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不够爱你
医院对面的酒店里，云梦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上。哪怕是她整个人都沐浴下阳光下，她也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她最不想的事情，就是麻烦别人，偏偏，她成了全世界的麻烦精。
因着coco的遗嘱，江少城忙前忙后的联系DoctorLi，就连Dan，也因为她，忙着为她做对比的检查。好像每一个人都很忙碌，只有她，什么也做不了。
手抵在膝盖上，不自觉的握成了拳，那指甲就这么的抵在掌心，微疼。
酒店的走廊里，慕北轩和江少城面对面靠在墙壁上，整层都被包下来了，他们并不怕别人听到彼此间的谈话。
“轩，云梦的检查报告是好的，但是对于风险的问题，DoctorLi还是在保持着观望的态度。”江少城仰头，语重心长的说，“就算找到了眼角膜，好像也不是那么的容易啊......”以后的每一步都是艰难。
慕北轩点点头，他知道的，对于恢复光明这一件事，只能慢慢来。医生，找了权威的，药，用了最好的。剩下的，只有看造化。看不看得见，全看云梦的造化。
“这些我们都好说，只是carly......”他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的道，“关键是她的情绪，她情绪不好，才是会真的影响手术......”
偏偏，这个是最难的。
等待的耐心，他们都有，可是关于她的一切，都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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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co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睡着的时间永远比醒的时间多，他们多么害怕，她睡了下去，就永远醒不过来。这天，云梦刚起床，Dan就匆匆的走来，他说，coco想看看她。
云梦连衣服都没有穿好，拿了外套就让Dan带她过去。
意外的，今天coco的精神不错，她连氧气瓶都没有用。看见云梦来了，声音都带了喜悦，“你来了啊.....”不过声音极其的虚弱，等云梦靠近才听得分明。
云梦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摸coco的脸，低下身子，“恩，是不是想我陪你聊天啊，所以才找我来的？”
“是啊.....最不放心的就是你这个丫头了。”coco笑，面容里都是心疼。
Dan见状，悄然的退后到外面，恰好遇到赶来的慕北轩，彼此点了点头，都站在外面看着里面交谈的俩个人。她们靠的那么近，好像在说悄悄话。
“别担心，我会很好的。”云梦靠在coco的身边，拿脸贴着她的手臂，“何况，还有你陪在我身边呢。”
“傻丫头。”coco笑着，“哪有不散的宴席啊.....”
云梦撇了撇嘴，趴着床边说，“coco，我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吧。”这个也是她这几天翻来翻去得到的结果。
“什么事情？”
云梦顿了顿，她需要组织下语言，才能将话说出来。她最怕的就是，她说了，coco要激动。
“coco，我不想移植眼角膜。”她说着，握住coco的手放到脸颊边缘，“我想，让你完整的.....”
话还没有说完，coco就打断，“你怎么突然这些想？”
“不是突然想的。”云梦辩解的。“这些天，我在想的，如果要用你的离开用代价，才能换得我的光明，我宁愿不要。”
coco沉默了着，许久才轻笑着，“真的是傻丫头一个，怎么这些年，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
“coco，我是认真的。”云梦强调着。
“哎.....丫头，我也是认真的。”说着，她顿了顿，“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那么重的封建礼数，或许没有你，我不会想到捐献器官，可是，因为你，我想想，这样也不错。何况，你并没有因为我离开为代价。你知道么？我是在追寻我的幸福啊.....”
“恩？”
“我的老伴，他在天堂里等我。这些日子，他说一个人呆的久了，孤单了，所以才来接我的，所以，我离开你们，是想去和我的老伴团聚。”coco一口气说了许多，气息喘的更加重了。云梦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示意着她别说了，感觉的出来，她已经很累了。可是，coco似乎说的激动了，一直不肯停。
“看啊，我是多么自私的老太太啊......”
“不是的，你不自私。”
“那答应我，乖乖的做手术。”
“好......”
“好姑娘，我会陪着你的。”
日子一天天过的漫长，说是coco陪着云梦，倒不如说云梦陪着她。每天，云梦都守护在她的病床前，哪怕什么都不说，就静静的守护着。她不想错过和coco相处的每一个机会。
但上天给的期限就那么多，连一分都不愿意多给。
就是在那么一个雨夜，coco离开了，好像天也在哭泣般的，越下越大。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白布盖上了。
整整一天，所有人都处在悲伤里。
出乎意料的，云梦一滴泪都没有流。江少城站在她身边，拦住她的身子说，难过就哭出来吧。
她摇了摇头，强忍住泪水。DoctorLi说过，手术前不能哭泣，否则，还在等。她不想等，不想拉长和coco重逢的时间，所以不哭。
手术安排在一个星期后，期间，云梦坚持了参加葬礼。
黑色的车门拉开，江少城撑着伞走到云梦身边，他为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问她，“准备好了么？”
她点点头，将手放入他的臂弯里。俩个人慢慢的走，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到教堂的时候，悠扬的乡村曲调传来，婉转的让人都心醉。这个老人，到最后，也选择了欢乐的离开。正如她所说，她是和老伴相聚去了。
云梦闭上眼睛，跟随着曲调祈祷，她一定要重见光明。
这样，才不会辜负coco。
手术室的那天早上，Dan和他的家人，很早的就来到医院了。他们的情绪调节的很好，看见云梦，还一直鼓励的着她别怕，别怕。
她笑着回应，直到进入手术里，都是带着笑容的。
然后，就像进入了一个冗长的梦里，但是又那么的真实，连带着鼻尖都有那个人的气息。
手攒着衣角，苦笑。
那个眉目清俊的男人，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多好？！其实，他每一次靠近，她都能感觉的出来的。那是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早已经刻入骨髓里成了一个条件反射。而她，也不戳破。因为，只有在装作不知道的情况下，才可以淡然的相处。
恍惚之间，她的意识就薄弱了，脑海里回忆着和慕北轩的点点滴滴，成为了旧电影一样的重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那一个梦魇里逃出来......
........
醒来的时候，是一记响雷，震得她身子都颤了颤。下意识的往被窝里缩了缩，轻轻一动，手就被人握住。
机灵一下，睡意都没有了，她沙哑着声音问，“谁？”
没有人回答，只是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云梦吸了吸鼻子，暗自的说，“少城，是你么？”
那端的人，显然愣了下，不过还是‘恩。’了下，云梦听着那从鼻腔里传来的声音，唇角都弯了。她翻了身，往床边的位置靠了靠，又睡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留有手掌里的余温。
不出意料的，手术很成功。听医生的意思是，再过俩周就可以拆线了。得知这个消息，所有人都很激动，所以等云梦出院的时候，江少城就带着他们去庆祝了。
这一阵子来，都是阴霾笼罩着，难得的喜悦，的确值得庆祝。考虑到云梦还在恢复中，所有人都吃的很清淡。云梦回的还是梦园，住在她睡了俩年的主卧里。
江少城正准备出门，云梦喊住了他，“少城，我有话想对你说。”
整个人僵了会，然后才缓慢的转身，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恩？”
“我想搬出去了。”顿了顿，明显的感觉到气氛沉寂了，她没有犹豫，将话说完，“毕竟我们离婚很久了。”
“好。”江少城没有挽留，他知道是迟早的，“不过要等你拆线后，反正也就几天了，你在等等吧。”他只有看着她能照顾自己，才能放手。要知道，不能等她尘埃落定，他就不能放心。突然之间，江少城就想问她一句话，“梦，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么容易放弃，是不是不够爱你？”
猝不及防的问题，叫云梦愣住，她没多想，就反问，“你是么？”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接着改口道，“不过我倒是希望你是不够爱我。”
爱她，注定无疾而终，而她，不希望江少城深陷在她的世界里，她给了他想要的回应。
江少城苦笑，果然，她帮他想好了回应。
也罢，他就顺着她，“不是希望，我想，我是真的不够爱你，或许，梦，我对你只是喜欢。”
云梦笑着，重重的吐了一口气，那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江少城觉得眼眸都被刺到了，他蹭的站起来，意识到自己的激动，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道，“不早了，睡吧，晚安。”
然后，以逃一般的速度离开。他哪里是不够爱，分明是爱的深沉，不能自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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