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这本相册很厚，里面的照片却只有四张。
而这四张照片，拿在手中却如铅般沉重。
试问，如果有一天有个人告诉你，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他曾参与过你人生一半的时间，你会怎么想？
夏颜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好到能让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关注她长达十几年，她更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配得上这长达十几年的暗恋。
之前拒绝江宋明时的振振有词，到如今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她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但凡她再多说一句拒绝的话，就是亲手往江宋明向她剖开来的心上撒盐。
她不忍心。
可是……可是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另一个人那么久呢？
这种恍然的不真实感，掺杂了欣喜与怀疑，就像是中了天价彩票。这种炙热的，独一份的喜欢，滚烫得让人想落荒而逃，又情不自禁地……暗生期待。
可以吗？
她真的可以……和江宋明在一起吗？
扔掉继承家业的枷锁，直面幸福某天会破碎的恐惧，不去顾及爷爷会失望伤心的心情……未来的种种困难，她可以和江宋明一起携手前行吗？
呼之欲出的答案占据了胸口，这一瞬间，夏颜深刻察觉到自己对未来，不对，确切地说，是对她和江宋明的未来充满了期待和希望。
许久，夏颜才哑声道：“江宋明，我……”
话未说完，江宋明握住夏颜的双手，眼神明亮，像是悬着明亮的月光：“我……”
仅一个“我”字，颤抖的声线泄露了心中的紧张，江宋明呼出一口气，继续道，“我不是为了给你压力，或者让你决定和我在一起才说这些事的，我也不想你这么做。”
“我只是想说……”江宋明眼帘一颤，目光却一点也没有移动，一直专注地直视着夏颜。
江宋明顿了顿，缓缓开启无人知晓的秘密，“夏颜，当年那个总被人欺负的小胖子非常非常崇拜你，所以他慢慢长成了你的模样。”
“他一直记得你和他说过，‘如果偏离了正确的道路，那就自己开条路，只有相信才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你送给他的这句话，现在我也想送给你。”
“我希望你可以做出让自己快乐的选择，即使这个选择里没有我。”
舞台外被黑暗吞噬，只头顶的灯光倾泻，宛若黑夜中唯一的星星照亮无边的黑夜，静静的氛围中汹涌的爱意悄然无声，一目了然。
灯光照下的阴影中，夏颜看清楚了。江宋明的表达一直很直接，却从没有一次，如此□□裸地展现在她眼前，与……暗藏的失落。
飘荡摇曳的船只想靠岸了。
在夏颜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她已经抬手抚上了江宋明的侧脸，她的半只手掌停留在江宋明的脖子上，温热细腻的皮肤下是跳动着的动脉。
两手交叠，夏颜笑弯了眼：“你傻不傻，那是电影里的台词。”
江宋明也笑道：“我知道。”
沉吟几秒，夏颜心中有了决定，她正打算说，刹那，闪光灯亮起，在昏暗的环境下格外突兀。
两人敏锐地察觉到，一致转头看向灯光来源，然而偷拍的人动作更快，先一步跑出门外，没了踪影，只依稀认出对方是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
“应该是狗仔。”江宋明道，他拿出口罩给夏颜戴好，“我们先走。”
再好恶气氛被意外的插曲打断也难以进行下去，两人走出剧场，在等电梯的时间，夏颜冒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人不一定是狗仔。
下一秒，熟悉的短信声再次响起，像是在应正她的猜测，夏颜的第一反应便是陌生号码。
夏颜脚步一滞，犹豫了。
江宋明回过身，安慰道：“是不是在担心刚才的事？你放心，我会让老顾处理的。”
夏颜摇了摇头，口罩下是被自己咬破的嘴唇。
夏颜微皱着眉头，看到两人自然而然牵着的双手，没有带来安心感，反倒带来莫名的惶恐。
她有一种预感，这一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是足以吞噬她的万丈深渊。
借着拿手机的借口，夏颜松开江宋明的手，将手机屏幕微微侧过，夏颜打开短信，仅一眼，心脏猛得一跳。
“你父母死亡的真相，你想知道吗？”
死亡的……真相？
短短一句话，夏颜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屏幕上方又跳出一个地址，地址后对方又道：“过时不候”。
“叮——”
电梯到了。
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门内传来一道惊呼，有人大喊道：“是江宋明！”
夏颜反应很快，往一侧一动，躲在电梯旁的过道里。也还好，电梯里粉丝们的注意力都在江宋明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夏颜。
江宋明没有伪装，很快被粉丝们认出并且围在其中。江宋明向夏颜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遥遥相对下，夏颜移开视线，转身向一楼走去。
按照对方给的地址，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一家花店门口。
这家花店很漂亮，四周都由通透的玻璃组成，从外看去，隐约能看到其中模糊的色彩。玻璃房门口摆放着几个高脚架，花团锦簇，吸引很多客人，来来往往。
夏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店内便有店员抱着一盆花走出来：“请问您是夏颜小姐吗？”
夏颜犹疑道：“你认识我？”
店员是个年轻女孩，大大咧咧道：“有位客人在网上订购了一盆月季花，托我们送给一位穿着蓝色吊带连衣裙，和棕色绑带凉鞋的女士，而且在您到花店的十五分钟前，对方特地发短信通知过我们。”
“对了，对方还托我转交这个。”店员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信封，同花盆一并递给夏颜，羡慕道，“月季花的花语是热烈美好的爱情，夏小姐，您男朋友好浪漫呀。”
夏颜打开信封，露出半张照片，熟悉的布景，夏颜一眼认出这是什么地方。
是刚才的剧场，照片中的主角正是她和江宋明。
店员不知情况，还以为这是男方送给女朋友的惊喜，满眼羡慕，而夏颜在午后热辣的阳光下，手心满是冷汗。
老爷子生日当晚，夏颜早早离开公司，提前回到老宅。
一下车，夏颜便看到一辆陌生的银色轿车停在门口，站在一边的司机一身黑色西服，微微鞠躬。
老宅的大门并没有关上，老爷子的暴怒声从中传出：“让他滚！我夏春复以后没这个儿子！”
夏颜小跑进门，老爷子面红耳赤，一双眼睛瞪着面前穿着黑色制服的一男一女，几乎要冒火。
“爷爷，发生什么事了？”夏颜挡在老爷子面前，面色不虞。
两人面色尴尬地解释道：“夏老先生，夏小姐，我们是来替夏锦清先生转交生日礼物的。”
夏颜这才注意到两人手中个捧着一样东西。
一人捧着一个奶油蛋糕，蛋糕上只用红色果酱画了一个寿桃的形状，其中一人道：“这是夏锦清先生特地做的蛋糕，他说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另一人举起手中的画，解释道：“这是夏锦清先生提前半个月给老爷子准备的画，上面写了夏锦清先生的祝福，他说希望您快快乐乐每一天。”
画中是一个三层的生日蛋糕，只用水彩笔简单地勾勒了线条，更离谱的是旁边“生日快乐”四个字，夏颜都能想象到这是她那个十分有艺术细胞的二伯，随手抽了一只黑色水笔写的。
这是提前半个月准备的画？
这明明是三分钟，不对，一分钟内的即兴创作。
难怪老爷子气得脸都红了。
“夏先生公事忙，暂时走不开，特地买了我们的顶级服务，嘱咐我们帮老爷子庆生，一定让老爷子开开心心的。”
也就是说，他来不了了。
老话说“养儿防老”，夏老爷子觉得他这俩王八儿子恨不得他今天就上天。
这哪是祝福他，这明明就是想气死他！
老爷子气得说不出话，拿过一旁的红色锦旗扔进蛋糕里，旗杆还挺长，角度扔偏了点，尾端扫过画，“嘶拉”一声，纸破了。
老爷子颤抖着手指，示意夏颜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啊，你看看，你看看，连纸用的都是打印纸！
这么有本事，怎么不用餐巾纸画啊！
“那锦旗是……”
静姨在背后默默道：“那是你大伯送来的……”
夏颜：“…………”
……
黑夜将至，偌大的餐桌上，摆满了静姨忙活了一下午才做好的菜肴，围绕着餐桌一圈摆放的椅子，只坐了祖孙二人。
一个小时前，夏温谦打来电话，他和杨芊正在赶来的路上，一个小时过去了，桌上的菜全热了一边，却依旧没看见两人的身影。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怒气早已消散，只剩下了心凉。
都说过完生日长一岁，可老爷子看起来像老了十岁，佝偻的背像是背了一旦沉重的石头，沉得直不起身来。
一连三天，夏颜也心神不宁，心不在焉地吃饭，不时抬头看看老爷子，欲言又止。
“你又是怎么回事，黑眼圈都快挂到嘴角了，熊猫那眼圈都没你的深。”老爷子见状，没好气道，“有话说，有屁放。”
“爷爷……”夏颜犹豫道，“咱们家这月季花有什么意义？”
对方转交的月季花，她怎么也想不到其余的特殊意义。
“能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希望后代能过得好。”老爷子嫌弃地吃了口青菜，恶狠狠道，“我等会就去把那俩兔崽子的花拔了。”
这话说到了夏颜心坎里去了，她十分赞同地点头：“也好。”
夏老爷子听闻倒是琢磨出了几分不对劲：“你这是怎么了？平时你们三在公司斗得厉害，也没见你这么恨他们啊。”
“爷爷，是你先说要拔的。”
“……我就是随口一说，把你那鄙视的眼神给我收回去！”
饭吃到一半，静姨脚步匆匆：“老爷子，不好了。我刚接到电话，夏先生正在医院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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