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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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行山某处

　　“盗跖，你为何还不赶快杀了他？要知道夜长梦多啊！”

　　灯火通明的聚义大厅中，两个墨者怒目瞪着一副心不在焉样子歪坐在一块大石上的盗跖。

　　“切！少和老子拽文。夜长梦多什么的，老子不知道。老子只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盗跖一边挠着头皮，一边捉着身上的虱子，撇着大嘴，不屑地说道。

　　“招啊，你拿了我们的钱，可为什么不办事呢？”对面的墨者，强忍着心中的恶心，循循善诱地问道。

　　盗跖从头顶揪出了一只硕大的虱子，然后用双手拇指的指甲活活的碾死，这才有一搭无一搭地说道，“谁说老子没办事了？你们要我打劫中山使团，我可是全按照你们的话来做的。难道有错了？”

　　“错是没错，可是我们是要你杀掉那个副使的，而不是要你把他抓起来，更没有让你给他治伤。”

　　“哼！你们还有脸说？这次我山寨大动，为了你们交代的事情，孩儿们伤亡惨重。老子我这次可是真的亏大了！”

　　“盗跖！你究竟什么意思？说吧”实在不想再和这浑身虱子的人说话了，墨者终于问出了底线。

　　“哼哼，老子的意思是，你们当初给的那点钱，太少了！我要涨价！”

　　“盗跖！你这是坐地起价！你就不怕外人笑话你吗？你如此行事，以后谁还会和你共事呢？”

　　“哼！你最好是识相一点！这里是太行山，是老子的地盘！我说的话，就是这里的规矩。我说涨价就涨价，你要是不同意，可以走。

　　如果还废话，老子不介意今天的晚饭里就有你！所以，和老子说话的时候，以后给我客气点！”

　　“你！！！”那人还待再说，不过他身边一直没说开口的人却偷偷地拉了他一下，示意他赶紧闭上了嘴。

　　“哼，既然你们没话说了，老子就不奉陪了。你们也合计合计，是给钱，还是大家一拍两散？”盗跖话已说完，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聚义大厅，人也很快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摇曳的火光里，聚义厅中剩下的二人，面色都有些阴沉。

　　“邱曼，你就这样地纵容这个土匪头么？须知，如果我们不尽快杀掉乐世，很可能会给公子的计划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呢。”先前和盗跖争辩的那个人，沉默了良久，这才转回头对着刚拽自己的那个同伴说道。

　　那个叫邱曼的人伸出了自己的右臂。只见其手肘处，齐腕而断，焦黑一片。他无奈地对着身边的同伴说道，“我比你更有理由杀掉乐世！这就是他的杰作。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里是太行山，盗跖的老巢。如今我们派出来截杀乐世的，只剩下你我二人，余者尽皆毙命了。而我？”

　　邱曼说着，又晃了晃没有手的手臂，枉自苦笑不已。

　　“真想不到啊！想不到那些中山人竟然会如此的拼命。原以为但凭我等的身手，杀掉乐世，再随便干掉姬厝，这一切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但是，真没想到，对方竟然众志成城，如此地难杀。

　　姬厝跑掉了，乐世虽然抓住了，可是其生与死，现在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哎！真是晦气啊！”

　　那人叹了口气，又看了看邱曼的断手，继而言道，

　　“我们虽然算成功了，但是付出的代价也很大啊！二十几名好手，就剩下了两人。这是前所未有之事啊。”

　　“只要公子能统一三墨，那这一切就都值得！”邱曼握住自己的右腕，咬着牙说道。

　　按下这对墨者暂且不提，单说盗跖走出了大厅。

　　近来山风凛冽，盗跖的肩膀说不出的难受。这还是他当初身为奴隶之时，被主人痛打留下的暗伤呢。一遇变天，就酸麻不已，弄得自己的脾气也跟着变得烦躁。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山寨的老人们是都不会去触碰大王的眉头的。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她是一个女人，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不过这个女人很冷，即便每次和盗跖在床上办事的时候，也像一只死鱼，没有任何的表情。盗跖知道，她恨自己！但是，盗跖更知道，自己离不开她。

　　她就是美娘。美娘原来究竟叫什么，山寨里的人都不知道，因为她是盗跖抢上山来的。起初，她绝食过，挣扎过，更反抗过。

　　但是，当她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的时候，出于母性的光辉，她妥协了。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腹中的骨肉。

　　她和盗跖达成了协议，自己可以委身于他，但是一切要等孩子出生以后，而且以后盗跖绝对不能伤害孩子。

　　看着如花似玉的美人，盗跖答应了。

　　就这样，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婴，在这污秽不堪的太行山土匪窝里，降生了。

　　但是，上天好像是故意要去折磨那些心地善良的人似的，女孩三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险些一命呜呼。美娘日日守护，盗跖也跟着着急，所幸，孩子挺过来了。但是，从此孩子失声了，便成了一个小哑巴。山寨里的人自此又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哑女。

　　但凡良心未泯的，提起哑女，无不摇头叹气。悲叹，好人没有好报。

　　就在大家都以为美娘会因为女儿从此失声，而精神崩溃的时候，美娘却并没有发疯。而是一反常态，开始和山寨中的众人接触了。她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那些被盗跖惩罚的手下，所以土匪们都非常庆幸，残暴的大王身边总算有一个可以规劝他的人存在了。

　　其实，美娘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觉得山寨里还有好人。而是因为，如果自己疯掉了，那么哑女在这狼窝里，很快就会被群狼撕得粉碎。

　　“自己不能疯，更不能死！女儿是自己活下去的根本！”为了哑女，自己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替那些自己痛恨的人求情，借以取得众人的信任，包括为自己的仇人按摩肩膀，缓解疼痛。

　　当然，在床上的时候，美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像一只死鱼一般，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因为，自她被掳劫上山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活着，对她来说更像是一场悲剧。也许只有哑女还能给自己那早已破碎的心，带来一丝温暖。

　　“孩子！你要快些长大啊！为娘，只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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