对他的恩情,于是应了:“你上璜儿的马,同朕等争锋吧。”

  清晏谢恩上马,心中燃起此生最熊熊的火焰。此行只能赢。若别人尽力去赢,自己便拼命去赢。

  刚结束冬眠的动物,才刚出洞试试春日的芳华,便屡遭狩猎人毒手。

  清晏数了数马上的猎物,数量应不少了。他只能赢,他不想失去言蹊。生性善良的他,忽而为了赢而红了眼,便是与父母离散的幼兽,路还走不稳,眼尚未睁完全,皆被他一箭毙命。他的马匹所行之处,鲜血淋漓了一路。他亦满眼含泪,咒骂自己的残忍,在心底乞求动物们原谅自己,成全自己此生唯一一段爱情。

  眼见离狩猎结束只剩半个时辰,清晏却一头猛兽都未俘获。远远见了一头野猪,他心中甚喜。可是,素闻野猪猛于虎,甚至比虎更难捕,因为野猪皮糙,箭根本射不透其皮毛。而野猪性倔残暴,一旦有人激怒它,它不至对方于死地定不罢休。

  可他别无选择,只能试一试运气。野猪周身能被箭穿透的,只有眼睛了。可那头壮年野猪距自己百余尺,能射中已算幸运。想射中它眼睛,简直毫无胜算。

  可他只能揣摩方向,先放出一箭。这箭并未射中要害,箭擦着野猪后颈落下,只将野猪皮毛划开一道血口,野猪淋漓滴着血,并未倒下。它却被彻底激怒,向清晏的马匹直冲而来。

  因他心中念着言蹊,所以他并不怕。可马儿却被这迎面而来的野兽呼天啸地的敌意震慑住了,扬起马蹄只想逃跑。他重新勒了缰绳,勒令它站定,忙向疾奔的野猪补了第二箭、第三箭。两箭都射中了,在野猪身上划下新的血口,可野猪仍在疾奔。他知道,随着野猪逐渐靠近自己,近程箭冲击力将会越来越小,直至失效。他勒住缰绳,驰马向右驶出二十尺,拿出六枚箭齐发,如此一来,自己在野猪旁侧,射中它眼睛的几率又大了些。而六箭齐发,需要极大的张弓之力,才能保证箭箭必达。他用尽全身力气,在脑中复现言蹊音容,这才准确放出箭去。总算有一支箭射中野猪左眼。野猪停止疾奔,嘶鸣不止。可眼伤终究要不了它的命,清晏索性跳下马,持随身携带的短匕首近了野猪身前。虽瞎了一只眼,野兽的多疑敏感本性未减,它对清晏的靠近立马做出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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