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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节 小白喇


  随着天气的变暖,地上开始长出了青草。而随着青草的出现,羊儿也一天天胖起来了。我们搬包的频率加快了,杀羊的频率也增加了。同时,随着草的生长,野菜也长出来了,我们的伙食逐渐也得到了改进。

  当然,我的小star也越长越大了。但是兰索的一条小狗似乎比我的star长得要快。我总在想,是不是因为当初我饿了它一个星期把它饿坏了,不长个了。为此,我自责了许久。

  接羔结束了,各个接羔站也都撤了。我们的包也要随着向北转移。马上就要远离村子了,借此最后的时机,我抓紧时间回一趟集体户。

  在集体户,阿晓为我理了一个光头。去乌兰浩特钢铁厂的人终于可以出发了,队里派了马车送他们去火车站。

  送走他们,我来到僧格仁钦家,想看看他在不在家。僧格仁钦在家呢,他的老父亲热情的留我吃午饭。吃饭时,僧格仁钦告诉我,部队有个马场,可是当兵的都不会放马,想在咱们村里请一个牧民教他们放马,村里告诉他,过几天他就要去那个马场,可能要好长时间回不来。今天正好我来,他就算是在此跟我道别了。

  所有的包都在向北运动,一齐向剪羊毛的地点汇合。就在我们的包接近剪羊毛的大帐篷的时候,兰索突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他要戒烟。就在他戒烟后的不到一个星期,他的手被蛇咬了。

  搬到一个新的地点的那天晚上,兰索放羊回来,吃过晚饭之后,他打开捆着的行李准备睡觉,刚刚躺下,只听他一声尖叫,从被窝里伸出他的右手来。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看到在他的右手指上有几个小小的蛇的毒牙。我赶紧帮他拔出毒牙,迅速的找到一根细绳把他的手腕系上。然后我叮嘱他不要动,我赶紧走出包,到外边找到我的马,匆忙备好马鞍,临走还不忘再嘱咐他千万不要乱动。我赶到刚刚支起的大帐篷那儿去找人。

  剪羊毛的女工们还没来,帐篷里住着运帐篷的马车老板儿和随同这些马车一同前来的大队领导以及一些其他的人。我对领导们讲了兰索的情况。领导们很重视,马上就安排小白喇顶替兰索的工作,阿斯楞也赶紧备好马,随我们一起赶到我的包里。

  兰索的手已经被我用绳系上了,没有发现有恶性的发展。阿斯楞让我把兰索的马抓来。我抓来兰索的马,又给他备好马鞍,阿斯楞带着兰索连夜赶回村去了。

  安排好兰索以后,包里只剩我和小白喇了。小白喇打开兰索的行李,发现被窝里蜷着一条小蛇。就是它咬伤了兰索。小白喇毫不留情的用斧子砸碎了小蛇的蛇头,算是为兰索出了口恶气吧。

  大家都是熟人,也不必客气。小白喇的汉话好,我们聊起来丝毫也没有障碍。小白喇认为他放羊可能比我要强,那就让他放羊吧,饭还是我做。

  吃过早饭后,我到外边转转,去找找有没有野菜。无意中发现了野韭菜,我采了一些回来,午饭就包饺子吃吧。

  饺子包好了,小白喇放羊也回来了。我开始煮饺子。开锅了,饺子浮上来了,小白喇就要捞。我拦住他,告诉他还没熟,再煮一会儿再捞。小白喇满脸委屈的问我:“饺子熟了啥样啊?”

  我说:“饺子熟了会漂起来,但漂起来的饺子未必熟了。你懂吗?年轻轻的嘴这么紧,多等一会儿饿不死你。”

  小白喇的嘴真不饶人:“人活着为了啥呀?不就是为了吃吗?”

  “人是要有理想的,这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最重要的一点。不能光为了吃。吃是人活着的手段,不是目的。你懂吗?”

  小白喇还是撅着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但他也拿我没有办法,只能服从。饺子不煮熟了我是不会让他捞的。

  晚上,我俩聊天。小白喇告诉我,他的工作性质叫‘流动员’,是专门替换包上的人员临时有事需要离开时代替他们工作的,他们的工作很重要,也很不容易做,因为他们无论是去到羊包、还是牛包,都要求去到就能做。我猜想,小白喇这么说,或多或少有一些自我吹嘘的味道。

  很快,我们的包搬到了帐篷的旁边。许多的羊包都汇聚在了一起,每天都有许多人聚集在帐篷的周围。我想,大概是因为现在帐篷里住的都是女人的原故吧。

  今年我的包里没有女人在这里住了,小白喇还没娶妻。倒是参加剪羊毛的我们的女知青常来我这里找我聊天。我们之间相处的就像是朋友。

  我们包的羊毛很快就剪完了,我们该离开这里了。恰在此时,兰索回来了。我看看他的伤口,仅仅留下了几个小牙印,跟小宋的伤口愈合后的样子一样。

  兰索说,他回来以前,到我们集体户去了一趟,带来了我的一封信,还有二弟给我寄来的一个小包裹。打开看,原来是一顶绿军帽。小白喇死活找我要那顶绿军帽,没办法,只好给他。小白喇是高兴了,而我开始讨厌他了。总是找人要东西,死皮赖脸的,不给还不高兴。

  兰索还带来了一罐韭菜花酱,是他老婆自己做的。我看了看,实在不知她做的东西干净不干净。担心吃了会闹肚子,我不敢吃。

  兰索回来了,小白喇说他明天再走。我跟小白喇分了工,我做饭,他打更。我们很快搬了包,离开了剪羊毛的区域。

  晚上,兰索回来吃饭时,我发现羊群似乎有些不对劲。羊群有些焦躁不安,羊的数量也似乎显得少了一些。我对兰索说了我的疑惑,兰索认为没事,小白喇出去看了看,也没看出有什么问题。但愿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仅仅是我杞人忧天。

  转天一早,我起来做饭,无意中发现前方的山包上有一片白色的东西,虽然距离较远,可是隐隐约约的还是能够看见。喊来小白喇,他也与我的感觉一样。我叫小白喇骑马去看看。

  小白喇很快抓来马,骑马就赶去了。我继续为大家做饭。饭还没做好,小白喇就回来了,赶回来一小群羊,大约有二百多只。

  这二百多只羊放在一千多只羊的羊群里显不出什么,可是单看这二百多只羊,也真不少。兰索仔细看了看,都是羯羊,没问题,应该是兰索丢的。村里的羯羊很少,大部分都是带羔羊。事实面前,兰索没话说了。

  小白喇吃过早饭该走了。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我们告别了。我没有问他到什么地方去,他自己也没说。兰索随后也赶着羊群走了。

  我一个人溜达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帐篷附近。剪羊毛的现场热火朝天,大家都在忙碌着。我走进帐篷附近的一个包,这里是为剪羊毛的女人们做饭的地方,晚上有两个男知青住在里面。

  我走进包来,见有两个女人正准备做饭。纪文也在这里。我问:“你们晌午吃什么饭?”

  纪文说:“我们烙馅饼。”

  “真的,好久没吃馅饼了。”我在心里想着,嘴里就说出来:“唉,我们也好多日子没吃馅饼了,要不中午我们也烙馅饼吃?”

  “你们烙馅饼里面都放嘛?”纪文问。

  “我们什么也没有,一会儿我找点野韭菜放里面。没了,剩下就全都是肉了。我们的馅饼里面肉多,比你们的香。”我说。

  “不见得!”纪文说:“我们这儿作料多,都是我们从家带来的。”

  我知道他说的作料也不过是味精之类的东西。可纪文说:“我们从家带来的姜,你们没有吧?”随后,他还得意的说:“没想到吧,我连姜都带来了。”

  我不得不屈服,我那里除了肉也就采点野韭菜提提味,再有就是盐了。其他什么也没有。忽然,纪文像是想起什么:“对了,你那有菜吃吗?”

  我摇摇头,“我那什么也没有。”

  “我们这里有队里马车捎来的菜。对啦!你拿个圆白菜走吧,放馅里也好吃点,光是肉不行,太腻。”纪文热情的说。

  我当然十分愿意,拿了一个当地人称为疙瘩白的圆白菜,回包了,路上也没忘记采回一点野韭菜。回来以后,我就开始动手和面、切菜、剁肉,一刻不停的忙活起来。

  我正在紧张的忙着,兰索回来了。见我在烙馅饼,他肚子里的馋虫马上就击败了饥饿,命令他耐心等待。此时,恰好纪文也来了。一进门就说:“我们已经吃完了,你这还没吃呢吧?”

  我如实说:“你没看见吗,我这正忙着哪。”

  “你这里没有姜吧?我们那馅饼里放上姜就好吃多了。”纪文似乎在勾兰索的馋虫。

  果然,在纪文走后,兰索忍不住问我:“我问你,刚刚他说的啥、啥、啥酱啊?”

  我说:“不是酱,是姜。”

  “就是那什么姜阿酱。他那是谁家做的啊?”

  “不是酱,是姜。也不是谁家做的,那东西是地上长的,纪文从天津带来的。”我有些不耐烦。

  “哦,是从天津带来的酱。我问你,我们这里的酱是用黄豆做的,你们天津的酱是用啥做的?”我真有些瞧不起这个既无知又自作聪明的可笑的人。

  “我已经告诉你了,是姜,不是酱。是地上长的,不是谁做的。什么都不懂。”

  兰索似乎刚刚有一些明白了:“哦,是地上长的东西,那是啥?干啥用的?”

  “是一种吃的东西。”我一边忙着,一边还要回答他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做饭的事情兰索从来没有帮过我。

  我的馅饼烙好了,兰索吃上了。只有在这个时候他那絮絮叨叨的嘴才能够安静一会儿。

  他吃饱了,一边抹嘴一边就开始说上了:“真香,行,你干的不错,这馅饼真香。”话锋一转,他又继续饭前的话题:“你说的那酱阿姜是什么味啊?”兰索还是搞不懂那是个什么东西,姜和酱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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